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但廣東可就不一樣了。 廣東就在海上。 皇帝放任歐信去鬧,就是讓廣東亂,把海商都引出來,全都殺光! 廣東軍將銃口對準了黃家人。 立刻有人吐口了。 “派個人回去,按照他們說的,把糧食拉走!” 歐信看了眼黃家人:“至于他們,全都押入軍營,不許殺戮!” 他則去第二家。 這家姓陸,主要靠經商起家的。 照貓畫虎。 照葫蘆畫瓢。 他不管其他,只負責將新米運回營地,然后留下供狀。 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查不問。 一個晚上,端了十幾家士紳。 大清早,肇慶就亂了。 “你說什么?”林灝還沒醒酒呢,就聽到晴天霹靂的壞消息。 歐信派兵挨家拷問新米。 “完了!” 林灝只覺得天昏地暗,這是徹底完了。 不管歐信會被如何處置。 他的官帽子肯定保不住了,依著皇帝的狠辣,他估計會被誅九族! “大人,不如鋌而走險!”通判楚珍是他的心腹。 林灝腦子懵懵的。 “大人,中樞追查下來,您怕是要完了。”楚珍是紹興人,算是林灝的師爺,稍加運作之后,當上了正六品通判。 林灝渾身一跳:“楚先生,陛、陛下會誅了我的九族嗎?” “下官也逃不掉!”楚珍神情恐懼。 “那該怎么辦?” “鋌而走險!” 楚珍面露狠辣:“截殺歐信,再給布政使大人送禮,求侯大人幫忙遮掩下來。” “截殺歐信?那歐信手里有二十萬大軍啊,誰能為咱們賣命?”林灝覺得,他只有死路一條了。 “未必!” “你快說,別兜圈子了!”林灝大急。 “大人,海朗所千戶和您有姻親呀。” 沒錯,海朗所千戶莊芳,娶了他的堂妹,算是他的妹夫。 “遠水解不了近渴,莊芳在海朗所,就算現在傳信過去,幾天才能來?” 林灝搖頭:“可否動用府軍?” “大人,城中軍隊皆知歐信是朝廷命官,誰敢殺他?” 楚珍卻道:“大人,其實莊芳在爛柯山。” “什么?” 林灝吃了一驚:“莊芳豈敢擅離職守?這是掉腦袋的事啊,他為何去爛柯山?” “大人,現在就別問這么多為什么了,就看您想不想孤注一擲了?” 楚珍的話,十分具有煽動力。 “本官橫豎都是死,沒有選擇了,就按照你說的,去調莊芳……”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說動莊芳,讓莊芳率兵攻殺歐信!”楚珍讓林灝寫了封親筆信,又拿走了知府官印。 林灝心煩意亂。 他把腦袋扎進水缸里,過了好半天,才拿出來,讓自己清醒過來。 莊芳為什么會在爛柯山呢? 爛柯山在新江以南,距離肇慶很近。 楚珍為什么攛掇他殺官造反呢? 楚珍到底要干什么? 林灝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楚珍一個勁地幫著歐信勸酒,還和歐信勾肩搭背;而用新米換陳米的主意,也是楚珍出的。 到底怎么回事? 而在城外。 歐信一個晚上沒睡,整個人神采奕奕。 他一馬當先,踹開一座府門。 和維卻拉住歐信,道:“歐兄,你是整只軍隊的靈魂。” “萬一出現什么事情,整只軍隊就徹底亂了。” “所以你不應該身先士卒,而是要躲在中軍之中,發號施令。” “這才是為將之道。” 和維拿夏侯淵舉例:“曹魏名將夏侯淵,就是戰戰身先士卒,結果戰損于戰場之上。” “現在打仗,已經不需要將軍沖殺了。” 他苦口婆心。 但歐信聽不進去:“哈哈,兄弟血里來血里去,已經習慣了,閻王爺可不敢收兄弟的命。” 歐信沒當回事。 率軍進去。 新江以北,士紳都抓了。 新糧也找回來了。 這是爛柯山下的韋氏。 在肇慶府,韋氏十分神秘,沒有人知道韋氏是做什么生意的,但其家之富,號稱是肇慶第一富。 新江到倉步水,所有土地,全姓韋。 家主韋杰,不入仕途,卻是知府大人的座上賓,連廣東布政使都得給他三分薄面。 這樣一個商業巨擘。 在大明非常罕見。 可能因為韋氏太低調了,皇帝強征天下商賈入京,這個韋氏只是派了個偏支入京,本族沒去。 朝堂還不知道,可謂神通廣大。 韋氏狡兔三窟,歐信打破了四個鎮子,攻克十二個府邸,還是沒找到這個韋杰。 而韋家家丁戰斗力強大,全都悍不畏死。 咻!咻!咻! 闖入這宅子的瞬間。 無數道箭弩,瞬間就把歐信騎乘的駑馬射成了刺猬。 歐信腿部中箭。 但箭矢不停,哪怕歐信掛在戰馬后面,用戰馬擋住箭矢,還是有無數箭矢扎過來。 一道箭矢,從歐信藏身那面射過來。 歐信余光掃到,想躲,但對面的箭雨過于猛烈。 若翻身過去,會被瞬間射成刺猬。 他無路可退。 也躲閃不及。 嗤! 箭矢破胸,鮮血殷然。 “和兄!”歐信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千鈞一發之際,和維忽然沖過來,幫他擋了一箭! 是和維,幫歐信擋住了箭。 “別動,我幫你擋著!”和維聲音斷斷續續。 咻咻咻! 無數道箭矢,瞬間把和維射成了刺猬。 “歐兄,要以自己安危為重,你是帥,不是將,不能身先士卒!” “記住了,不要打蠢仗,要以自己的安全為重!” “廣東不能沒有你歐信,你死了,兩廣就會大亂,破壞容易,建設難,廣東不能亂!” “有人設計殺你,說明他們怕了,你已經觸動了他們的利益……” “歐兄,堅持下去,不要愧對陛下知遇之恩!” 和維斷斷續續道:“大明可以沒有和維,但不能沒有你歐信!” “你、你有朝一日見到陛下,告訴陛下,我和維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大明!” “我……死得其所!” 和維沒了氣息。 但是,人卻還站著。 為歐信擋住無數箭矢。 歐信眼珠子血紅血紅的:“來人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從未有過的憤怒,沖昏了歐信的頭腦。 歐信整個人狀若瘋狂。 噗通! 戰馬摔倒,他順勢一滾,躲開了戰馬軀干,否則他會被砸成肉醬。 歐信抽出腰刀,左右開弓,擋住箭矢。 他實在太輕敵了。 因為天太熱,沒有穿鎧甲。 又是第一個踹開府門,身先士卒。 為了爽,他不顧自身安危。 將廣東置于水火之中,他真是蠢啊! 結果,敵人就利用他輕敵的弱點,借機射殺他! “和兄,和兄!”歐信看見仍在站立著的和維,淚水不止地流。 他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 都怪自己不聽勸! 自己蠢!才中了計! “參將大人!” 屬下來報:“射箭的都是蒙面人,已經撤走了。” “都跑了?”歐信雙目充血。 “回大人,沒有活口,活著的都跑了!” 歐信死死咬著牙:“好啊,有人要殺我歐信,我歐信就在這里等著,看誰敢殺我!” 他慢慢撫平和維的眼睛,讓他閉上。 “和兄,汝妻子吾養之。” “你說的對,本官已經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本官查對了!” “本官必以死報君恩!” “當吾面君時,必告訴陛下,你死前的壯舉。” “你的仇,欲窮碧落下黃泉,我歐信誓報之!” 歐信站起來,不顧腿上的傷:“把這宅子里的人,都給本官抓出來,一個一個審!” 他眺望直聳入云的爛柯山。 “查,一查到底!” 而在肇慶,林灝聽說歐信從大營調兵,率兵三萬余,加速清理爛柯山附近農莊。 一聽爛柯山,林灝渾身一跳。 “發生了何事了?” “聽說是和維死了,為救歐參將死了。” 林灝臉色一白,完了,三萬大軍啊,越是土人越可怕。 土人可不管誰的死活。 他們只想搶奪。 說明歐信已經震怒,不顧肇慶府士紳的死活。 莊芳派人伏擊歐信的秘密,怕是也瞞不住了。 爛柯山。 過了三天了,歐信卻再也沒笑過。 他一直在喝酒。 醫者勸他不要喝酒,喝酒傷身,不利于傷口愈合。 但歐信不聽。 他整個人十分頹廢,眸里充滿殺光:“韋杰呢?” “回大人,還未抓到!” “所有韋家人,全都給本官抓住!抓過來,本官親自審!” 歐信站起來。 親兵要攙扶他,他推開親兵。 一瘸一拐走到后宅。 好好的大宅子,前堂還算正常,后宅卻充滿了凄厲的慘叫聲,完全形成一個刑場。 里面都是在韋家勢力范圍內,抓到的人。 “說,韋杰在哪?” 他在韋家的宅子里遇襲的。 而那座宅子里,還是個空宅,說明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陷阱。 為了這個陷阱,他們用了十二個宅子,給歐信制造一個假象,故意引歐信上鉤。 這個宅子姓韋,必然和韋家脫不了干系。 他不在乎自己被刺殺。 但和維死了! 為救他而死,他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你小子嘴巴夠硬啊。” 歐信看著一個年輕人,但這人黑瘦黑瘦的,身上一股子海腥味,像是在海上討生活的人。 “本官再問你一遍,韋杰在哪?”歐信又問。 “嘿嘿!” 渾身都是傷的年輕人,卻沖著歐信露出一抹怪笑,然后一口血痰,吐在歐信臉上。 歐信直接烙鐵烙他。 他卻不停在笑。 絲毫不在乎。 這是亡命之徒,韋杰家里,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 不止一個,狡兔三窟,從很多宅子里,都抓到這樣的人。 恰恰說明,這個韋家有問題,有大問題。 “真是硬漢啊!” 歐信也樂了:“對付你這種硬漢,本官也很有心得。” 他不是不會折磨人,而是不屑于折磨人。 求訂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