第(1/3)頁 青登的腳步略微一踉蹌。 原田有特地壓低他說話嗓音。 在他精妙的嗓音控制之下,只有靠近他的青登等人聽清了他剛才的話。 只見原田的話音剛落,永倉一臉震諤的看向他:“這些夷女的臉都長得那么奇怪,看著這樣的臉,你還有心情做那種事情哦?” 雖說美利堅海軍準將佩里統率艦隊駛進江戶灣的“黑船事件”,發生在7年前的嘉永六年(1853年),但日本并沒有因此事件而立即打開國門。 畏懼美利堅武力的江戶幕府,不敢拒絕開國的要求,但又害怕廢除“鎖國令”這一國策,敞開國門后,會受到全國的抨擊。 于是,當時江戶幕府的首席老中阿部正弘以“要得到天皇的批準方可接受條約”為借口,約定佩里于下一年春天給予答復。 所以美利堅艦隊這一次的來訪,并沒有達成什么實質性的成果,只成功給日本送上了他們美利堅要求日本開國通商的國書,并順利地宣揚了下他們美利堅的武力而已。 到了翌年的嘉永六年(1854年),佩里如約而至,率領著更加龐大的艦隊突進江戶灣,要求江戶幕府“約定的時間到了,快給答復”吧。 直到這時,江戶幕府才終于因承受不住壓力而和美利堅簽訂了《神奈川條約》。 隨后,英吉利、法蘭西、荷蘭、沙俄等國紛紛像聞著了腥味的貓一般撲上來和日本簽訂條約。 直到這時,江戶幕府的“鎖國令”才終于算是名存實亡,國門徹底洞開。 所以真要細究的話,截至目前為止,日本真正敞開國門的總時間,統計也就6年不到。 因為放開和外界的交流的時間還太短,所以縱使是對西洋人并沒有抱以太強烈惡感的人,都非常難以習慣西洋人的長相和文化。 不論是西洋人那連女人都很高的身材,還是那過白的皮膚、五顏六色的發色和瞳色,都讓這個時代的日本人極不習慣,覺得這些西洋人長得都跟妖怪一樣。 因為西洋人的鼻梁普遍都很高,和日本傳說里的大妖怪:天狗一樣,所以這更加堅定了某些人的“西洋人都是一幫妖人、不潔之物”的認知。 向原田發出犀利的質疑之后,永倉壓低嗓音,言之鑿鑿地接著說: “我聽說因為我們和西洋人的種族不同,所以和西洋人做那種事情的話,會得病的。” “這種純粹就是無稽之談啦。”永倉話音剛落,青登便因這種言論實在是過于荒謬,而忍不住以無奈的語氣出聲駁斥道。 “你們難道不想去試試看嗎?”原田舔了舔嘴唇,“反正我是很想去試試看的了。” “只可惜,這個地方看上去……不大可能會有西洋的游女啊。” 住在這片江戶居留地的西洋人,要么是來日本做生意的商人,要么就是負責處理日本事務的公職人員,身份較次的一些,也是上述這兩種人的仆從、護衛。 一言以蔽之——這片地區的西洋住客們,非富即貴。 在這種地區,確實是沒啥可能會碰到西洋的游女。 針對原田剛才所發出的“你們難道不想去試試看嗎?”的這一疑問,齋藤率先給出了又冷又酷、非常有他個人風格的簡短回答:“沒興趣。” 永倉緊隨齋藤之后地給出答復:“我不習慣西洋人的樣貌。” 這時,恰好有名穿著漿得筆挺的西服的棕發綠瞳的男人,自遠方向永倉迎面走來。 看著這名男人那頭棕發和那相當綠的眼瞳,永倉縮了縮脖頸,接著默默側站一步,站到遠離這個棕發男人的方位。 見齋藤和永倉都給出他們的答復了,原田便將摻著期待之色的視線轉到青登的身上。 原田看上去……貌似是想找以后能和他一起去尋花問柳的同伴。 注意到原田所投來之視線的青登,抱以無奈的表情:“我對找游女尋歡這種事,不怎么有興致。” 遭到前世所受之教育的影響,青登對“找游女”這種事情,一直抱持著拒之千里的態度。 而且在青登眼里,在這個時代里找游女尋歡,完全就是一種拿自己性命做賭注的徹頭徹尾的賭博。 因為還沒有出現可靠的保護措施,再加上這個時代的人們也普遍沒有個健全的衛生意識,導致花柳病在民間一直很盛行。 在這個還沒發明出抗生素的年代里,絕大多數的花柳病都是得了就只能等死的絕癥。 青登可不希望得病而亡……而且還是得花柳病而亡的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 見連青登也明確表態了“沒興趣”,原田的兩眉間浮起明顯的撼色。 “那你呢。”原田看向最后一個還沒有表態的人,“藤堂,你怎么說?” “啊?我啊?”身為青登他們這支小團隊里年齡最小的人,藤堂他那還掛著極明顯稚氣的臉龐,浮現出“唔……我該怎么回答呢”的苦悶神情。 見藤堂一副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模樣,青登正想著是否要給藤堂解個圍時,藤堂忽地開口了: “我……不太喜歡這些侵擾了我國的夷人呢。” “不過我和像討夷組那樣子的想把所有進入我國的夷人,以及所有和這些夷人有過往來的國人都給殺光的瘋子不同。” “我雖不喜歡夷人,但我還是希望能和夷人和平共處,和夷人保持良好的關系,然后學習夷人的先進技術,壯大我國的國力,讓夷人從此之后不敢再肆意輕辱我國。” “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攘夷’。” “哦?”原田因感到詫異地用力地挑了下眉。 青登、齋藤、永倉他們3人這時都不禁循聲轉過頭,看向藤堂。 大家的視線都朝他這邊集中了,這讓藤堂不由得感到緊張起來了。 “抱、抱歉。”藤堂一面尷尬地干笑著,一面抬起手撓了撓頭發,“我好像說了些不怎么有趣的事情……剛才都只是我個人的陋見,你們聽個樂呵就好。” “沒有的事。”原田嘴角一咧,憨笑了幾聲,“我覺得你剛才所說的話很有趣哦。” “在‘攘夷’相關的話題上,我從身邊人那兒所聽到的最多的言論……要么是‘苦練劍術,等未來和西洋諸國開戰后,我定當奮勇當先,一劍劈開夷狄的腦袋’。” “要么就是‘夷狄的戰艦大炮根本不足為懼,戰場上最重要的武器,就是人的信念與意志,只要抱定必勝之決心,悍不畏死的戰斗意志,戰勝夷狄并非什么難事’。” “像藤堂你這樣主張‘學習夷狄’的人,還真是蠻少見的呀。” 藤堂憨澀地笑了笑:“原田君,像你這樣會覺得我的主張很有趣的人也很少呀。” 話說到這,藤堂的雙頰上緩緩掛起淡淡的無奈之色。 “我也跟很多人提過我的這番‘向夷狄學習’的主張。” “但他們基本上不是興趣缺缺,就是嗤之以鼻。” “有很多人雖不像討夷組那樣的瘋子一樣想法激進,渴望殺光國內的所有的夷狄,但他們也同樣極其厭惡夷狄。” “要么是覺得我們不能自降身份地去和夷狄進行任何往來。” “要么就是覺得夷狄都是我們的仇人,學習他們的東西,是一種很可恥的行為。” “只有師傅及同門的部分師兄弟,對我的主張相當贊同。” 藤堂所說的師傅……指的自然是在江戶名氣不小、以文武雙全之名而著稱的傳授北辰一刀流的伊東道場的道場主:伊東大藏。 青登倒也有聽說過這個伊東大藏確實是屬于那種思想比較開明的人,有傳出過伊東大藏正在自學英語和荷蘭語的傳聞。 這般一想,在其道場內修習北辰一刀流的藤堂,因受師傅的耳濡目染之影響,產生“向西洋學習”這種在目前的日本社會環境里已算是相當之先進的思想,倒也不足為奇。 靜靜聽完藤堂這番像是抱怨一般的話語后,原田“呵呵呵”地憨笑了幾聲,然后用力地聳了聳雙肩。 “反正對我來說,只要不影響到我吃飯,那么是要將夷狄全部趕出去,還是要學習夷狄的技術,都沒有所謂。” 如此這般地簡單閑聊了一番后,青登一行人就不再言語。 一路沉默不語地連續拐過了兩處街角后,青登他們總算是抵達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被舉報的地方:一座專門和果子的點心鋪。 這座點心鋪,是這片居留地少有的和式建筑。 根據舉報人所提供的線報,有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粗獷男人,幾乎每天都會背著一大包東西,鬼鬼祟祟地在這座點心鋪內進進出出。 見著這座點心鋪后,青登等人的表情,不約而同地變得嚴肅起來。 在青登的帶領之下,他們并不急著靠近這座點心鋪,而是先遠遠地繞著這座點心鋪轉了一圈,觀察這座點心鋪的建筑樣式和周圍的建筑布局。 這座點心鋪統計只有前門和后門這兩扇大門,可供里面的人逃跑的路徑并不多……這一點相當有利于青登他們。 “橘先生。”永倉將腦袋靠向青登,“我們現在該如何行動?” 青登沉吟了幾息:“……先找個地方潛伏著,觀察這座點心鋪。看看能不能逮住舉報人所說的那個幾乎每天都在這座點心鋪里鬼鬼祟祟地進出的絡腮胡男人。” 說罷,青登仰起腦袋看向四周,尋找適合潛伏起來、觀察這座點心鋪的地方。 不一會兒,青登的眉頭便微微蹙起來了——這座點心鋪的周圍,皆是排布整齊的屋宇。 既沒有能大方進入的旅店,也沒有方便藏身的暗巷。 齋藤他們也發現了周圍并沒有適合他們潛伏的地方,紛紛面露難色。 在青登正思考著現在該咋整之時—— “咦?橘先生?” 好稚嫩,但又很好聽的女聲…… 自背后傳來的這道女聲,使得青登一邊露出驚訝的表情,一邊轉過身。 一道可愛的倩影,頓時映入了青登的眼簾。 “昂古萊姆小姐?”青登下意識地輕聲念叨出這道倩影的姓名。 許久未見的艾洛蒂·德·昂古萊姆小蘿莉,左手舉著只白色小陽傘,右手提拉著身上的白色洋裙,面帶雀躍地踏著靈快的步伐,筆直奔向青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