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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九章 關(guān)家逆子大結(jié)局(十三)-《三國:關(guān)家逆子,龍佑荊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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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儁乂,孤聽聞他是獨臂出擊,被石塊砸成肉泥,死狀極其慘烈…孤每每再想,如果當初十八路諸侯討董,他們隨著孤一道去追擊董卓,我們將董卓擊潰救回天子?孤會不會就不會對這世道失望,孤會不會就不會成為魏王,孤會不會就是治世之能臣,是大漢的征西將軍?孤的這些部將、摯友…是不是就不會離我而去了…”

      說到這兒…

      曹操沉默了、沉吟了,似是那一個個逝去的名字,都讓他心痛,都讓他懊悔。

      “今日是孤的壽宴,你們說的話,孤什么也沒聽到,孤說的話,你們不妨去想想,都是這個時局啊…是它將孤逼到了那距離至尊只差一步的位子,可同樣是時局,是天命…將孤從那高處給硬生生的拽了下來,孤老了,孤已經(jīng)不再做夢,不再幻想…或許現(xiàn)在伴在孤身側(cè),是每日做夢時…都會夢到的子脩,夢到的倉舒…孤也會想,現(xiàn)在的子健、子文?他們在哪里,他們過的怎么樣?還有…所有譙沛的下一代?他們又如何?”

      “呵呵,孤往昔不信天,更不信命,不信天數(shù),可現(xiàn)在看來,或許這就是天命,許多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想要再贏回他,代價…或許是我們族人的鮮血,是我們族人子嗣的生命…而這些,正是我們所不能承受的啊!”

      說到這兒,曹操無比羨慕的望向夏侯淵,“妙才,孤羨慕你呀,你這些兒子都在,你的女兒也在,外孫女都長那么高了,成了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軍…孤羨慕你呀!或許等你再年長幾年,等你們都再年長幾年,你們就會知悉…這世間最寶貴的,根本不是什么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而是你想見的人,他們都在這世上…都在安恬、幽靜的生活——”

      說到這兒…曹操沉默了。

      像是因為這一連串話的話,頗為耗費他的心神。

      又像是那一連串的名字,讓他神傷,情緒低落…

      夏侯淵、曹洪他們自是看出了大兄心情的改變。

      于是再不敢亂說話。

      曹操卻像是倦了、乏了。

      “今日,就這樣吧…”

      “好,那…大兄保重,我們先告退!”夏侯淵拱手一拜,眾皆拱手一拜,然后…這些來慶賀壽宴之族人…就要退出。

      “等等——”

      曹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像是覺得他還有事,對這些族人還有留戀,他輕呼一聲。

      “大兄…”

      “大哥…”

      夏侯淵與曹洪同時問道。“可是還有什么事兒?”

      “沒什么…沒什么…”

      曹操深深凝視了他們一眼,就像是頗為留戀與哀婉,但他努力的表現(xiàn)出克制,他笑著說,“只顧著我們喝酒了,我們倒是忘了,一起敬那些…這些年隨我們一道,卻無法在這里為孤慶壽的人…我們當敬地下的他們一樽酒啊…”

      眾人立刻明白了曹操的用意。

      他們再度回席,曹操那帶著略微顫抖、磕絆的聲音吟出,“就用孤這一杯酒,去祭典韋、祭奉孝、祭荀令君、祭龐德、祭曹仁、曹純、曹休、曹真,祭程昱、滿寵,祭孤的兒子曹昂、曹沖,祭孤的侄兒曹安民,也祭…祭那些因為孤年輕時重典之下死去的名士,祭那些在徐州彭城、在雍丘、在宛城、在官渡、在鄴城…死于孤屠刀下的萬萬千千,千千萬萬的黎庶——”

    
  這一句罷…

      曹操用力的將酒杯擲下,感嘆流涕,一邊流淚他一邊大笑。

      這等極致反差的畫面,恰如曹操這一生最真實的寫照。

      他任人唯賢,他亂世用重典;

      他敢啟用雞鳴狗盜之徒,卻也敢屠刀揮砍名士,惹得天下罵名;

      他能手起刀落,在彭城,在雍丘,在鄴城,在官渡屠殺黎庶,他也能看著生民百無一的情景,發(fā)出那讓人看不明白、聽不懂的“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聲吟與尷尬!

      他能明知劉備是這樣一個宿敵,卻在青梅煮酒后放過他,也能與關(guān)麟摒棄前嫌,在外族侵入的關(guān)鍵檔口,配合無間,用他的霸道與殘忍,再度葬送四十萬胡虜,讓大漢再度能染指西域,恢復(fù)西域之都護,之雄風!

      諸如這樣的反差,在他的一生中…太多、太多了——

      此刻,曹操的目中含淚,最后、緩緩掃過肅立的族人、兄弟。

      逝者已逝,可這些活著的人,他更應(yīng)該倍感珍惜。

      他最后朝他們示意,讓夏侯惇、讓夏侯淵,讓曹洪,讓這些侄兒退場,同時,他拍手賦詩,一邊打出節(jié)奏,一邊唱著。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他一遍一遍的打著節(jié)奏與韻律,一遍一遍的唱。

      直到…

      直到所有的族人離開了這里。

      一時間,這諾大的魏王宮殿,只剩下了他曹操一個人。

      不,還有留在最后的夏侯惇與張遼…

      夏侯惇眼瞎,心里卻透著明亮,他仿佛預(yù)感到了什么,不由得眼眶處涌出血跡…

      “大哥…大哥…”

      還是曹操親自扶起了他,“元讓,孤從來沒有怪過你!”

      “你一生清儉廉潔,孤賞賜給你數(shù)百萬錢,金銀、珠寶、布絹更是無數(shù),可這些…你全部都分給將士,位極人臣而不置產(chǎn)業(yè),你有協(xié)助孤定天下之功,卻又甘心屈居前將軍而不受漢之封賜,別人看不懂你,孤最是明晰,你這是把你此身此心都獻給大魏了!”

      “可…這又恰恰是你的弱點,是你能被利用的地方…時至今日,只能說是那關(guān)麟高明,李藐這步棋用的妙及,卻不能說是你昏聵…或許,你但凡對大魏不忠誠一點,對孤不忠誠一點,都不會成為那關(guān)麟的選擇…”

      “大哥…”夏侯惇哭的更洶涌了。

      曹操卻是拍拍他的后背,“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回去吧,元讓…你回去吧…”

      聽得大哥這么說,夏侯惇那粗糙的握住曹操不放的手終于松開。

      “大哥保重,大哥保重,大哥…大哥保…保重!”

      夏侯惇的嘴巴張開,一臉三個保重,他帶著淚,帶著血,這才絕然的離去。

      最后留下的是張遼了。

      也正因為只他一人,曹操的話已是推心置腹。

      “文遠,葬送那四十萬胡虜,這一戰(zhàn)你打的漂亮啊!”

      “是大王謀算的好!”

      “哈哈…”曹操笑了,“算上孤的所有族人,孤的愛將,其實…孤最不能割舍的便是你啊!”

      “你與云長、元直一樣,都是義士…哈哈哈,你也知道,孤最喜歡義士了!所以,孤不想,也不能看著你因為曾是魏將的緣故就被埋沒,就黯淡了下來…”

      “白狼山、逍遙津,便是時至今日,孤依舊忘不了你打出的這赫赫聲名的戰(zhàn)役,許些時候,孤都在感念…得虧是孤在白門樓擒的那呂布,得虧關(guān)云長那日做保,否則…孤當真錯過了孤手下的第一勇烈,錯過了能比肩關(guān)云長的義士…”

      聽到這兒…

      張遼的心頭也有某種感應(yīng)。

      “大…大王…”

      他不由得咬唇,錚錚鐵骨的漢子,此刻…也不由得啜泣了起來。

      “哈哈哈哈…”曹操卻在笑,不光自己笑,還雙手按住張遼的肩膀,“文遠,笑一個,你給孤笑一個!孤命令你笑一個!”

      聽得曹操這么說,張遼勉力的笑了一下,哪怕這笑比哭還要難看。

      “好了,文遠…回去吧…”

      曹操最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張遼拱手,依依不舍的告別。

      臨行前…

      “文遠…”曹操意味深長的喊出一聲,他鄭重的囑咐張遼,“別忘了,孤那征西的夢想,還指望著你替孤去實現(xiàn)…千萬…千萬別忘了。”

      曹操這話,像是頗為克制。

      又像是意味深長…

      更像是他還有千言萬語,但這種時候,所有的話都不能道破…

      “大王,保重!”

      張遼莊重的拱手一拜,然后抹了把眼,離開了此間宮闕。

      該見的人,都見了——

      該留戀的也都留戀過了——

      也就是這一刻的曹操,他收斂起了所有淚水,他轉(zhuǎn)過身,走回了房間。

      房間幽暗…有一處帷幕!

      他一步步的靠近了那帷幕,仔細去看,那帷幕后好像有一個黑影。

      而此刻…曹操正一步一步的接近那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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