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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再度欠身，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出去。

    　　這位進(jìn)殿以來，一直溫文爾雅得不像個北梁蠻子的年輕人，在這一刻，終于露出了草原狼猙獰的面孔和尖利的獠牙。

    　　身后的耶律文德和元文景看著驟然安靜下來的大殿，心頭大呼過癮，同樣行了一個撫胸禮，轉(zhuǎn)身跟了出去。

    　　外人離開，大殿之中才重新有了聲音。

    　　一個朝臣出列，“太后、陛下，臣以為，北梁之人實是暗藏禍心，然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如今我朝內(nèi)患未平，又變生腋肘，再添新亂，北梁在北，坐擁雄兵，虎視眈眈，若其揮師南下，社稷恐有傾覆之虞。望太后三思。”

    　　“荒謬！”另一個朝臣出列，高聲道：“太后、陛下，北梁狼子野心，圖謀我雨燕州之地！以當(dāng)下為界，一年不動刀兵，則雨燕州全州俱失。雨燕州若失，則失東面天險，北梁人可長驅(qū)而入，遺禍后世！此議絕不可行！”

    　　“你說的這些誰不知道？但是我說了，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比起北梁大軍入寇，在本就危如累卵的局勢上再添一把火，以至于社稷傾覆，丟掉一個雨燕州又算什么？更何況，丟掉了又不是收不回來，一年之后，大軍自可從容而收之！”

    　　“你說收就收？那是整整一個大州啊！那是有著廣袤地界和天險的雨燕州，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大啊？那得讓多少將士填進(jìn)去多少性命才能拿回來啊？你以為就你在這兒嘴皮子一翻就能收回來嗎？”

    　　“那現(xiàn)在就不死人嗎？北梁如果傾國來攻，我們難道就不死人了嗎？那要死更多的人！而且我們還沒有準(zhǔn)備！”

    　　“不錯，我也認(rèn)同這個論斷，所有的事情都要結(jié)合實際來看。如今我們內(nèi)憂外患，連兵員都湊不齊，若是真的與北梁開戰(zh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但同樣，如今太后仁德陛下圣明，眾正盈朝，一年之后，內(nèi)亂平息，天下大定，兵精糧足，自可輕松收服雨燕州，豈不正好？太后、陛下，臣以為，當(dāng)同意北梁之提議。”

    　　夏景昀默默聽著，聽見那句眾正盈朝差點沒笑出聲來。

    　　旋即，聽見那漸漸全面占據(jù)上風(fēng)的妥協(xié)聲音，心頭又是一陣悵然。

    　　這就是人性啊！

    　　先前避無可避之時，大家尚能團(tuán)結(jié)一心，從定下出兵到真正出征，只花了一日便高效完結(jié)，但如今，只要有了一絲妥協(xié)的可能，就有這么多人愿意退縮求全。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對手呢！

    　　因為骨子里的怯懦和短暫的茍安而退縮，將頭像鴕鳥一樣埋在沙子里麻痹自己，在有反抗之力時不奮起反抗，而就這么一步步地后退，最后退無可退時，已經(jīng)站到了懸崖邊上。

    　　但兩國交鋒，對手會因此而憐憫收手嗎？

    　　很顯然不會，他們只會步步緊逼，待你退無可退之時，毫不留情地踹上一腳，將你踹下萬丈深淵。

    　　不過，話又說回來，夏景昀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龍椅上的人換了，大臣不還是這些大臣，士紳不還是這些士紳，想要維系統(tǒng)治，還是少不了他們。

    　　“太后，陛下，臣有一言！”

    　　夏景昀終于邁步出列，朗聲開口。

    　　原本吵作一團(tuán)的朝堂，在這一句話后，悄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