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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卒老王倒是十分客氣，一聽說楊烜改變了主意，立馬把他請到了獄神廟。

    舊時監(jiān)獄里大多設有一座小小的獄神廟。在南方，獄神廟里供奉的塑像是西漢的蕭何。因此，南方的獄神廟又常被稱作蕭王殿。

    老王自年少時便頂了父親的班，在監(jiān)獄里一干就是三十年。他雖不是牢頭，卻在獄卒中頗有威望，甚得同僚的擁戴。

    楊烜被老王請到獄神廟里，看見桌上的花生米、茴香豆，頓時饞的流下了口水。

    這晚正是陰歷正月十五，清道光三十年。

    盡管廣州城局勢緊張，城內(nèi)還是稀稀拉拉地放起了爆竹。春寒料峭，爆竹的亮光微弱而短暫，刺破了漆黑的夜空。

    老王解去楊烜手上的鎖鏈，和他對著爆竹喝起酒來。

    楊烜忍不住感嘆道：“王大哥冒險營救楊某，又這般款待楊某。前兩天，楊某不識好歹，拒絕了王大哥的好意，真是不識好歹。”

    老王笑了笑，和楊烜喝了一盅燒酒，說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況且，楊公子是至臻堂的貴客，又是昭勇侯的嫡孫。我能為公子出一份力，也榮幸得很。”

    楊烜急于打聽天地會劫獄的細節(jié)，又不好意思明講，便旁敲側(cè)擊地問道：“王大哥這番作內(nèi)應，放走一眾天地會黨。事后，官府不會怪罪王大哥吧？”

    老王笑了笑，說道：“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無需老弟操心。”

    楊烜見老王說得十分輕巧，不禁有些狐疑。他雖然剛過二十，卻也在江湖上廝混已久。監(jiān)獄乃官府重地，官差層層把守。想劫獄？哪有那么容易！

    最近幾年，國內(nèi)民變四起。會黨光天化日之下攻破城池、設卡收稅、釋放囚犯……

    劫獄的事，也不是沒有，卻大多發(fā)生在偏遠小縣。廣州是廣東省會，又是兩廣總督、廣東巡撫、八旗廣州將軍駐地，城內(nèi)兵馬充足。要想在戒備森嚴的廣州城內(nèi)劫獄，談何容易？

    老王見狀，說道：“滿清開國兩百多年，國祚享久，如今盡顯頹勢。就像那珠江口外的綠營戰(zhàn)艦，表面上威風凜凜，實則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里面早已是千瘡百孔。

    “這獄政也一樣。在外人看來，是廣東按察使，也就是臬臺大人在主管監(jiān)獄。但臬臺多是讀書人出身，不懂獄政，過幾年就遷轉(zhuǎn)走了。實際控制監(jiān)獄的，卻是像我這個的獄吏。

    “歷任臬臺只關心自己的仕途，只關心搜刮銀子，對這獄政是毫不上心。前年時，有個老吏收了大筆的好處，掉包了一個死刑犯。

    “他專門趁臬臺與同僚喝酒時，請臬臺簽發(fā)文書。臬臺哪有閑功夫去親自驗明死囚正身？此事被人告發(fā)，臬臺大怒，想在這件事上做做文章。

    “老吏卻根本不怕。死刑是件大事，需要皇帝朱勾。若事情公開敗露，老吏自然難辭其咎，但臬臺的烏紗帽也定要保不住。老吏把收受的賄賂分潤了一筆給臬臺，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楊烜見老王談吐不俗，稱滿清而不稱大清，對他頗有好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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