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番外2 劉婆子&小侍衛 劉阿蠻坐在門檻上, 兩只短腿在門檻上蕩來蕩去。 她正聚精會神盯著手里的刀刃。 刀刃底下,摁著一只活青蛙,正鼓著肚皮, 發出“呱”“呱”“呱”的叫聲,四條腿蹬得可有勁。 阿蠻很認真地摁住, 才能不教它蹬起來跳走。 這是今日的第五只。 前四只都跑走了。阿娘對著她搖頭嘆氣。 她疑惑地盯著青蛙, 胖胖的手吃力地抓緊刀,按娘說的去做。 娘教過很多次。她雖然很小, 但是很知道怎么做。 阿娘說,不能用蠻力, 要用巧勁。 脖子那里最脆弱,只要刀刃輕輕一割,青蛙就死了。 阿娘還說,死, 是他們死士的宿命。 青蛙用力瞪著, 它的腿那么有力,兩粒綠豆大小的眼珠子盯著她, 阿蠻能感覺到它小小身軀里的力量。 她比劃半天,眨了眨眼睛, 青蛙一個用力,“咻——”從她手里在掙脫, 三兩下跳入草叢,消失不見。 她垂下腦袋,嘴巴抿起來,有些害怕。 忽然,她忙從門檻上爬下去,往村口看。 村口那條路上并沒有人。可她聽到了阿爹的馬蹄聲。 她心里有一瞬疑惑, 怎么只有爹爹呢?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將其拋到腦后,高高興興望著村口,等待爹爹出現。 阿爹的黑馬跑起來的時候四個馬蹄總是三重一輕,“嘚”“嘚”“嘚”“篤”—— 是跟其他人都不同的。 果然,沒一會兒,一匹黑馬從那條路上出現,像晚上飛過月亮去的黑烏鴉,快得根本抓不住。 爹爹帶著斗笠,黑巾裹了臉。 阿蠻高興地笑,剛咧開豁牙,瞧見爹爹馬后面架著一個人。 那人橫趴在馬背上。 一樣的黑衣,一樣裹著臉。 阿蠻很知道什么人才會這樣這樣騎馬。 死人。 她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沒有明白過來,一滴水滴落在她臟兮兮的手上。 她低頭看著那滴水發呆,又疑惑地抬頭,太陽好好的呆在天上,沒有下雨。 “哪里來的水呢?”她吸了吸鼻子,小心邁著步子,靠近爹爹。 “吁——” 阿爹勒馬,他沒有立刻下馬。 他停了一會兒,才一個縱身,從馬上躍下。阿娘說,那是“佷俊的功夫”。 “阿爹!”阿蠻一把抱住阿爹的腿,抬頭看他,目光怯怯的。 男人只露出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 他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阿蠻的頭,平靜道:“去告訴阿娘,你三哥,死了。” 不用阿蠻去告訴。 因為阿娘已經知道了。 阿娘站在院門口,懷里的簸箕跌落在地,躺了一地的野柿子。 那是剛從山里摘的。 阿娘說,三哥嘴饞,她要曬了,給三哥留著,讓他帶著吃。 阿蠻歪了歪頭,聽阿爹的話,告訴阿娘:“阿娘,阿爹說三哥死了。” 她的眼睛很圓,很黑,很亮。 很天真。 阿娘捂著嘴,靠著門坐下去,她把頭埋進膝蓋。 阿蠻看著腳下的柿子,想起三哥。 三哥前兩天出門前,揪著娘給她扎的小辮子,笑嘻嘻道:“外邊有好多好吃的,等三哥做完了任務給你帶回來!” “要叫三聲三哥才可以哦。” “三哥!” “三哥!” “三哥!” 阿蠻彎下腰,蹲在地上,兩只小胖手抓到虎頭鞋邊紅堂堂的柿子,一手抓了一個,看一眼簸箕,有點遠。 她想要再多抓一個,憋紅了臉試了半天,連手里的兩個都抓破了。 柿子的瓤黏糊糊的,沾了滿手,她漲紅臉,偷偷抬頭看阿娘。 阿娘沒發現,她小心翼翼將手放到嘴巴里,嘬了一口,好甜! 她便忘記了一開始要做什么,蹲在地上,小松鼠一樣,將兩個抓爛的柿子小口小口吃了。 吃得滿臉都是。 阿爹沉默著站在阿娘身邊,像村子外邊阿蠻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大山。 他們站到太陽要落山,阿蠻蹲得小腿累了,阿爹才開口:“好了。” 阿爹將三哥抱下來,抱進家,放到三哥的床上。 阿娘突然撲到三哥床邊,更咽著哭。 阿蠻歪頭,滿臉干了的柿子,染得一張臉臟兮兮。 她想起三哥說的好吃的。 “阿爹,三哥給阿蠻帶好吃的。”小女孩聲音脆生生的,天真而無辜。 阿娘卻哭得更厲害了。 阿蠻有些害怕,往阿爹身邊縮了縮。 阿爹的大掌摸著她的頭,聲音沙啞:“三哥忘了,下次給阿蠻帶。” “好,阿蠻不怪三哥。”阿蠻道。 她看見娘哭得那么厲害,小心翼翼走近,拉了拉娘的衣服:“娘,三哥下次給你帶胭脂,你別哭了。” 那日三哥臨走前,她還聽到,三哥說要替娘帶胭脂呢。 阿娘是因為三哥忘了胭脂才哭的么? 她還沒有見娘哭得這么厲害過。 爹在床上躺好多天,娘也只是眼睛紅紅的。 “阿蠻——”阿娘抱住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娘的懷里總是有種山上草的淡淡的味道,她很喜歡。 娘很少抱她的。 阿蠻有些高興,乖乖待在阿娘懷里。 阿爹還是像山一樣,立在他們身邊。沉默著,安靜著。 晚上,阿蠻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很吵。 她有些迷糊,聽見阿娘在跟阿爹說話。 她想起來,昨晚阿娘抱著她睡覺的。 她睡在阿爹阿娘中間哎!想到這里,她興奮地醒了。 阿娘說到大哥二哥的名字。 阿蠻每次跟阿娘去山上那兩個高高的土堆邊,小背簍里總是背著一小壇酒,阿娘說要給大哥二哥喝。那兩個土堆前面都有一塊木牌,阿娘說那里睡著大哥和二哥。她告訴阿蠻大哥二哥叫什么。 他們也說到“三哥”。 阿娘還是哭。 阿爹沉默著。 阿蠻睜著眼睛聽了半天,又撐不住犯困,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爹娘對她很嚴厲。 阿娘摁著青蛙,要看她動刀。 她想故技重施,被娘識破,娘很兇,抓著她的手割破了青蛙脖子。 活蹦亂跳的小家伙,一下子就不動了。 阿蠻呆住,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滾。 “死了就是這樣。”阿娘沒什么表情道。 她罰阿蠻在太陽下扎馬步。 “明天你要自己動手。” 太陽好曬,腿好疼。 她難受:“阿娘,阿蠻累了。” “太陽到那棵樹上才能休息。”阿娘將三哥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洗。 太陽曬著她的臉,她的頭發,好像有些白。 像村頭劉奶奶。 阿蠻難過地低下頭。 看見自己臟兮兮的腳丫。她動了動腳趾頭。 這日,阿蠻已經能扎上一天的馬步腿都不疼了。 她甚至還想了很多好玩的把式。 比如左腳站著,右腿踢起,踢到腦袋旁邊,與左腿呈一條直線。 娘說這叫“金雞獨立”。 阿蠻就覺得好玩。 她扎夠了娘規定的時間,照例來一個“金雞獨立”。 正繃著身子站,聽見了阿爹的馬蹄聲。 她憋紅了臉,站著沒動。 阿爹這次走了好久。阿爹還不知道她會“金雞獨立”。 她耳朵動了動,黑漆漆的眼睛有些疑惑:“咦?” 馬上不止一個人。 還有個……很輕的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