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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晚上要召開村農會的第一次會議,于是很多家都把晚飯提早吃了。炊煙裊裊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跟以往不一樣的新鮮氣氛,還有一絲緊張。當早早吃過飯的人們閑的無事可做,出門碰著了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啖了嗎?今黑天了要開農會呀!」
大家都走到村口的打谷場,那里空蕩蕩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這時走來兩個工作對的人,抬著一張破舊的八仙桌,放在了空場上。有人便問:「啥時候開會呀?」
那兩人放下桌子,笑著道:「別急啊,天還沒黑呢。你瞅,有人剛從地里回來,總要等人家啖了飯吧?」
人們實在無處可去,便三個一伙,五個一群的聚在打谷場上抽煙閑聊,各家的孩子嘰嘰喳喳的在周圍鬧騰;有的孩子實在太淘,結果被大人揪住,抄起大巴掌照屁股上就打。
吃過飯的張世榮從家里出來,正好碰見以前打短工的主家顧老五,對方像是來特意找他,一看他出來立刻過來問道:「世榮,今黑頭開會有咱的份沒有?」
「五叔,恁真會尋俺開心,有沒有份恁自己還不清楚?恁家那十畝地不是自己種著呢嘛,直接種地的都有份!」
一旁路過的人聽到都笑了,這個顧老五,在不在會自個兒也摸不清,真夠二呼的。
臨近天黑,被工作隊征用來開會的打谷場內外已經坐滿了人。因為天氣熱,很多人屁股底下什么都沒墊,直接席地而坐。雖然之前北海軍的布告里說是直接農業經營者才可以加入,實際卻來了不少長工,幾戶縉紳地主也派了管家。
打谷場一頭用木架子掛了塊黑板,四周的的地面上,村民一團一團的坐著,只聽見一片嗡嗡的聲音。月亮像半個雞蛋殼一樣掛在西邊的天上,星星也很明亮,為了薰逐蚊蟲而燒的蒿草艾葉被微風吹的濃煙裊裊,好多人都被嗆的不住咳嗽。
工作隊的成員除了主持會議的、鼓搗應急燈的,其他人都在外圍站崗放哨。不過這些人都沒穿迷彩綠的軍服,而是穿著跟普通老百姓一樣的粗棉布短褂和褲子,看上去半新不舊的,好多地方還打著補丁。真要說他們和垂柳村的村民有什么不同,一是頭上沒有小辮,都留著寸頭;還有就是腳上的鞋。
「唰」的一下,設在打谷場角落的兩臺應急燈一下亮了,這下喧鬧聲反倒更大了,不少人都湊過去打量。雖說這玩意一些人已經看過了幾回,可每次使用的時候,總會惹得大驚小怪,就跟天上的星星掉落人間一樣。
「真亮堂,就跟大白天一樣!」
「老六,恁說這罩子是用水晶琉璃做的吧?咋那透亮呢?」
「哎呀!這殼子咋是黃的呢?這顏色只有皇上才能用!」
「他三叔,北海鎮沒這規矩!」
時間到了開會的時候,一個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翻身爬上了那張破舊的八仙桌,把兩手攏成一個嗽叭套在嘴邊,大聲地宣布開會。
「諸位鄉親父老!垂柳村農會動員會現在開始,請李隊長講話。」
他一說完,就跳下桌子。接著,一位個子不高、年約三十許的方臉漢子從人堆里起身走了過來。他披著件掉了色的土布短褂,里面則是件白色的短袖褂子,腳上蹬著雙千層底的布鞋,手里還拿著個銅嘴的短煙袋鍋。
「今天,今天開這個會,就是談談,談談農會。有人心里估摸會問,啥叫農會?恁們懂不懂?」
下面的一人大聲道:「有啥不懂,不就是把財主家的地,拿出來分給莊稼人嘛,讓種地的人有地種,讓窮人吃上飽飯。」
「孟侉子,恁別瞎說!」
「俺沒瞎說,之前布告上不就這么說的么!」
「胡扯吧!恁認字嗎?!」
李隊長笑呵呵的,沒有打斷他們的話,他由近及遠的打量著下面的村民;有的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有的眼中充滿了希望,還有的則是帶著怯生生的目光。在離他最遠的人群外圍,本村的董寡婦帶著兩個***的孩子,孤零零的站在半明半暗之間,她一手牽著一個,孩子滿臉都是眼屎鼻涕,還沾了好些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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