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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重慶。

    “亭亭，你聽爹的話，還是趕緊回美國吧，現(xiàn)在到處都在打仗，重慶雖然是陪都，但也不太平，經(jīng)常有空襲，每次鬼子一來轟炸，大家伙就要往防空洞跑，經(jīng)常有人在半道上被炸死，你聽爹的，你和玲玲在美國把自己顧好，比什么都強。”

    樊守成與眼前的女兒勸道。

    “爹爹，我答應(yīng)過念念，要為她找到爸爸，要把她爸爸帶回去見她，我還沒有打聽到裴湛山的消息，我不能走。”

    “唉，”樊守成嘆了口氣，“報紙上都說了，他已經(jīng)犧牲了，你又何必執(zhí)著，不妨就跟孩子說清楚，讓念念早點明白，她的爸爸回不去了。”

    “不，”樊亭眼皮一跳，與父親說，“我去了上海，日本人當(dāng)初所謂將他安葬的話全是謊話，他一定還活著，爹爹，他興許是被日本人抓走了……”

    “亭亭，”樊守成皺著眉，打斷了女兒的話，“他是高級將領(lǐng)，要他真被日本人抓走，也不會沒有一點消息，你和念念……還是早點接受這個事實，你身體又不好，還是趕緊回去，把病治好，把孩子養(yǎng)大，你就算對得起他了，聽見沒？”

    聽著父親的話，樊亭心里只覺涌來一陣難言的憂傷，她知道不僅僅是父親這樣想，其他人也在這樣想，當(dāng)初的松山一戰(zhàn)，所有人都覺得裴湛山與全體官兵全都犧牲了，沒有人相信他還活著，可在她心里，裴湛山是那樣強悍的一個人，她不相信他就這么死了。

    況且日軍從沒有公布過他尸首的相片，她知道在寶山戰(zhàn)役中，國軍第十五軍軍長戰(zhàn)死后尸首曾被日軍懸掛在城樓上，玉興水庫一戰(zhàn)，團(tuán)長李福成的遺照曾被日軍公布在報紙上，可裴湛山的卻全然沒有，沒有人看過他的尸首，下葬時也不曾有相片流傳于世，樊亭總覺得有蹊蹺，有古怪，她更愿意相信裴湛山還活著，活在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可這些話她無法再與父親說，不僅是父親不會信，其他人也不會相信。

    三個月后，樊亭走訪無果，只得又一次回到美國。

    又是一個夏天。

    樊亭端著湯水進(jìn)了屋，就見樊玲的額發(fā)上按著東方的習(xí)俗扎著布條，懷里抱著一個嬰兒，看見姐姐進(jìn)來，樊玲唇角浮起一絲笑意，說，“姐姐，你快來瞧，剛才東東對著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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