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青云臺》
第(1/3)頁
這事說起來太復雜了。
竹固山的人命是血淋淋的,但是名額買賣的內(nèi)情還在追查,眼下外頭猜什么的都有,士子與百姓們的憤怒在情理之中,朝廷也沒辦法強壓下來。
禁衛(wèi)一時間難以啟齒,只能勸曲茂:“稍安勿躁。”隨后匆匆出去了。
曲茂在藥房內(nèi)茫然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外頭有吵嚷聲。聲音雜雜杳杳地涌來耳畔,就像適才士子的厲聲質(zhì)問一樣,讓曲茂覺得害怕,覺得恐懼,然而他經(jīng)這一難,似乎無端明白了這些士人的憤怒由何而來,心中的猜測像一根繩索,牽引著他朝院子走去。
好在藥鋪的內(nèi)院與外頭隔著一張門簾,他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瞧不見他。
人群已經(jīng)徹底疏散了,然而今日的禍端并不好處理,因為沒有罪魁。京兆府尹一刻前就來了,命人拿了幾個帶頭游街的士人,與第一個跟林家少爺動手的學生。這些人大都是秋試過后,上京來等明年春闈的,正是氣盛,聽得府尹質(zhì)問,憤懣地道:“我憑什么不能打他們!他們的父親買賣洗襟臺名額,為了滅口殺了多少人?他們不知者無罪,那些竹固山的山匪就有罪了?!”
“洗襟臺為什么會塌,它本來是無垢的,因為這些人的私欲讓它臟了,這是天譴!”
“聽說有一個徐姓士子得知真相,放棄登洗襟臺,決意上京告御狀,結(jié)果半途被那曲賊追上殺害在荒郊野外,朝廷難道要姑息惡賊,不允我等伸冤嗎?!”
這些人說的每一句話如同一顆顆巨石砸向曲茂的心間,似乎那日脂溪山洞的崩毀沒有消殆,直到眼下熱流才裹著碎巖朝他襲來,將他的意志砸得分崩離析。
這時,有一個身著襕衫,長著一雙吊梢眼的文士越眾而出,朝府尹施以一揖。
曲茂認得他,他似乎是游街士子的帶頭人之一,旁人都稱他蔡先生,先前那些士人出離憤怒地拿藥秤、書冊砸向他們的時候,這位蔡先生也只是在旁邊冷眼看著,就像在看什么最低賤的東西。
蔡先生道:“大人,今日事情鬧成這樣,是草民的過錯。是草民無能,才讓事態(tài)失控,以至又無辜百姓被卷入,丟了兩條人命。朝廷要問罪,草民甘愿領(lǐng)罰——”
這話一出,士人中便響起異聲,“蔡先生何錯之有,為何要領(lǐng)罰”,“是啊,人又不是蔡先生殺的,朝廷要責罰,也該責罰林家與曲家的少爺”。
蔡先生抬了抬手,壓下了異聲,“朝廷要問罪,草民絕無二話,但,草民絕不承認今日我等做錯了,曲不惟買賣洗襟臺名額濫殺無辜罪大惡極,還望朝廷嚴懲不貸!”
“曲賊罪大惡極,望朝廷嚴懲不貸!”
“曲賊罪大惡極,望朝廷嚴懲不貸——”
一聲聲士人的高呼再度如魔音一般灌入曲茂的耳中,逼得他跌退數(shù)步,雪后的晴光照在他身上,讓他覺得無處可躲,他挖空心思想為自己的父親辯解一二,可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個像樣的借口都找不出來。
就在這時,他想到了一個人。
這幾年曲茂每每遇到困境時,都會想到這個人,只是從前的困境可能是去尋花問柳忘了帶銀子,可能是差事辦砸了不知道怎么善后,而今天,他是真的日暮窮途。
他一下捉住尤紹的胳膊,急聲道:“快,幫我去找他,我要見他。”
仿佛上天聽到了他的話似的,沒過多久,一個墨色身影便出現(xiàn)在藥鋪。江家離朱雀街有些遠,謝容與到的時候,京兆府尹已經(jīng)安撫好游街士子的情緒了,謝容與正待跟府尹問明事由,鋪子后的門簾被掀開,尤紹垂頭立著,低低地喚了一聲:“殿下。”
謝容與很快明白過來,與府尹交代了兩句,跟尤紹來到后院。
后院細雪未掃,曲茂頹然坐在地上,知道謝容與來了,并不抬頭,日暉很清淡地灑下來,卻驅(qū)不走他眼底的霾。過了許久,曲茂才艱難地道:“我爹他,是不是害死了很多人?”
謝容與沒有回答。
他能這樣問,便說明他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曲茂低聲道:“我不明白。不是說我爹拿了幾個洗襟臺的登臺名額么,這些跟殺人有什么關(guān)系?拿了名額是不對,賣來換錢,那是不義之財,我也知道的,我為他賠上不就行了……這些日子,我湊了些銀子,把我從前搜羅的寶貝都賣了,你知道的,我有個古越的青銅裹玉如意,我很喜歡的,我拿去當鋪抵了三千兩。可是……可是他們說,賠銀子不夠,賠三倍也救不了我爹,因為我爹害死了人。”
曲茂那只玉如意是無價古品,若真要賣,非萬萬兩不能出手。
三千兩,實在賤賣了。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故城县|
绥芬河市|
万山特区|
稷山县|
东丰县|
朝阳县|
屏东市|
广汉市|
金坛市|
安乡县|
大同市|
海晏县|
利辛县|
永昌县|
台中市|
阳原县|
鄄城县|
高青县|
祁阳县|
区。|
文安县|
镇江市|
湘阴县|
南华县|
香河县|
寻甸|
顺昌县|
荥阳市|
团风县|
普安县|
波密县|
榆中县|
津市市|
卢湾区|
克拉玛依市|
彭泽县|
莆田市|
夏邑县|
建德市|
会泽县|
来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