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把枕頭甩到一邊坐起來，伸個懶腰，發(fā)現(xiàn)昨天被沐浴的熱水洗掉的酸痛竟然全回來了。頭也疼得厲害，這倒沒什么奇怪的，那樣一個噩夢足以令任何人頭疼。其他的夢境已經(jīng)被他遺忘，只有第一個記憶深刻。

    另外兩張床已經(jīng)空了。太陽已經(jīng)爬得很高，陽光從窗戶里筆直地曬進來。如果是在家里，這時候他應該早已吃過早餐，忙農(nóng)活去了。他趕緊下床，生氣地自言自語，今天是可以逛逛這個城市的難得機會，這幫家伙竟然不叫醒他。不過，水缸里已經(jīng)打好水，是暖的。

    他匆匆洗漱完畢，穿好衣服，猶豫了一會兒是否要帶上老典的那把劍。孔陽和謝鐵嘴的行李都留在了房間里，但是退魔師的劍不在。在思堯村的時候，即使當時沒見到任何會遭遇黑水修羅的跡象，孔陽也是一直配著劍的，在陌生的地方為了安全，令公鬼決定還是學他好了。

    令公鬼一邊說服自己道：“這真的不是因為自己做過無數(shù)次配著劍在城里行走的白日夢啦。”一邊把劍掛在腰帶上，再把披風搭在肩上，像背著個大袋子。

    然后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下樓梯，往灶房跑去。灶房是能最快地找到食物的地方了，既然只能在韶華城呆一天，當然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吃東西上。到現(xiàn)在他也想不通，他們竟然沒有叫醒他。

    唐掌柜也在灶房里，正在跟一個胖女人對峙。那個女人雙手直到肘部都粘滿面粉，顯然是個廚師。她正伸出手指在客棧老板的鼻子底下擺動著，倒像是她在教訓唐掌柜。店里的婆娘們、灶房幫工們、伙計們和雜役們各自忙忙碌碌，都識趣地避開兩人。

    “我的卷心菜是只好貓，”廚師厲聲說道，“我不許任何人有異議，你聽到?jīng)]？我覺得你正在抱怨它的工作做得好過頭。”

    “有人告狀了，都告到我這里來了，”唐掌柜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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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才插上口，“是告狀，我的大姐。”

    “半數(shù)以上的客人告狀我也不在乎。他們想告就告吧。他們要告狀我的貓嗎，那好吧，叫他們來煮菜好了。我那可憐的老貓只不過是盡忠職守罷了，我會帶著他另找一個懂得欣賞我們的地方。你等著瞧吧。”說著，她解開圍裙的系繩，把它脫下來。

    “別呀！”唐掌柜慌忙阻止。兩人在灶房里團團轉(zhuǎn)，廚師堅持要甩掉圍裙，客棧老板則拼命把圍裙按回去。“別呀，花姐，”他喘著粗氣，“用不著這樣。我說，用不著！沒有你我怎么辦呢？卷心菜是只好貓，非常、非常優(yōu)秀的好貓，她是韶華最好的貓。再有人告狀，我就會跟他說，讓他哪涼快哪呆著去。是的，感謝。你可不能走。花姐？花姐！”

    廚師停止打轉(zhuǎn)，從老板手里一把搶過圍裙：“那好吧。不過咱們可得說道說道。”她兩手捏著圍裙，卻不急著穿回去，“不過，如果你想讓我準備午飯的話，最好趕快走開，不要妨礙我工作。這里雖然是你的客棧，但灶房是我的地盤。除非你想自己動手？”她做出要把圍裙遞還給他的樣子。

    唐掌柜趕緊攤開雙手連連后退，張嘴正要說話，又停住了，他這時候才想起來要看看四周的情況：灶房里的眾人仍然裝出沒事發(fā)生的樣子，令公鬼也趕緊低頭假裝忙著在曳撒口袋里找東西。

    其實他那些口袋里除了純熙夫人給他的那個銀錁子外，只有幾個五銖錢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比如牛角小刀和一些尖利的小石頭，還有兩條備用的弓弦，以及一段也許有用的細繩。

    花姐等唐掌柜走出灶房，才精神奕奕地穿上了圍裙，把注意力投向令公鬼：“小伙子，我猜你是來找吃的，嗯？好，進來吧。”她朝令公鬼笑了笑，“這么大的小伙子還怕人？我不會咬人的，不會啦。不要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思儀，給這個伙子拿些餅子、肉干和山茶水來。我們現(xiàn)在只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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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找個位置坐吧，小伙。你那些朋友們都已經(jīng)出去了，只有一個還躺在床上，我猜他有點不舒服。你也打算出去逛逛，對吧。”

    一個女仆給令公鬼送來一盤食物，令公鬼找了個凳子坐下邊吃邊聽廚師說話。她正在揉做餅子用的面團。

    “你不要介意剛才的事情。唐掌柜是個不錯的人，老客都是知道的，你放心好啦。是那些客人的告狀弄得他瞎緊張。你看看那些人都告狀些啥呢？難道他們寧愿看到活耗子而不是死耗子不成？但是像這樣到處留下尸體倒不是卷心菜的一貫作風，而且，居然還有十幾只那么多。卷心菜決不會容忍這么多耗子跑到店里來的，決不。而且店里很干凈，哪來這么多耗子呢。還有，所有耗子的脊梁骨都被折斷了。這可真是怪事一樁。”她困惑地搖著頭。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令公鬼口里的餅子卷肉干頓時滋味全失：脊梁骨被折斷？

    廚師擺了擺粘滿面粉的手：“還是想想開心的事吧，這是我的處世之道。這里有個說書的哦，你知道嗎，現(xiàn)在就在大堂那里。哦，對了，你是跟他一起的，不是嗎？你是昨晚跟景天夫人一起到的那隊人之一，對不？我猜也是。我自己大概沒什么機會去看那個說書的表演了，因為現(xiàn)在客棧滿成這樣，多數(shù)客人都是從礦場來的民工。”

    一聲巨響嚇了令公鬼一跳，原來是她狠狠地揍了手里的生面團一拳，“通常我們不會接待這樣的人，但是現(xiàn)在滿城都是他們。雖然，有時候想想，接待他們總比接待某些人要好些。但是，啊，我從去年冬至之前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看過說書的表演了。”

    旁邊的令公鬼麻木地咀嚼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更沒有聽到廚師的說話。他滿腦子想的是那可怕的畫面，死耗子，而且脊梁骨全都被折斷。

    他隨便吃完早餐，道了謝，就匆匆離開了。他得找人談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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