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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放很順利地見到了陳諤，還有按察使周新。

    兩人都穿著輕便的絲經(jīng)布織便衫，一手搖扇，一手執(zhí)棋，對坐圍弈。手邊的矮幾上，各是一盞茶，兩片西瓜。

    按察使三品大員，生活居然如此簡樸，連個搖扇的侍女都不請！連幾塊冰都不蓄？這倒令楊放有些意外了，雖然久聞周新大名，但真正見到這傳說中的為官清廉秉公為民、耿直敢言斷案如神的“冷面寒鐵”，他的內(nèi)心涌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有對周新的欽佩，也有著對他的擔(dān)憂。

    身為錦衣衛(wèi)，雖然只是個小旗，比起京城之外的官民來說，他們是最接近朝堂的人，知道朝堂上的水又多深，有多混，像周新這樣的清官，如果不能比奸吏更惡，那是絕對斗不過他們的。

    從當(dāng)年上元縣的獄卒到如今的錦衣衛(wèi)小旗，楊放也曾見過很多清官，可他們都只能當(dāng)?shù)闷鹨粋€“清”字而已，不貪財索賄，并非是他們?yōu)楣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敢貪財，所以他們也不敢為民辦事，為民張言，只老老實(shí)實(shí)地做他們的“清”官，日復(fù)一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

    其實(shí)這樣的人，才是最奸的。

    像周新這樣的官，太少了，也正是因為少，所以才醒目，才容易被針對。

    楊放上前，各敘禮畢，便說明了來意。

    “我算是知道，袁江為何要派你來了。”周新看著楊放說，“原來是硬的不成，就想來軟的。既然楊先生你與克忠相識，你就更不應(yīng)該讓他跟你走。”

    來硬的？看來袁江他們是在周新這碰了壁吃了癟了。錦衣衛(wèi)的面子都不給，冷面寒鐵，果真名不虛傳！

    “在下不解，還請中丞明示?！睏罘诺?。

    “皇上賜假克忠，待太子監(jiān)國才準(zhǔn)他回京，”周新道，“克忠前腳剛走，你們錦衣衛(wèi)就跟了來，楊先生不覺得事有蹊蹺？”

    “在下只聽命于皇上，至于皇上為何要這么做，身為臣下，豈敢過問？”楊放說。

    “如今朝堂之上，都御史陳瑛與你那指揮使紀(jì)綱黨比為奸、竊持國柄，蔽君之明、張君之惡！”周新道，“只怕，此番便是那陳瑛報復(fù)克忠參劾之仇！”

    楊放覺得他說得，似乎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中丞為何不上書參劾？莫非，也是怕陳瑛報復(fù)？”

    周新不以為忤，仍是平靜相答：“陳瑛紀(jì)綱之舉，你當(dāng)皇上不知？更何況，緝訪奸惡，不也正是你們在京錦衣衛(wèi)的職責(zé)？”

    皇上對太子是不太滿意的，人人贊頌太子仁厚，那豈不是說朕這個皇帝，當(dāng)?shù)貌缓昧?？如今朝堂，紀(jì)綱陳瑛黨比為奸，要不是朕還有用得著他們處，也忙于掃除故元頑劣，早就對他們開刀了。也幸得朕還有個黑衣宰相出謀劃策，只是這家伙不愿太涉朝政，要想找個能制衡紀(jì)綱的人，目前還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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