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人間且慢行-《劍來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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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之間,先是吳懿,再是蕭鸞,神色凝重,都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大道氣息。
高遠(yuǎn),縹緲,威嚴(yán),浩浩蕩蕩,不一而足,妙不可言。
兩人都猜出了一點端倪。
吳懿厲色道:“蕭鸞!如何?”
蕭鸞心神激蕩不已,再無半點猶豫,斗志昂揚,這位白鵠江水神娘娘的內(nèi)心答案,已經(jīng)堅定不移。
比起當(dāng)年那次白鵠江畔“偶遇”洪氏皇帝先祖,蕭鸞夫人的心思,更加炙熱。
吳懿大步走后,蕭鸞夫人回到屋內(nèi)休息,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
紫陽府這一晚,又下了一場雨。
朱斂站在二樓屋檐下的廊道,怪笑道:“好嘛,來真的了。”
————
陳平安并不知曉這些。
他回到屋內(nèi),桌上燈火依舊。
陳平安開始繼續(xù)翻書看,看著看著,借著暈黃燈光,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
書上說,有些人心,就像一把照妖鏡,讓四周的鬼魅魍魎,無所遁形。
可陳平安卻希望自己的本心,只是一盞油燈,在泥瓶巷家徒四壁的祖宅,桌上放著它,自己可以通過那點光明,看到那些與自己作伴的塵埃與飛蛾,若是有客人來家里了,便可以看到黃泥窗臺上,他陳平安在那邊擺放著一只粗劣小陶盆,里邊有一棵搖曳生姿的小草。
陳平安趴在桌上。
下巴擱放在手背上,陳平安凝望著那盞燈火。
他其實隱約知道,有一件事情,正在等著自己去面對。
陳平安想了許多種可能性,覺得都不怕。
唯獨一件事,一個人。
讓陳平安不敢去多想。
天底下的道理,沒有親疏之別,這是他陳平安自己講的。
————
裴錢驀然驚醒坐起身,像是做了個噩夢。
她想了想,卻已經(jīng)忘記噩夢的內(nèi)容,她擦去額頭汗水,還有些迷糊,便去找出一張符箓,貼在額頭,倒頭繼續(xù)睡覺。
她能夠看穿人心,看得到一個人的心境景象,比如老廚子朱斂的腥風(fēng)血雨,唯有一座高樓屹立,比如崔東山的深潭幽幽,岸邊有一本本散落在地的金色書籍。
她內(nèi)心藏著一個最大的秘密,哪怕是師父陳平安,她都沒有告訴。
她只要用心去看陳平安,她就會像是置身于一座小水井,仰頭望去,大概是井口上擺放著一盞燈火,一團(tuán)小小的光明,本該最讓她這么個怕鬼怕黑的膽小鬼感到溫暖和向往,可偏偏會讓她在藕花福地好多次那樣,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驕陽,會讓她看得眼眶灼燒、淚水直流,卻每次好了傷疤忘了疼,她又忍不住一直抬頭去看。
當(dāng)她低頭望去,是井底水面上微漾的一輪明月,再下邊,影影綽綽,好像游曳著存在了一條本該很可怕、卻讓她尤為心生親近的蛟龍。
師父心中的這口水井,井水在往上蔓延。
可能有一天,水中明月就會與那盞井口上的燈火相逢。
裴錢在酣睡中,下意識伸手放在心口,那兒貼身藏著一只崔東山教給她的小錦囊,說是以后哪天她師父傷透了心,很生氣,她就要拿出來交給師父。
————
陳平安一夜沒睡。
臨時起意,不再紫陽府逗留,要動身趕路,就讓朱斂與管事知會一聲,算是與吳懿打聲招呼。
不曾想府主黃楮迅速趕來,竭力挽留陳平安,說是陳平安假如就這么離開紫陽府,他這個府主就可以引咎辭去了,不管如何,都要陳平安再待個一兩天,他好讓人帶著陳平安去瀏覽紫陽府附近的風(fēng)景。再就是告訴陳平安一個消息,元君老祖宗已經(jīng)去往寒食江,但是老祖宗臨行前放出話來,陳平安他們離開紫陽府之時,可以從紫氣宮藏寶閣一到四樓,各自挑選一件東西,作為紫陽府的送客贈禮,若是陳平安不收下,也行,他這個府主就當(dāng)著陳平安的面,挑選四件最珍貴的,當(dāng)場砸爛便是。
陳平安越來越猜不出吳懿葫蘆里賣什么藥。
這種死皮賴臉的熱情待客,太不合情理了,就算是魏檗都絕對沒有這么大的面子。
陳平安自然是想要立即離開這座是非之地,管你黃楮砸不砸掉四件珍寶,前有吳懿無事獻(xiàn)殷勤,后有蕭鸞夫人夜訪敲門,陳平安實在是對這座紫陽府有了心理陰影。
但是黃楮似乎早有預(yù)料,半點臉皮都不要了,也學(xué)自家老祖宗擺出一副無賴嘴臉,說我黃楮還能不能當(dāng)府主,全在陳公子一念之間,難道一兩天的游山玩水,讓紫陽府略盡地主之誼,陳公子都不肯答應(yīng)?眼睜睜看著他黃楮丟掉府主之位?
陳平安與朱斂石柔商量后,便決定以不變應(yīng)萬變,答應(yīng)黃楮多待一天,看看附近的風(fēng)景。
結(jié)果當(dāng)紫陽府派了個人擔(dān)任領(lǐng)路后,陳平安就悔青了腸子,朱斂則明顯有些幸災(zāi)樂禍,沒覺得是什么壞事。
原來是那位恢復(fù)雍容風(fēng)范的蕭鸞夫人,負(fù)責(zé)帶著陳平安一行人游覽山水。
陳平安硬著頭皮,乘坐一艘停靠在鐵券河畔的樓船,往上游駛?cè)ァ?
夜幕中。
一行人返回紫陽府。
吳懿站在蕭鸞的住處小院,笑問道:“怎么樣?”
蕭鸞夫人欲言又止。
吳懿神色不悅道:“直說便是!”
蕭鸞夫人嘆了口氣,“這一路,任由我百般暗示,之后更是坦誠相見,向他表達(dá)了自己的思慕之情,陳平安從頭到尾,都沒給我好臉色,也不說話。只是在下船前,陳平安跟我說了兩句話。”
吳懿好奇道:“哪兩句。”
蕭鸞夫人苦笑道:“第一句話,‘蕭鸞夫人,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死我’?”
吳懿一頭霧水。
蕭鸞夫人有些惴惴不安,“第二句話,陳平安說得很認(rèn)真,‘你再這樣糾纏,我就一拳打死你’。”
吳懿伸出兩根手指,揉著太陽穴。
蕭鸞夫人掩嘴嬌笑,驀然間風(fēng)情流瀉,然后斂了斂嫵媚神色,拍了拍胸脯,輕聲道:“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所以我怕是真怕,可我還真有些不服氣呢,不過我也知道,這次我注定是要與天大機(jī)緣擦肩而過了。”
蕭鸞夫人畢恭畢敬向吳懿鞠躬賠罪。
吳懿斜眼瞧著蕭鸞夫人,“你倒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蕭鸞愣了一下,一下子醒悟過來,偷偷看了眼身材高挑略顯消瘦的吳懿,蕭鸞趕緊收回視線,她有些難為情。
吳懿惱火道:“他陳平安就是個瞎子!”
————
朱斂一直偷著笑,陪著陳平安站在四樓廊道。
朱斂實在忍不住笑出聲,問道:“少爺,碰上這等沒頭沒腦的艷福,作何感想?”
陳平安黑著臉道:“江湖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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