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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正說著話，徐大用進(jìn)了前堂。

    “老爺，那個叫賈旺的牙人和陳牙婆都來了。”

    “來的夠早的啊。我們這就過去。”

    話說一種生意要發(fā)展成產(chǎn)業(yè)，不是通過一兩次買賣就能形成的。它需要在一定時期、一定區(qū)域內(nèi)有充足的貨源、完善的生產(chǎn)加工場所以及廣闊的市場需求。

    明清以來，官商勾結(jié)，壓榨百姓。即便是明帝國這個在很多人眼里看似有強(qiáng)大可能的國家，因?yàn)橐驗(yàn)樨毟徊罹嗑薮螅瑑?nèi)部矛盾早就非常尖銳。中國古代社會等級在法律上最簡單的劃分標(biāo)準(zhǔn)，就是“良”和“賤”，奴婢是賤民，是最低的社會等級，在法律上沒有獨(dú)立人格。

    （歷史上，一直到了宣統(tǒng)元年，清廷才廢除了奴婢私有和買賣，允許家奴贖身。所以別動不動就說反清復(fù)明搞民主，真以為割掉豬尾巴，舉著燧發(fā)槍爽一爽就代表著先進(jìn)了？最先要反的是“良賤之分”，是奴隸翻身做主人！不把這個解決，中國永遠(yuǎn)是封建奴隸社會。）

    一方面，上層官紳階級腦滿腸肥、荒淫無恥；而另一方面，由于天災(zāi)人禍、賦稅徭役繁重等原因，貧困失地者為了活命，不得不把本來就瘦弱的女兒賣于牙人。

    而人口買賣在封建社會本來就是合法的生意。古代社會一直存在著“良賤”之別，亦即奴隸制殘余與封建等級制度的長期結(jié)合。秦朝時官府設(shè)立“奴婢之市，與牛馬通欄。”到了東晉實(shí)行稅契制時，征稅對象分為三大類:“貨賣奴婢、馬牛、田宅”。因此，從事人口買賣的中介，也就成了官方允許的行為。

    所以你瞧，廣闊的市場需求有了，充足的貨源和“原材料”也有了，官府還有制度保障。那么“瘦馬”自然就成了一項(xiàng)產(chǎn)業(yè)。

    再說地域因素，由于揚(yáng)州的鹽商巨賈們一個個富得流油，心理變態(tài)，便產(chǎn)生了以瘦為美的畸形審美觀。事實(shí)上，以瘦為美作為一種審美形式，和唐朝的以胖為美一樣，本身并沒有什么錯。

    但是，過度求瘦的結(jié)果就是讓作為男性附屬品的女性忍受了痛苦的折磨；比如三寸金蓮。

    從事瘦馬中介的女性被稱為“牙婆”“牙嫂”，也就是俗稱“三姑六婆”中的“六婆”之一。而男性被稱為“駔儈”，“儈”就是商販，而“駔”，意為從事牛、馬等牲口生意的買賣人。）

    陳牙婆沒有裹腳，因?yàn)樗谴锍錾怼４飳儆谫v民，要是船娘裹腳的話，就等著掉水里淹死吧。至于賈旺就是個駔（音同且）儈，他祖上的確是往揚(yáng)州販賣牲口的。

    他們這種人，也被稱為“白螞蟻”，意思就是有縫就鉆。這些白螞蟻們受豢養(yǎng)“瘦馬”的家庭委托，到處尋找買主。

    兩人因?yàn)橄群竽_來的最早，所以就在門房外竊竊私語，商議對策。沒過一會兒，趙新和吳思宇就出來了。陳、賈二人連忙見禮。簡單商議了一下后，趙新跟賈旺走，吳思宇則跟陳牙婆走。

    出了院門，賈旺叫了一輛馬車，等趙新做好后，自己便坐上車轅，跟車夫說了去處。

    同樣的程序已經(jīng)進(jìn)行了好幾次，趙新早就沒了最初的新鮮感。所以賈旺還想介紹今天的去處，趙新便說到了再說。

    他這幾天除了看瘦馬，就是在城中各處古玩店里狂買一氣。不管是玉石還是古籍字畫、各類家具、瓷器，他只要覺得好，掏錢就買。搞的揚(yáng)州的古玩商們都在私下議論，說最近來了一個京城的“呆瓜”，不管真假，看上了就掏錢買，連價錢都不會講。

    原本他還想通過沈敬丹用黃金換銀子，誰知沈敬丹告訴他，去城里山西人開的錢莊換銀票就行，十分方便。既有見票即付的，也有遠(yuǎn)期會票。

    乾隆時期，因?yàn)樘煜滤姆种坏呢敹惓鲎該P(yáng)州，市場上的白銀流通量巨大，所以金銀比價是一比十一。趙新拿了四箱倭國小判金，在沈敬丹和老黃的陪同下，去一家錢莊兌換成了見票即付的銀票，從三千兩面額到5兩面額的都有（清代一斤十六兩，不過一兩是37.5克。）

    過了半個多小時，馬車在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后，停在了城外的一戶院子門前。賈旺跳下馬車，上前拍門。

    “老陳，老陳！在家嗎？”

    “來了，來了。”

    院門輕響，一個中年男人開門走了出來。“呦，是賈二啊！今天是什么風(fēng)把你吹過來了？”

    賈旺笑罵道：“少特么拽文！你上個月不是讓我?guī)椭規(guī)讉€買主嗎？今天我把買主請來了。”

    那中年男人探頭一看，低聲問道：“怎么就一輛車？我這里二十幾個女兒呢！”

    “放心，這位老爺大有來頭，人家是從京城來的，要買幾十個呢！”

    “啊！”中年男人一聽大喜，連忙上前撩開馬車簾子，口中說道：“這位爺，請下車吧。”

    賈旺和那中年男人一起扶著趙新下了馬車，又叫那馬車夫在門口等候；三人便進(jìn)了院子。賈旺一邊走一邊指著那中年男人介紹道：“爺，他叫陳嵩原。家里養(yǎng)著二十幾個女兒，上個月便托我?guī)椭胰思摇！?

    陳嵩原一臉笑意的奉承道：“爺您一看就是大人物，年紀(jì)輕輕，一表人才，玉樹臨風(fēng)。我家的女兒見了，一定歡喜。不知爺您是要討小還是帶回去在后宅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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