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想, 這才想起之前他好像在醫(yī)院里見過。 是那天護送遇刺的顧民覺進醫(yī)院搶救的人。沈捷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會找上自己。來人是顧民覺身邊的副官楊青山。 此前他在醫(yī)院匆匆見過沈捷一眼, 便覺得他和總督長得有幾分相似。跟隨顧民覺多年,知道一些往事, 因此在看見沈捷的時候,他就有所預(yù)感。 這些天來他讓手下去查,結(jié)果不出他所料。眼前這個年輕人, 很可能就是總督大人遺落在外的大公子。 楊青山近距離打量了一會兒他, 然后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為了不讓對方覺得冒犯, 楊青山還客氣地寒暄了一聲: 沈捷也不傻, 他看出了對方是帶著目的找上自己的, 想必是早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他的底細。沈捷面無表情地看向?qū)Ψ剑瑔?“你們是誰”楊青山進了一步,笑說:象” “你們找我做什么“ 這些日子以來的麻煩事都源于那位京城總督, 沈捷疑心他們是想通過他找沁景園的麻煩, 頓時提高了警惕。楊青山見他這般抵觸自己,只好繼續(xù)堆笑, 盡可能地想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是一個好人: 沈公子不要誤會,是這樣的,總督想要見見你,你方便的話能和我們?nèi)ヒ惶藛帷鄙蚪菀活^霧水,警惕未減:楊青山也不好在這兒直接說明原因, 怕把人給嚇跑。想到他和沁景園的關(guān)系, 便換了個思路,說道:“原因暫時不便告知, 不過能否讓沁景園從此免于是非, 就看你的意愿了。” 直覺告訴沈捷,這很有可能是一場鴻門宴。 雖然不知道他個人的意愿和沁景園之間有什么必然關(guān)聯(lián), 但是若能幫少爺解決眼下的困擾, 就算是龍?zhí)痘⒀ǎ仓档萌リJ一闖。沈捷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給出了他的回答:“好, 我就和你們走一趟。”沈捷外出沒回來的這大半天時間里, 林慕年抱著小年糕窩在書房里, 看著最近幾天的報紙,分析著時勢, 思考著在這個時段轉(zhuǎn)行的可行性。 近一段時間,港城的幾 家戲園子都因為各種外在因素關(guān)門大吉了, 而沁景園現(xiàn)在的經(jīng)營情況也不太樂觀。 雖然底下的學(xué)徒每天都還在為了正式演出排練, 可近來港城本就不太平, 再加上顧民覺來港遇刺, 巡捕房天天在外面盯梢,搞得整個港城都人心惶惶的, 誰還有那個閑心出來看戲 照這樣下去,沁景園多關(guān)門一天, 離真正倒閉就近一天。 最讓他頭疼的也是現(xiàn)在這個局勢, 除了那些灰色產(chǎn)業(yè)和發(fā)戰(zhàn)爭財?shù)模?nbsp; 做啥都存在虧本的風(fēng)險。 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才是個頭。不知不覺,一天又快要過去了。抬頭看了眼窗外火燒一樣的天空, 林慕年不由犯嘀咕,都這個點了, 大美人怎么還沒回來啊難不成是有事耽擱了 本來想等他回來后再一起吃晚飯的,但天都黑了 都不見人回來。 給小年糕喂了些吃的,將它放回貓窩后, 林慕年就出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著。 眼看天越來越黑了,他心里不免有些著急, 擔(dān)心他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于是就派出幾個家丁出去找人。只不過前腳家丁才派出去, 后腳沈捷就從外面回來了。 沈捷滿懷心事地回到景和苑,剛進院子就看見 了坐在院中等他的小少爺。 現(xiàn)已到了深秋,夜里涼, 少年就穿著一身略顯單薄的長衫, 連件披風(fēng)也不曾披上一件。步走了過去,在他身旁站定, 幫他擋了擋往這個方向吹來的冷風(fēng)。 “都這么晚了,少爺怎么還坐在院子里, 衣服也不多披上一件,著涼了怎么辦”說著, 他就彎下身將坐在石凳上的小少爺抱了起來。林慕年出于習(xí)慣地伸手摟住了他脖子, 抬眼看向男人,溫軟的語調(diào)里帶了些許不高興: ‘你早上出門的時候答應(yīng)我要回來陪我吃晚飯的,怎么到現(xiàn)在才回來啊”說到這件事,沈捷眸底掠過一抹暗色。 不過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 又因為院子里昏暗的環(huán)境, 使得林慕年沒能捕捉到沈捷的不對勁。 "遇上了一些小事情,耽擱了一點時間。 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解決了。” 沈捷親了親他的額頭,云淡風(fēng)輕地說著。 “那就好。”林慕年也沒聽出什么不對勁來, 也沒往多了想。 沈捷抱著他回了房間,將他放在矮榻上, 半蹲下身子,握住他的雙手分別貼在臉旁。 受到他雙手的涼意,他不由輕嘆了一聲: “怎么這么傻,要是我一直沒回來, 你還準(zhǔn)備在冷風(fēng)里等多久啊“林慕年的手被他覆蓋在掌心里, 一對比他寬大的手,自己的就跟小朋友似的。 原本冰涼的手背,在他溫?zé)岬恼菩闹兄饾u回暖。 他順勢捧住他的臉,傲嬌地哼了聲: “誰讓你這么晚回來,就是要讓你心疼, 下回才不會食言。”聽著他說的話,沈捷有些哭笑不得, 抬手輕勾了一下他的鼻子,笑嘆: “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啊”林慕年皺了皺鼻子,為了繼續(xù)博取大美人的憐惜, 軟聲撒嬌:“為了等你回來一起吃飯, 我到現(xiàn)在晚飯都還沒有吃,好餓沈捷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說:林慕年彎唇一笑,低頭在大美人的唇上“吧唧” 了一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 沈捷抿了抿唇,笑著答應(yīng):“好。 少爺先等一會兒,我去一趟廚房,很快就回來。” “我要跟你一起去。"林慕年眨巴著眼睛望著他, 粘人的模樣很是讓人難以拒絕。 “好。”沈捷不由莞爾, 拉長的語調(diào)里細聽之下滿是寵溺的意味。 林慕年原以為沁景園還要被繼續(xù)封鎖, 已經(jīng)做好了接下來大半個月都不出門的準(zhǔn)備。 然而第二天一早,林慕年就聽底下人說, 今早外邊蹲守著的便衣警探都撤走了。 此后又過去了幾天,原本風(fēng)雨欲來的港城, 像是突然變了天, 一下子從烏云密布變成了大晴天。 雖然不知道在短短幾天里都發(fā)生了什么 事情,但局勢緩和, 對于城中百姓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況轉(zhuǎn)好, 也決定找個好日子讓沁景園重新開張, 為此他還準(zhǔn)備了幾個特別劇目, 讓園中的弟子們排演。在這之前,他提前散播了自己身體有恙, 短時間內(nèi)無法登臺表演的消息。 實際上他已經(jīng)在考慮轉(zhuǎn)入幕后的事情, 以后只寫劇目、負(fù)責(zé)排演這一塊, 非必要不登臺。相比起原主,林慕年的心境并沒有那么純粹。 心一旦不純,就唱不好戲。 選擇暫退,既是出于對這門藝術(shù)的尊重, 也是對臺下觀眾們的負(fù)責(zé)。 林慕年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爆冷的心理準(zhǔn)備, 然而在沁景園重新營業(yè)的當(dāng)晚, 幾乎全場爆滿,座無虛席。 大部分人還是沖著沁景園和林慕年的名號過來的, 雖然已經(jīng)知道他不會登臺,但這些觀 眾還是挺期待由他排出的這些新劇目。出乎意料的是,新劇目的反響還不錯。 試驗成功之后,這也就更加堅定了林慕年轉(zhuǎn)幕后捧新人的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顯然不會總是像預(yù)期的那樣順利。 這才太平了沒幾天, 晚上林慕年正在書房里寫劇本的時候, 就聽見下人過來通傳,說是戲臺那邊出事了。林慕年匆忙趕過去的時候, 現(xiàn)場情況基本已經(jīng)被沈捷控制住了。 但因為一開始的鬧劇, 還是導(dǎo)致了大部分觀眾掃興離場了, 只留下部分還在等說法的。那個帶頭鬧事的,一看見林慕年出來了, 立馬大聲嚷嚷:“林慕年你就是個騙子, 說什么身體抱恙,我看你就是沒打算再登臺了!你利用大家對你的支持,無限期推遲復(fù)出, 卻讓這么些個貨色出來糊弄人!” 顯然有人確實也存在這樣的心理, 在聽見那人的控訴后,也紛紛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但這件事,林慕年問心無愧。 因為從劇目到排演,他一直都在認(rèn)真準(zhǔn)備, 登臺表演的這些人, 但也都是園中能力出挑且完全可以勝任的。觀眾們要是因為看不見他登臺對他心懷不滿他可以理解,但說他糊弄人可就過分了啊。 更何況他早就將消息散布出去了, 又不是掛著羊頭賣狗肉,因此他并不覺 得理虧。 為了表現(xiàn)出自己確實身體抱恙, 他醞釀了一會兒開口: 能登臺的原因,諸位也都清楚了。 大家還能來捧場,林某不勝感激。 但若真有不滿, 林某也不強求諸位一定要買賬。他一開口,通過他這嘶啞難聽的聲音, 不用做多余的解釋, 在場的眾人也能聽出他這是真的身體抱恙, 而并非推辭。嗓子都成這樣了,還怎么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