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辰(一)-《千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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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觀娘一驚,柔聲勸道,“明火危險,萬一燒著小姐如何是好?再者,屋里留了煙,晚上睡覺,會對您的氣道不利。”
“拿來嘛。”
幾個丫鬟只好給她七手八腳地端來了火盆。
徐千嶼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裳。
本朝以深色為貴,如今她身上也是一件墨藍色的真絲襦裙,裙頭上精致地繡了鵝黃色花簇,裙上有暗紋,光華流轉。
她把裙子撩起時,那墨藍襯得雙足潔白如雪。
徐千嶼從床上站起來,冷不丁地赤腳跳了出去,抬著火盆的丫鬟嚇得險些喊出聲,而這少女已經如貓一般靈巧地躍過了火盆,落在了長絨地毯上,連掀起的裙角都沒燒到分毫。
四個丫鬟熱情地迎接了她:一人忙著舀水,一人掐下花瓶里最新鮮的一朵粉紅月季,將花瓣一片一片散在銅盆里。還有一個,左右打開那足有半面墻那么大的妝奩,露出了滿滿當當各型各色的珠翠,光華滿目。
徐千嶼下午也不大高興。
因為觀娘從外面請了個郎中來給她問診,她的身體一向強健,所以這兩日噩夢盜汗就成了最大的毛病。聽觀娘說,這個郎中是專治女子夜間憂思,長日郁郁的。
他坐在屏風后,非得要求徐千嶼屏退丫鬟,詳細地向他講述夢境的內容,再由他解夢。
徐千嶼隔著屏風大致講了一遍夢的內容。講到最后,遇到一個骷髏,將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后來謝妄真先把她殺了,又把她的外裳給解了,旁聽如此可怖的夢,觀娘的臉色極為難看。
觀娘送走了郎中后,徐千嶼問道:“為什么隔著屏風說話?”
觀娘看千嶼的眼神一派天真,不忍解釋她已經快要十四歲,是個少女了,從此依照本朝規矩,該考慮男女大防,便溫柔哄道:“是外來的人太丑了,怕丑到小姐您。”
徐千嶼若有所思,又道:“可是我從前出門,見過不少人都很丑,往后都要蒙上他們嗎?”
“不不不……”觀娘見話題偏了,頓了一下,完美地圓了回來,“紡紗不易,這樣太過浪費。小姐要是覺得太丑,戴上帷帽,蒙上自己的眼睛即可。”
千嶼大為受教:“好。”
因這兩日南陵城內又出了大妖魔,專門劫掠貴人的車轎,大家都閉戶不出。千嶼出不得門,外面來水家輪流給她上課的大儒們也進不來,千嶼便暫時休學了,由觀娘照看她讀書寫字。
長日無聊,徐千嶼看著鏡中的自己,半邊頭發披散在肩膀上,半邊已經給丫鬟梳成一個繁復的發髻,正在簪上一朵桃花。
梳頭的丫鬟忽然被一只微涼的手握住了手腕:“你教我梳頭吧。”
丫鬟大駭,當即跪了下來:“小姐為何這樣說,是覺得奴婢伺候得不周到嗎?”
“不是。”徐千嶼看著鏡子,拿著木梳在頭上笨拙地比劃幾下,面無表情道,“我擔心以后離了家,萬一有一日,我不會梳頭而遭人恥笑。”
“這怎么會呢?”丫鬟破涕為笑,“小姐不可能離家的。”
“你怎么這樣肯定。”徐千嶼瞅了她一眼,覺得面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冬。”小冬半是歆羨,半是仰慕地看著鏡子里的千嶼道,“小姐放心,沒有奴婢,也會有小春,小夏,或者小秋來服侍您。這府里可以沒有了奴婢,但小姐的頭是永遠不會沒人梳的。”
徐千嶼怔了一下,要擱在以往,她也是理所當然這樣想的。可是自打做了那個夢之后,她聽到這話,便有了種震動的感覺。
“也許有一日,坐在這里的人是你,梳頭的人是我。也許有一日,我為奴為婢,生不如死。”
“奴婢不敢!”小冬頓時害怕得跪了下來,“小姐請別再瞎想了。”
千嶼略帶稚氣的臉上若有所思,手指將梳子的齒撥弄出清脆的聲音,說了一句極有哲理的話:“誰知道呢?世事是無常的。”
“算了,不想了。你還是教我梳頭吧。”徐千嶼催促她,“快點,教我一個最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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