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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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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名犯人一直表現很好,擔任了排險安全員。”勞改農場的政委說,“他很熟悉炸藥和雷管操作。”

    “有沒有人員傷亡?”雷克明問。

    “我們農場武警中隊一名戰士犧牲,另外一名戰士重傷,還在搶救中?!鞭r場政委說,“還有就是進攻的時候,犧牲了一個武警戰士,兩名民警中彈,不過都不致命?!?

    “犯人有沒有軍事訓練背景?”陳勇問。

    “沒有這方面的記錄,不過有一個以前是偷獵的槍法很好。”

    “知道了,照片給我們?!崩卓嗣鹘舆^照片和地形圖,“條件是什么?”

    “提供直升機,放他們出境。”

    “他們在什么位置?”林銳拿著望遠鏡在觀察,“有確切情報嗎?”

    “不清楚?!?

    “我們得先偵察。”雷克明說,“林銳,你去安排一下。記住,不要進去!”“明白。”林銳跑向自己的車隊。雷克明淡淡地說:“我們不能在化工廠里面開槍,讓戰士們準備白刃戰?!薄笆牵 标愑戮炊Y,轉身跑回車隊。

    “收槍,文書留下看著。”陳勇回到車隊說,“里面不能開槍,準備白刃戰?!?

    步槍、手槍和匕首槍都被交上去了,戰士們都拔出自己的匕首。陳勇卸下步槍和手槍,打開背包,取出跟隨自己多年的飛刀綁在腰上,又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柳葉刀:“我親自帶你們進去?!?

    “他們有槍嗎?”交槍的時候田小牛問。陳勇說:“有。”

    “如果他們開槍呢?”田小牛問。

    “躲,或者挨槍子。”陳勇甩下一句,走了。田小牛拿著匕首臉發白。

    “特種兵,不是光拿來給你們村兒老民兵炫耀的。走吧,兄弟,下去待命。”董強拍拍他的鋼盔。田小牛跟著董強下車,跟弟兄們坐在附近的地上。

    “里面有炸藥?!绷咒J對烏云說。烏云笑笑:“交給我?!?

    “拿出你的手段?!绷咒J拍拍他的肩膀。田小牛手忙腳亂地在戴單兵防毒面具,烏云看著他笑了笑:“你干啥?”田小牛說:“這不是化工廠嗎?我怕毒氣泄漏。”烏云一指里面:“你自己看看,有用嗎?”田小牛一看,里面都是高聳的密封罐子,臉色更白了:“媽媽呀!這,這得多少毒氣?。?!”

    “記住啊,不要緊張?!绷咒J拿著匕首蹲在大家面前,“有的有戰斗經驗,有的沒有,新兵同志要跟著老兵,槍響不要亂。他們只有四個人,兩條槍,子彈也是有限的,而且在化工廠他們自己也有忌諱。我們雖然沒有武器,但是我們的優勢是近戰格斗技能好。只要讓我們貼著身子了,就一下子給我直接攮死他!不要猶豫,不要怕見血!”大家仔細聽著,新兵們當然緊張。“匕首大家經常練,飛刀也有不少同志會?!绷咒J說,“你們就當作靶子,千萬記住一點——這是戰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直接一下子就是要害,不然死的是你!明白嗎?!”

    “明白!”聲音不齊。“明白嗎?!”林銳怒吼。“明白!”聲音高了。

    “我也是從新兵過來的,我理解你們?!绷咒J說,“沒有槍在手里就覺得膽子不壯,但是別忘了我們是特種兵!特種兵就是用毛巾也能殺人!你們都為自己是特種大隊的兵自豪,現在就是來證明給所有人看,你們的自豪不是吹出來的是殺出來的!”大家都聽著,信心足起來了。

    “報告排長!”田小牛起立。林銳看著他:“講?!?

    “我要上廁所?!碧镄∨?嘈χf。林銳說:“去。還有誰要上廁所,都去那邊樹叢里面解決?!睅讉€新兵去了。林銳開始布置:“現在打亂原來的編制,進行戰斗編組。格斗技能好的同志做第一突擊隊,狙擊手和機槍手40火手這些做第二突擊隊,爆破手做第三突擊隊,我們殺過去以后準備排爆。”林銳看看手表,“可能還有時間,大家的信都寫了吧?”

    “寫了?!贝蠹业穆曇舳己艿统粒瑓⒉畈积R?!拔乙賹懸环狻!睘踉婆e手。林銳說:“你去吧,找文書要紙和信封,寫好了封口給他。還有誰要寫的一起去,半個小時時間?!睅讉€戰士跟烏云去了。

    陳勇拿著柳葉刀站在雷克明身邊。雷克明看著地圖:“這種白刃戰,你肯定是要親自帶隊了。我換便裝和他們談判,他們肯定是不會讓我帶人的。我帶對講機進去,會想辦法給你們暗號。你要先找到槍手,干掉兩個槍手以后就好辦了。還有炸藥,這個很麻煩?!?

    “威力有多大?”陳勇問。雷克明說:“看裝在哪兒了,我希望他們不懂行。如果安裝到位,不光我們和站在這里的軍警,還有那個城市——今后幾十年都會是噩夢?!标愑罗D向不遠處的城市,高樓林立。

    13

    “同志們,別的我沒什么多說的了?!标愑驴粗玖⒃谧约好媲澳弥笆椎膽鹗總儯拔覀兪翘胤N兵,就是吃這碗飯的。這就是真正的戰場,殺人或者被殺,沒有別的選擇?!睉鹗總兌嘉站o手中的匕首。陳勇又說,“我帶第一小組左翼,林銳帶第二小組右翼。按照剛才的戰斗梯隊排開,準備出發。”陳勇帶著20多個戰士跑步過去了。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林銳看著面前的化工廠長出一口氣,突然冷笑著冒出來一句英語。這是莎士比亞所寫的戲劇《哈姆雷特》的經典臺詞,是他從徐睫送他的那本書上學會的。田小牛眨巴眼睛問:“班長,你說啥?”

    “我說——”林銳冷笑的臉色變成凝重,舉起右手的匕首高喊:“必勝!”“必勝!”戰士們舉起右手的匕首,瞪大血紅的眼睛高喊。林銳帶著戰士們排成戰斗梯隊,各個梯隊相距5米,保持戰斗隊形,低姿穿越武警把守的警戒線。軍警們都看著他們猙獰的臉從面前一擦而過,坐在遠處的防化團戰士們也站起來,看著他們矯捷的逐漸消失的背影。

    穿著便裝的雷克明盤腿坐在一個車間的值班室里,對面是一個光頭囚徒。雷克明的雙手被綁在后面,對講機也放在面前的地上。兩個人的談判不是那么通暢,卻也不是特別艱難,總之還是你一句我一句。雷克明的語氣很平淡:“我們這么談是沒用的。我只是個派來和你們談條件的,不是來做決定的。你不讓我和外面聯系,你們的要求就無法轉述,上級也就沒辦法研究你們的條件?!惫忸^問:“你是老手,專門吃談判飯的?”

    “算是吧,行行都得吃飯。”雷克明說著,他被綁在后面的手在轉動著,勾住了自己的袖子。光頭問:“我要直升機,要你做人質,要100萬現金,你們能做到嗎?”

    “你以為是美國電影?直升機是那么好叫的?就是要給你100萬現金,得多少領導簽字?這都需要時間?!崩卓嗣骺嘈χf。光頭紅著眼睛:“沒那么多時間,一個小時。不然我要這里都完蛋?!薄皶r間太緊,不可能做到。”雷克明淡淡地說,右手食指已經勾住一根金屬絲拉出來,在背后細細切繩子,“5個小時。”“兩個小時!”光頭急促呼吸著,拿起對講機按下通話鍵,“你告訴他們只有兩個小時!”

    陳勇帶著戰士們翻過圍墻近乎無聲落地,低姿跑過開闊地,靠在罐子后面。耳機響了:“客人有話要說,我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準備現金和直升機,降落地點在第一車間外面的空地。四個客人都在……”陳勇揮揮手,戰士們跟著他接近第一車間。陳勇已經看見那邊搜過來的林銳,互相給了個手語。林銳點頭,陳勇這邊開始搭人梯上房頂。林銳揮揮手,他的人在四處散開。烏云站在林銳旁邊,林銳看他一眼低聲說:“你怎么來了?去第三突擊隊去!”

    “在你身邊最安全?!睘踉菩α艘幌?。林銳苦笑,就沒說話。烏云跟在他身側,握緊手里的匕首。

    “渾蛋!”光頭一拳打在雷克明臉上,“你玩我?!你居然敢出賣我?!”他嘩地拉開81自動步槍的槍栓對準雷克明的腦袋,“信不信我宰了你?!”雷克明躺倒在地上,手已經快解開了,他看都不看槍口:“既然來了我就不怕死!”

    “那我就成全你!”光頭說著就要扣動扳機。雷克明右腳腳后跟在地上使勁一踢,皮鞋的鞋尖立刻彈出一把鋒利的彈簧刀。他眼睛一下子射出寒光,直接就抬腳踹去。

    “啊——”光頭大腿被刺中,他慘叫一聲倒地,自動步槍槍口就抬高了,只打了一發子彈。雷克明雙手已經解放,他起身一轉雙腕,鋼絲繩就勒住了光頭的脖子。光頭的眼睛越睜越大,舌頭逐漸耷拉下來。雷克明狠狠地勒著,一直到他徹底完蛋。

    “大哥……”一個家伙剛剛聞聲跑進來,雷克明已經站起身飛身踹去。這一腳直接就踹在他的咽喉,落地的時候雷克明在空中變踹為頂膝,一下子落在他的咽喉上,清脆的一聲咔吧。雷克明起身拍拍手,戴好眼鏡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房頂的槍手剛剛舉起81步槍,陳勇的飛刀已經過去了。兩把飛刀扎在他的胸口,他慘叫一聲掉了下去。落在地上還要掙扎,田小牛直接就飛身上來一匕首刺在他的后背:“我日你奶奶——”田小牛紅著眼睛拔出匕首又扎下去:“我再日你奶奶——”還要日的時候,董強一把拉住他的手:“行了行了,他已經死了!”

    田小牛紅著眼睛問他:“我是不是特種兵?!”董強趕緊說:“是是,你是特種兵!”

    提著81步槍的雷克明從里面出來:“兩個完了。”林銳報告:“外面一個?!?

    “還有一個?!崩卓嗣鞯难劬λ奶帉っ?,他眼睛一亮:“在那兒!”

    一號車間門口的罐子頂部,一個穿著囚服的囚徒大聲笑著:“我操你們所有人大爺!”嗤——導火索點著了,他抱著炸藥包哈哈大笑。陳勇將柳葉刀甩出去,刀刺穿他的胸膛,他的笑聲戛然而止,掉了下來。炸藥包落在毒氣罐子旁邊,導火索還在嗤嗤燃燒著。

    “都給我閃開!”林銳高喊一聲,大步跑上去抱起炸藥包就往空地跑。烏云突然斜刺沖出來一下子撞到他,搶他手里的炸藥包。林銳怒吼:“你干什么?!”

    “我是爆破手——”烏云高叫著一腳踢在他臉上,林銳眼前一黑,反應過來時,烏云已經抱起炸藥包跑向空場。林銳起身就追:“烏云——”“啊——”烏云高喊著沖到空場上。

    “烏云!”林銳一個前撲臥倒,“丟掉趕緊回來!”烏云轉身看著他,眼睛血紅高喊:“林銳,我欠你的今天還你——”話沒喊完,炸藥包“轟”的一聲爆炸了。

    林銳睜大眼睛張大嘴,耳朵已經失聰。片片人體和衣服的碎片,落在他的身上和面前??請錾峡湛杖缫?,除了血肉模糊的碎片,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14

    林銳:

    我的好兄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能和你說話了。我多要的一個信封,就是為了給你寫信。從新兵連開始,咱們就在一起。你就是那草原上剛剛出殼的雄鷹,而我則是剛剛出欄的牛犢。我敬佩你的勇氣和你的聰明,我愿意和你在一起,那些艱難但是快樂的日子是我做夢都會珍惜的。

    我烏云不會說話,不會辦事,我對不起你。我很感謝你還拿我當兄弟。如果我欠你的,這輩子還不了,下輩子我烏云給你當牛做馬也要還你。對了,替我轉告咱們嫂子,我烏云也永遠記得她的救命之恩。這輩子我欠的人太多了,只能下輩子慢慢還吧。

    不配做你兄弟的烏云

    火焰燃燒著。林銳看著這封信化成灰燼,縹緲的青煙飛上天空。

    “烏云,你怎么那么傻啊……”林銳穿著陸軍少尉常服跪在烏云的墓前,喃喃地說,眼淚無聲地滑過他的臉頰。雷克明慢慢出現在他身后:“烏云烈士的撫恤金已經下來了?!绷咒J說:“我要請探親假,副大隊長?!崩卓嗣髋呐乃募绨颍骸班?。去內蒙古的車票,我已經派人送到你排里去了。我知道,這一次你是非去不可的。”

    “烏云,我的好兄弟。”林銳磕頭,頭貼在水泥地上久久不動,淚水流到水泥地上洇濕一片,“是我欠你的,我一輩子也還不起……”

    “我給總部打了報告,這是今天上午剛剛電傳過來的特批烏云中士追授為陸軍少尉的命令。”雷克明拿出一張命令,“你去交給他母親吧。”

    “副大隊長……”林銳的頭敲擊著水泥地面,他更咽著感激地說。雷克明把命令放在他頭前的地上,拿出一個沉甸甸的信封壓上:“這是大隊常委的一點心意。”又一個信封壓上,“這是我的?!绷咒J磕著頭,手指摳在水泥地上壓抑地哭泣。

    “烏云是個好戰士。”雷克明站起身看著這個僻靜的山頭上小小的烈士陵園,特種大隊這幾年陸陸續續添加的幾座新墓,“他們都是好樣的?!绷咒J抬起頭看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田大牛、烏云……他們的音容笑貌仿佛都在眼前。

    “我們要永遠記住他們?!崩卓嗣魍撕笠徊?,啪地立正敬禮。林銳看著那些熟悉的名字,頭又磕在地面上,淚如雨下。“敬禮——”陳勇在身后高喊。啪!一片整齊的立定聲。特戰一營各個單位的紅旗都放低到45度角,戰士們舉手敬禮。

    陳勇把一個信封放在雷克明剛才的信封旁邊:“里面是兩萬塊錢,你替我交給烏云的母親?!庇忠粋€信封放在上面,“這是子君的?!?

    “排長,這是我們的?!碧镄∨0岩粋€檔案袋放在旁邊,“有零有整,總共是5438塊7毛。我們出不了大院,沒法兒去銀行換,你路上找個銀行給換一下吧?!?

    “烏云,弟兄們來看你了……”林銳的頭還貼在地面上,壓抑著自己的哭聲,“你永遠是我們的好兄弟!”墓碑上的烏云憨厚地笑著。

    15

    大隊部也是一片肅靜。何志軍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面色凝重。

    “烏云的事跡,軍區已經在整理?!惫⑤x低聲說,“榮譽稱號馬上就會下來,地方政府也準備在烏云犧牲的地方立一塊碑作為永久紀念?!?

    “我的戰士,已經犧牲了……已經犧牲了。”何志軍閉上眼睛說,耿輝說:“這是為了活著的人,為了更多的戰士可以學習和紀念烏云?!焙沃拒婇]著眼睛點點頭:“好,你弄吧!記住,這樣的事情還是讓雷克明多出面,這是他和部隊熟悉的機會。我就要離開我的狼牙大隊了……”

    “命令下來了?”耿輝問。何志軍說:“下個月。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想提副師,不想離開這里?!惫⑤x說:“在這個節骨眼,我就不祝賀你了。你還是特種大隊的業務領導,還是要經常回來的?!焙沃拒婞c頭:“我會的。我會和老雷多談談,訓練還是要加大力度和強度!類似的犧牲,盡量避免發生!盡量避免發生……”

    “對了,軍區直工部通知,這批提干的士兵要去參謀學院短訓?!惫⑤x說,“林銳就不用回大隊了,他去烏云家以后直接去參謀學院報到吧?!焙沃拒婞c點頭:“可以。”

    16

    列車呼嘯著掠過大地。穿著少尉軍官制服的林銳背著91大背囊下了到達草原的長途車,當地武裝部的部長牽著一匹馬在等他。他翻身上馬,揮動韁繩。兩匹駿馬在黃昏的草原上飛奔。武裝部長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前面那個蒙古包,就是烏云的家?!?

    “她知道烏云犧牲了嗎?”林銳收慢坐騎,黯然地問。

    “知道?!蔽溲b部長說,“我們和民政局給她送過牌匾和東西。”

    林銳看著破舊的蒙古包,心里一陣發酸。斷斷續續的歌聲從蒙古包門口傳來,一個衣著襤褸的老婦人坐在門口唱歌。武裝部長翻譯:“兒子啊,你是那草原的羊羔,你偷跑出去吃草,草不好吃,還是回來吃奶吧……”林銳受不了了,翻身下馬大步跑過去。老婦人對他伸開雙臂,林銳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媽媽,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烏云!”

    老婦人深陷的眼窩淌著混濁的淚,她撫摩著林銳的軍裝,嘴里嘟嘟囔囔。

    “她說,烏云只是出去吃草去了,還會回來吃奶的。”武裝部長低聲翻譯。林銳低下頭,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草叢中:“媽媽,我是烏云的戰友,就是烏云的親兄弟……我沒有照顧好他,是我不好……您罵我吧,打我吧……”

    武裝部長低聲翻譯成蒙語。老婦人撫摩著林銳的臉嘟嘟囔囔,武裝部長翻譯:“你是烏云的戰友,烏云從草原飛出去,有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你是好孩子,烏云不懂事,烏云寫信告訴我,全靠你才能當上軍官?!?

    林銳低下頭抽泣著:“媽媽,都是我不好,我恨我自己!”老婦人聽了武裝部長的翻譯,唱起了一支歌。武裝部長低聲說:“兒子就是天上的星星,媽媽就是月亮,無論走到哪兒,看得見星星的地方就看得見兒子,看得見月亮的地方就看得見媽媽……”林銳撲在地上:“媽媽——”

    夜色當中的蒙古包,油燈下,林銳坐在蒙古包里,拿出那些信封遞給烏云的母親。烏云的母親打開,看看是錢,都推了回去。林銳固執地塞進她的衣襟里面。

    晨色漸起。烏云的母親走出蒙古包,看見穿著迷彩服的林銳在劈柴。她笑著端出一碗奶茶,林銳擦擦汗走過來喝奶茶。一望無際的草原,林銳縱馬牧羊。烏云的母親站在蒙古包前眺望遠方,林銳縱馬回來,下馬。烏云的母親拉著他的手進去,已經給他做好了飯。林銳坐下,吃手抓羊肉喝奶茶,結果噎住了,噴了出來。烏云的母親笑了,他也笑了。

    晚上。林銳在熟睡,那雙粗糙的手撫摩著他的臉。眼淚吧嗒吧嗒滴在他的臉上,烏云的母親撫摩著林銳的臉念念有詞。

    早上,林銳起來,看見烏云的母親拿來一身蒙古服裝,他換上衣服,烏云的母親給他穿著嘟囔著。林銳鉆出蒙古包,敏捷地上馬,整個就是一個蒙古小伙子。烏云的母親看著他的背影,笑著念念有詞。

    黃昏。林銳在練拳,烏云的母親坐在蒙古包前面看。幾個小伙子縱馬過來,邀林銳摔跤。林銳和蒙族小伙子摔在一起,學著蒙古摔跤的動作,烏云的母親慈愛地笑著、看著。

    晚上。林銳把自己的照片遞給烏云的母親,烏云的母親仔細地將他的照片和烏云的照片掛在一起。

    早上。換好軍裝的林銳背著背囊翻身上馬,和武裝部長縱馬走了一段。林銳勒馬掉頭,看見烏云的母親還在那里揮手。他舉起右手,在馬上行了個軍禮,咬咬牙縱馬跟武裝部長走了。

    車站。武裝部長送林銳上車,林銳叮囑:“麻煩你們多去看看她,我會寄錢過來的,需要什么你們直接給我寫信、打電話。她要是病了,需要錢你趕緊說話。”武裝部長點頭:“放心吧,我們也有政策照顧的。”

    車啟動了,林銳在臥鋪車廂把背囊打開取洗漱用品。他在里面一摸,臉色變了。他的右手慢慢掏出來,是個用布裹好的小包裹。他打開,里面就是那些裝錢的信封。林銳撲到窗戶上,看著外面掠過的草原:“媽媽——”列車在大草原上呼嘯而過。

    17

    省城。背著大背囊的林銳下了車找到公用電話,撥了號碼:“我是林銳,接大隊部……政委,我是林銳。烏云的母親,不肯要這些錢,連撫恤金都不肯要……好,我給他們武裝部寄去,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吧。”

    從郵局出來的林銳坐上了公車,大背囊被放在他的腿間。他看著窗外出神,這個時候上來一位老婦人,林銳急忙讓座。老婦人道謝,林銳看著她的滿臉皺紋鼻頭一酸,轉過臉去。他的表情有憂傷,有期待。

    公車停在財經大學門口,林銳興沖沖地下車。他背著大背囊戴上帽子,整理整理自己的軍裝,準備進入校園。他一眼就看見譚敏笑著往外跑,他也笑了,趕緊走過去,卻發現譚敏不是在沖著自己的方向笑,他疑惑地看著譚敏從身邊的人群跑過去。一輛藍鳥停在路邊,一個男人站在車外捧著玫瑰。譚敏興沖沖跑過去,撲在那個男人的懷里。林銳定睛一看——岳龍!他大步跑過去,車已經開走了。林銳滿臉都是難以置信,他打了一輛車跟著。他在車里看著前面藍鳥車里放的玫瑰花,還有譚敏偎依在岳龍肩膀上的背影,眼睛睜大了。

    幽雅的西餐廳。穿著西服的岳龍和譚敏含情脈脈地相對而坐,吃著西餐喝著葡萄酒。譚敏更漂亮了,長發披肩,眼睛水靈靈的,不時被岳龍逗笑。穿著少尉軍官常服的林銳背著大背囊看著他們木然地走進餐廳。

    “先生,您幾位?”侍者問。林銳說:“我,找人。”

    “請問您找哪位?”侍者看看他的一身軍裝和破舊的大背囊。林銳看他一眼,眼神里面的銳利讓他膽寒,侍者不禁退后。岳龍對著門口坐著,正在和譚敏說話。譚敏逗得前仰后合,岳龍說得興高采烈。林銳慢慢走過去,站在他們不遠的地方看著,看著。岳龍覺得身邊有人注視,側臉,驚喜地說:“林銳!你什么時候來的?”

    林銳不看走過來伸出手的岳龍,只是看著譚敏。譚敏的臉色白了,驚訝地站起來:“林銳……”

    “譚敏。我一直希望,我看見的不是你?!绷咒J的嘴唇翕動著。岳龍說:“林銳,你都看見了。我岳龍不是想撬你的女友,我們……是真心的……”林銳看著岳龍握住了拳頭,眼神冒著寒光。岳龍說:“林銳,我們可以坐下談談。你和我動手,占不了便宜?!?

    林銳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岳龍說:“現在是什么時代了,林銳。你以為還是我們小時候在光明橋頭打打殺殺啊?你動我,警察馬上抓你。我現在是區政協委員……”

    “流氓也能當政協委員?”林銳冷笑。岳龍很鎮定地說:“林銳,我瞞著別人不瞞你,我是走黑道了。我身邊的人都有家伙,你動一動,這里就熱鬧了?!?

    林銳眼角的余光看見附近不同的地方站起來幾個小伙子,手都揣在兜兒里。

    “值得嗎?”岳龍苦笑,“你是解放軍軍官了,為了什么?林銳,我敬佩你是條漢子,所以我們可以坐下談。換了別人,我不會這樣談?!?

    “岳龍,譚敏是好女孩兒?!绷咒J說,“你不要帶她走黑道!”

    “我不可能一輩子走黑道?!痹例垜┣械卣f,“去年我做了幾筆大的,真的賺夠了,我不貪心,現在已經在轉軌了。林銳你相信我,我會對譚敏好的?!?

    “你以為你洗得干凈嗎?你的錢帶著血!”林銳說。岳龍說:“你應該相信我岳龍的能力。這個店就是我的,你在這里動手不可能有任何便宜?!?

    “我告訴你,岳龍!”林銳說,“別以為有家伙我就怕了你,我林銳什么脾氣你也知道!就你這個破店,這幾個破人,還有這幾桿破鳥槍,在我眼里還成不了什么氣候!我今天不和你動手是不想連累譚敏,她還是學生!”他轉向譚敏:“譚敏,跟我回學校去!”

    譚敏看著林銳,害怕地說:“不,不!”

    “我不打你!”林銳著急地說,“你跟我走,這個地方不能待!”

    “林銳,林銳,我求求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他是真心的……”譚敏說。

    “你也得看跟誰!”林銳的聲音提高了,“你能跟黑道的嗎?!”——周圍的食客都起身看這邊,岳龍一揮手:“盤點,關門?!笔晨蛡兌汲鋈チ?,岳龍的手下關門。十幾個小伙子就站在餐廳四周,手插在兜兒里或者拿著鐵棍。林銳拉住譚敏:“你跟我走!”“我不——”譚敏掙開他,“他說了他要改行的!”林銳看著譚敏,心都碎了。

    “林銳,現在不是你能不能帶走人,是你還能不能站著出去的問題!”岳龍的眼中露出兇光,“我敬佩你是條漢子,但是你別欺人太甚!譚敏是我的女人!”

    林銳看著譚敏:“你跟我走?!弊T敏躲到桌子后面:“不!”

    “我現在走出去,你跟著我就出去了。你不跟著我,可能永遠都出不去了!”林銳含著眼淚說。岳龍冷笑著問:“你自己出得去嗎?”

    “岳龍,我沒你有錢?!绷咒J點點頭,“我也沒你有勢力!但是我告訴你——在我手上死的人比你現在的人加起來還多!你如果想試試,就來!我是現役軍人,出了事自然有軍事法庭處理我;但是你別忘了,我還有戰友兄弟!你知道我是特種部隊的,你就該知道我的手段有多狠毒!”林銳一巴掌拍在大廳的鋼琴上,鋼琴的腿咣地就斷了,零件散了一地,鋼琴殼子上有一個偌大的被拍裂的手印。所有人都后退一步。

    “我現在走出去,譚敏要跟就跟著我,你敢攔著我們,你岳龍走到天涯海角都要做噩夢!”林銳大步走向門口,沒有人敢動他。林銳一腳踢開門出去了,站在外面,譚敏沒有跟出來。林銳眼前發黑,嘴唇翕動著:“怎么會這樣?是我變了,還是社會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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