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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場上,刀斧手的刀高高的舉起,映著慘白的小雨的清晨。
今日問斬的是甘寧的好兄弟——蘇飛與孫皎!
一個是與甘寧互相成就,彼此成全。
另一個是與甘寧摒棄前嫌,不打不相識。
說起來,他倆的悲劇是在前夜,是孫權下令——『從即日起,將甘寧定為我東吳之國賊,若有人收留甘寧,那視同向東吳宣戰!』
無疑,這么一紙詔令后,甘寧在東吳的名聲就全毀了,從一個英雄,淪為人人喊打的存在。
所為“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在這個時代,人是把名節看的比生命更重要。
不忠…這個名聲會讓人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這也是為何…
蘇飛與孫皎哪怕是迎著孫權的震怒,也堅持要去闖吳國的宮廷。
只是,結果…是注定的。
孫權這么心思狠辣、陰郁的一個人,豈會因為他倆,為甘寧平反?
可兩人苦苦哀求,最終以死相諫…
于是,孫權就讓他們死!
——問斬!
此刻,鋼刀迎著日影,在無比慘然的氣氛下,斷頭臺上的蘇飛仰天嘶吼:“我死不足惜,唯恨…唯恨沒有為甘兄弟平反,甘兄弟冤哪…甘兄弟冤哪!”
孫皎作為東吳宗室之人,感受著鋼刀之上的森寒,他卻止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眼看著外面綁起了防止鮮血四濺的黑布,孫皎還能笑出來,蘇飛忍不住問這個同命相連、共赴黃泉的友人。
孫皎的笑聲變得苦澀,“我在想孫權繼位十年,手下沒了八個將軍,我在想…徐琨、吳景、太史慈、周瑜、黃蓋…他們死的時候,多半也會想到…我現在想的這些吧!他們也會有此臨終前的覺悟吧?可惜晚了,什么都晚了!”
說到這兒,孫皎的聲音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即將被問斬,他還怕什么?他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突然,他昂起頭,像是要宣泄他心頭壓抑了許久的憤怒一般,他怒吼著。
“十五年了,孫仲謀…你身邊死了多少忠臣、良將?你數得清么?你…你一定要所有人都離你而去,眾叛親離時,你…你才能醒悟么?來…砍了我,我在地下等著你,等著你狼狽不堪、魂歸九泉的那一天!砍…砍啊!”
隨著孫皎的話音落下…
“嘩”的一聲,鋼刀狠狠的劈落,他的眼前仿佛陷入了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
孫皎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倒是一旁的蘇飛有點懵…
他目睹著那鋼刀落下的一幕,心里嘀咕著。
——『啥情況?』
——『這一刀怎么就揮偏了呢?』
還不及細想,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的敲擊在他的后腦勺上,蘇飛頓時眼一黑…也與孫皎一樣,失去了意識,暈厥了過去。
看著這熟悉的一幕,作為監斬官的周循淡淡的嘆出口氣。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他已經不知道用這種方法救走了多少人…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這種救人的方法真好用。
事實上,如今的東吳正處于多事之秋,魯肅在江夏,呂蒙忙著操練水軍,練習潛入,能騰出手來監斬的也唯獨他周循了。
故而,這等監斬的重任,又一次落到周循的身上!
“唉…”
此刻的周循幽幽的嘆出口氣,他用極輕極細的聲音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著:“唯可惜了這兩個替死的犯人,移花接木,提早死了些,做了替罪羊!”
說話間,周循看著心腹將真的“蘇飛”與“孫皎”救下…
將假的兩人斬首示眾。
周圍的黑綢上濺滿了血…
隨著真的蘇飛、孫皎撤離,一干心腹侍衛才將黑綢解下,那鮮活的“蘇飛”與“孫皎”的人頭正滾落在地上,而那緣木處,兩具可怖的無頭尸體早已倒地。
“咳咳…”
直到這時,周循方才清了下嗓門,高喊:“罪人蘇飛、孫皎以下犯上,枉顧國法,目無尊上,本當施以絞刑,多虧吳侯仁慈,免其痛苦,于今日二月二…斬于刑場!以儆效尤!”
說話間,周循指著那地上的頭顱,“來人,撿起頭顱,封于箱中,懸掛于城門處…”
隨著周循的話音落下。
一文吏登上城門居高臨下的宣讀著孫權的詔書。
——“孤身為東吳國主,當統御江東,聯合民眾,勠力同心,一致抗外……設使人人都如甘寧?暗中謀刺,誅屠大臣,那東吳綱紀王法何在?孤不將此甘寧當做國賊?則江東傾危,故而…再有敢公然質疑、頂撞孤者,為國賊甘寧請命者,此蘇飛、孫皎人頭便是榜樣!”
這一番話吟出…
不少人默默地昂首聆聽。
黃蓋的兒子黃炳,周瑜的侄兒周峻也在,兩人彼此互視。
黃炳喃喃道:“這詔書哪里是給民眾看的?分明就是拉攏那些大族用的…”
“唉…”周峻長長的嘆出口氣,“此所謂慕虛名而處實禍也…孫權與大族為謀,無異于與虎為謀!”
黃炳反問:“孫權與大族…誰又是虎呢?”
這時…忽然聽見一個人高聲哭叫而來,是江東十二虎臣之一的蔣欽。
他一步一步前行,悲戚萬狀…
身旁的眾人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由得為他捏了把汗,他卻提著酒壺,腳步踉踉蹌蹌,“蘇飛將軍、孫皎將軍…你們是大大的忠臣哪!別人攝于強權,不敢祭奠你們,蔣某來祭你們了!魂兮歸來,魂兮歸來…還有甘興霸…你…你…”
很明顯蔣欽醉了,這位擅使弓箭的虎臣,他很少喝酒…
可今天,他卻像是一個不省人事醉漢一般的將酒壺傾斜,酒釀墜落在地,和他的淚浸濕一片黃土!
他的身形迅速的被守衛環繞遮擋,黃炳與周峻只能默默地離開。
只是…
他們不知道的是,如果按照歷史原本的軌跡,白衣過江,一舉奪下荊州,讓關羽敗走麥城的功勛除了呂蒙外,就屬孫皎與蔣欽。
但,巧合的是…
就在他們立下如此大功后,很快…三人就都病逝了!
呂蒙如此;
孫皎如此;
蔣欽亦如此。
在東吳,就會有這么一道獨有的風景,許多忠臣、良將…他們病的好巧啊!
…
…
夜晚,蘇飛與孫皎,還有甘寧手下七十多個兄弟,連同家小,均被安置于一艘巨大的商船中。
因為夜已黑,兩岸漆黑如墨。
船頭處,鴻雁的主人孫紹與太史享正站在甲板上。
仿佛…四周的寂暗,他們絲毫不在意,也可能是鴻雁…本就在黑暗中待得夠久!
“又是一波脫離苦海的…”
說話的是太史享。
當初,他們就是相同的手段將凌統的族人悉數秘密運走。
這一次,不過是輕車熟路。
倒是,一貫健談的孫紹,這一次并沒有回應太史享。
借著微弱的火把,太史享能看到孫紹面靨上的疲憊,這種疲憊像是釋然,也像是整個人虛脫了一般。
這一刻,太史享突然能夠理解孫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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