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不忍心看著自家侄兒飽受病痛的他,帶著清水吾作看遍各路名醫。 漢方醫、蘭方醫……總之,只要是能給人看病的醫生,統統見了個遍。 但很遺憾……絕大部分醫生連清水吾作究竟得了啥病都診斷不出來。 僅有的幾位勉強能辨出清水吾作的病因是啥的醫生,他們的觀點出奇一致:清水吾作的這種病雖不會死人,但藥石無醫、治無可治,只能靠意志力來強忍疼痛。 失去治療希望的清水吾作,每日都在痛苦中度過,甚至有好幾次因難忍腦袋的劇痛,做出輕生之舉。 清水吾作的痛苦生活,一直持續至某一日……清水榮一突然交給了清水吾作一種奇怪的藥。 就是清水吾作剛才所吃的那種紅紫色相間的藥丸。 這并非是治病的藥,據佐佐木所知,這藥似乎是止痛藥,能極大地抵消身體發病時的痛感。 這藥確有奇效,清水吾作只要又發病了,立即吞服一顆就能感覺疼痛消融。 但……不知是不是佐佐木的個人錯覺,他總感覺這“止痛藥”……似乎有些詭誕。 自打清水吾作吃了這藥后,他整個人的性情都變得怪怪的了。 感覺他……似乎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欲望了。 單論個人才能,清水吾作絕算不上是什么杰出的人才。 他好酒、好色。每日的娛樂活動就是混跡于江戶的各家居酒屋、岡場所,以及吉原。除了吃喝嫖賭抽之外,干啥啥不行,算是很標準的那種扶不上墻的爛泥。 不過他無能歸無能,其本人倒是甚少會在外面憑著自己“清水一族首領侄子”的身份到處惹事。 情況的轉變,就起自清水榮一將那顏色奇怪的“止痛藥”相贈與他。 在吃了這藥后,清水吾作就愈發頻繁地在外頭鬧出種種事端。 常因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就于街頭與人起激烈沖突。 看上哪個女人了,就直接上手騷擾人家,甚至直接將她拖到無人的地方施暴。 想喝酒了就直接敞開肚皮喝,不分時間、地點地喝,一直喝到盡興為止。 明明他以前極少做出這種欺男霸女的事情來……清水吾作怎么說也是他們老大的親人,不可能對他不管。 為了幫清水吾作擺平他所闖的這些禍,佐佐木他們這些做“臣子”的,為此費了不少功夫。 得虧他們“清水一族”在江戶樹大根深、手眼通天,否則就憑清水吾作所整出的那些幺蛾子,他早被拖去刑場,供世代以殺人為業的山田淺右衛門家族試刀了。 “清水一族”內的不少大干部,都跟清水榮一舉報過清水吾作邇來的這些荒唐表現,希望清水榮一能好好地管教一下清水吾作。 然而……清水榮一在部下、外人們面前總是一派殺伐果斷的作風,可他卻唯獨在對親情的處理上,常表現得猶猶豫豫的。 他有很嚴肅地警告過清水吾作,讓他將性子收斂一些,少在外面鬧事。 但收效甚微。 清水吾作的這些癥狀,感覺就像是……失去了對自己的欲望的控制能力了一般。 除了欲望,清水吾作的情緒,也常呈失控的態勢。 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時常是一分鐘前,還在和顏悅色地和你交談,結果下一刻就突然大發雷霆地對你發出怒吼。 佐佐木不清楚清水吾作的這些轉變,是否都是清水榮一所贈的古怪“止痛藥”搗的鬼……他也不敢去多想、多細究這個問題。 畢竟此事算是他們首領的家事,這種級別的事端,已經超出了他這種小干部所能插手的范疇。 適才,佐佐木之所以勸已經醉酒的清水吾作回家歇息,就是因為擔心神智、意識在酒精的影響下變得更加混亂的清水吾作,會不會又鬧了啥麻煩出來。 清水吾作不聽他勸……那佐佐木也沒法子了。 口頭勸誡首領的侄子回家休息,是身為“清水一族”的小干部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以強硬的態度,強制性地要求清水吾作快點回家?別鬧了,這種事情,只有清水榮一才有資格和膽量做。 自覺自己已仁至義盡的佐佐木,收拾了下心情,沿著來時的路原途返回。 剛出了巷子,他就見著一道瘦小的身影“呼哧呼哧”地朝他奔來。 是方才向他匯報“清水吾作正在附近喝酒”的金三郎。 “金三郎,你怎么又來了?又發生啥事情了嗎?” “……”金三郎露出古怪的表情,沒有于第一時間回應佐佐木的問話。 他默默地將腳步加快了稍許,抵近佐佐木的身側后,將嘴唇靠向佐佐木的耳畔,嘴唇翕動,耳語了一段簡短的話語。 和剛才十分相似的一幕發生了。 在聽完金三郎的耳語后,佐佐木神情突變。 不過與剛才不同的是,佐佐木此次并沒有舉止從容地揮手讓金三郎退下。 只見他直接撒開雙腿,以疾跑的速度,筆直奔向前方的街口。 不稍片刻,一路疾馳的佐佐木,找上了一間露天茶攤。 這座茶攤的規模很小,統計只擺有5張長凳,凳上的位置已基本被坐滿。 茶攤主人及顧客們,見到佐佐木等人身上那花花綠綠的紋身后,紛紛噤若寒蟬——唯有一名頭戴寬沿斗笠,衣著樸素,孤身一人地坐于最角落處的中年人,動作淡定地以雙手捧著茶杯,細細品茶。 佐佐木忙不迭地躋身進中年人身旁的空位,壓低嗓音,沉聲道: “老爹……!” 在實行“家族制”的“清水一族”內,能被佐佐木恭敬地喚上一句“老爹”的人……這名中年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佐佐木。”清水榮一呷了口溫度正好的茶水,“如何?焰火大會的會場,可還平靜?” 適才,金三郎對佐佐木的耳語內容,就是“老爹來了!他正召您過去!” “嗯。沒出啥狀況。” 佐佐木言簡意賅地將兩國橋附近的現況,給清水榮一做了個簡易的匯報。 完了,他頓了頓話音,緊接著改用疑惑的口吻,向清水榮一反問道: “老爹,您怎么會突然到此?可是為了來視察我們‘清水一族’的地盤?” “你想多了,沒啥復雜原因。” 清水榮一“呵呵呵”地輕笑了幾聲,將手里的茶杯擱到了一旁。 “我就只是單純地想要出來透過氣、休息休息,欣賞一下最鐘愛的煙花而已。” “在我還只是一介街頭上隨處可見的無名小卒時,最喜歡的活動,就是江戶一年一度的焰火大會。” “煙花這種東西……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哦。” 說完這句話,清水榮一的眼中閃爍出追憶的光芒。 “不論是富貴還是貧窮,不論是武士還是穢多,都能欣賞到美麗的煙花。” 說罷,清水榮一重新捧起茶杯。 “我之所以突然召你過來,是想讓你去幫我弄條畫舫過來。” “還是得坐在隅田川上的畫舫里看煙花,才更有感覺啊。”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佐佐木不假思索地頷首,“老爹,給我30分鐘……不,20分鐘的時間,我立即去幫你安排一條最豪華的畫舫。” “不必整得那么大張旗鼓的。幫我弄來一條坐著足夠舒適的畫舫即可,我今夜只想安安靜靜地欣賞煙花之美。” 清水榮一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頭頂的斗笠。 “對于我今夜到訪焰火大會的事,也不要太聲張。我今晚不想被太多的人所叨擾。” “明白了。”佐佐木點頭相和。 清水榮一揮揮手,以動作示意他想說的話,皆已說完了。 佐佐木謙卑地向清水榮一行了一禮,接著便欲起身前去完成清水榮一所吩咐的任務。 可就在這時……佐佐木驀然想起了什么。 在幾番猶豫過后,佐佐木咬了咬后槽牙,將剛抬起來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老爹,我有件事想向您匯報。” “嗯?” “是這樣的……我剛才碰見了吾作大人……” 佐佐木以三言兩語,將他適才偶遇到清水吾作的詳情,向清水榮一通報了遍。 佐佐木個人認為,還是很有必要將清水吾作正在附近,且他現在正醉得厲害的這檔子事,向清水榮一進行通報。 清水榮一靜靜地聽完佐佐木的匯報后,面無表情地喃喃道: “這樣啊……吾作他正在附近喝酒啊……” “……”將事實全數如實相告的佐佐木,乖乖地閉緊嘴,不再多言半句。 “……佐佐木,辛苦你了。” 說完這句不咸不淡的簡短褒獎,清水榮一的眼中閃爍起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捧起手中的茶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然后緩緩地站起身…… …… …… 因醉酒而走路打晃得厲害的清水吾作,邁著“之”字形的步伐,“彎彎曲曲”地向前而行。 離醉漢們有多遠就有多遠,是常人的通識。 更何況這幾名醉漢的身上,還紋龍畫鳳的。 為了避免惹到啥不必要的麻煩,所有恰巧身處清水吾作前方的行人,統統向著遠離清水吾作的方向散開。 “啊,吾作大人!找到居酒屋了!” 清水吾作身后的一名手下,抬手向著側前方的一座仍在營業中的居酒屋一指。 走了那么遠的路,可算是找著一間還有在營業的居酒屋了,清水吾作的這幾位手下紛紛露出喜悅的表情。 “吾作大人……嗯?吾作大人?” 這個時候,清水吾作的手下們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他們的這位主子,目下正頓住步伐,兩眼直勾勾地盯牢著前方。 手下們順著清水吾作的視線望去——一名身穿暗褐色浴衣、面容姣好的年輕婦女的倩影,登時浮入他們的眼簾。 此時此刻,清水吾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眼白十分突兀地忽然多出了許多條紅血絲…… …… …… “哇,快看那姑娘頭發的發簪……都好豪華啊……” “備齊這樣的一套發簪,一定需要不少錢吧……” “真好啊……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一套發簪就好了……” …… 隨同常次等人在焰火大會的會場四處漫步時,大月實時不時地能收到一些認出她頭上所佩的發簪,有多么地奢侈的人所投來的艷羨目光。 大月實故作平靜,實則早就快按捺不住拼命上翹的嘴角了。 自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優越感,令大月實只感到通體舒泰,腦袋高高昂起,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 在當下這種混亂的世道里,多少人忍饑挨餓,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而自己卻能過著這種奢侈的化妝品、服飾可以敞開了用的富足生活。 想到這,大月實下意識地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站得離帶給了她這一切的丈夫更近了一些。 可卻在這個時候……大月實突然感到有什么人從她的身后抱了上來。 此人的左手順著她的后腰肢,滑到她的**上,右手則是環過她的右肩,伸到她的熊前。 整個人緊貼在大月實的脊背上。 大月實嚇得頓時尖叫出聲。 常次和他那幾位友人皆被這突發的變故,給驚得神情大變。 “喂!你是什么人?!” 常次最先反應過來,一邊厲聲發出大喝,一邊伸手推開突然用力抱住大月實的青年……即清水吾作。 “嘻嘻嘻……”被常次給推得向后踉蹌了幾步的清水吾作,身子搖晃了幾下,在穩住身形后,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受了驚嚇,且第一次被人如此輕薄的大月實,登時淚眼汪汪,一邊拉緊著浴衣的衣襟,一邊瑟縮地看著自己完全不認識的清水吾作。 常次:“你們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在推開清水吾作的下一瞬,常次就發現清水吾作和他的那幾名手下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且身上都紋有刺青……臉上霎時閃過一抹愕然與驚憂。 喝醉的雅庫扎……在這個時代里,這簡直就是行走的“炸彈”,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盡管心里已生起了畏懼,但不想在家妻、朋友們面前丟了臉面的常次,只能強打精神,張開雙手,將大月實護在了身后。 大月實一行人和清水吾作所鬧出的這些動靜,頓時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圍觀。 “想做什么……?”清水吾作一邊打著酒嗝,一邊重述常次適才所述的話語,“沒做什么呀……這位……是你的妻子嗎?我就只是見你妻子漂亮,身子也長得好,所以就想來摸一摸而已……” 說罷,清水吾作捂著額頭,哈哈大笑起來。 “兄弟……你很幸福呢……!你妻子的身子……長得可真好……!該有肉的地方……全都有肉……!哈哈哈……!” 清水吾作的浮滑發言,令周圍的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跟著笑出了聲。 繼肉體輕薄之后,現在又被言語輕薄,蒙在大月實眼眸上的水汽更重了。 常次也被清水吾作這樣的言論、這樣的態度給弄得有些生氣了。 他強作冷靜、一字一頓地對清水吾作喝道 “你這樣的行為,實在太過無禮了!請你向內子道歉!” “嗝……生那么大氣做什么……”清水吾作不以為意地伸出右手尾指,掏了掏耳朵,“又沒對你妻子做什么……就只是抱了她一下而已……你每天晚上都能將這女人按在床上……我只不過是抱了她一下而已……你完全沒有任何損失吧……?” 語畢,清水吾作將身子向前一傾,滑向躲在常次身后的大月實,雙臂大張,擺出一副欲將大月實再次攬入懷中的架勢。 大月實嚇得再次發出驚叫。 常次見狀,也顧不上什么了,匆忙伸手一推,將清水吾作推倒在地。 “請住手!” 此番,清水吾作沒能順利穩住身形,向后踉蹌數步的他,一屁股倒在地上。 “吾作大人!” “吾作大人!您沒事吧?” …… 清水吾作的部下們連忙圍上來。 “呼……!呼……!呼……!呼嗚……!” 清水吾作在手下們的攙扶下坐直起身。 以手捂臉,發出如野獸般的粗重喘息。 “你若再如此無禮,我可就要報官了!” 將胸膛高高挺起的常次,奮力地用著強硬的口吻。 “……報官……?” 清水吾作將捂臉的手緩緩挪開。 然后…… “吵死人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