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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外,深更半夜,青石巷深處,一盞橘色燈籠挑出"杏花醉"三字,酒旗被夜露浸得發沉,卻仍倔強地卷著邊角獵獵作響。
在這家仍未打烊的小酒肆內,呂錚、陶侃、謝裒三個鶴發老頭兒穿著隨意,坐在一處角落,歡快飲酒,雕花窗欞透出的暖光里,盡是喜樂。
桌上,置放了一碟鹽炒花生米、一碟醬牛肉、一盆拆骨肉和一盆小野菜,再加上四五壇散白,這菜量,足夠三人大快朵頤。
陶侃粗布短褐半敞,露出古銅色胸膛,正將銀箸敲擊青瓷盞作歌;謝裒玄色深衣紋絲不亂,只是玉冠已歪斜至耳際;最奇是帝師呂錚,雪白雙眉垂落膝頭,竟以發梢蘸酒在案上畫著不知名的星圖。
酒過三巡,老陶侃喝的面紅耳赤,他有端起一碗老酒,仰頸飲盡瓊漿,喉結滾動如吞劍,連道了三個‘痛快’,大咧咧說道,“陛下最后一句話,傳神有味啊!”
呂錚拍案大笑,震得盤中花生米簌簌滾落。醬牛肉切得薄如蟬翼,在燭火下泛著琥珀光澤,拆骨肉裹著茱萸紅油,與翠玉般的薺菜羹相映成趣。
而后,他樂呵呵地跟話,“你們倆啊!也就遇上了這么個宅心仁厚的陛下,如果換成高祖皇帝或是武帝,你倆的腦袋,恐怕早就搬家嘍。還有你謝裒,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么多年的書,你都白讀啦?”
謝裒猛灌了一樽,沉聲道,“老夫讀的書里,可從沒有教過我做個奸臣。”
“好好好!你謝裒是忠臣,是大忠臣!”呂錚打趣說完,善意提醒道,“不過,關于太子殿下一事究竟該如何處置,你倆可要長個心眼兒。縱橫宦海一生,可別在陰溝里翻了船。”
陶侃醉醺醺說道,“謝老頭兒咋辦,我咋辦。”
“大將軍什么時候如此聽話了?”謝裒哈哈大笑,隨后說道,“皇后咋辦,老夫就咋辦!”
“你們兩個老泥鰍,果然是越老越滑。”呂錚撫掌大笑,兩條雪白雙眉愈發飄拂靈動,他瞇眼定睛看著謝裒,“謝老頭兒,時代革異,物心須一,當今朝政,儒學之弊已經遠大于儒學之利,革故鼎新的大潮,誰也無法阻擋啊!”
“彼時陛下尚是太子,便有改制之論,如今二十年過來,初心不改啊!"謝裒屈指叩擊案上酒碗,震得燭火明滅,"這改制之論,與當年晁錯削藩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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