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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自立和陳烈酒唯唯喏喏剛要退下，便有一個小內(nèi)侍轉(zhuǎn)進(jìn)堂來，向李昭德道：“李相公，刑部郎中楊帆求見！”

    “叫他進(jìn)來！”

    李昭德沒好氣地吩咐了一句，在坐榻上坐下。

    李昭德這辦事堂因?yàn)槭菍m中建筑，比之外面的衙門便大有不同，這是一處宮殿建筑，李昭德的居處乃是一處主殿，殿中左右各有八根巨大的殿柱，兩廂還有偏殿側(cè)殿，自成一處院落。

    楊帆舉步上殿，見李昭德正怒氣沖沖地坐在上首，也顧不及看看旁邊眾人，趕緊上前，叉手施禮道：“下官楊帆見過李相！”

    李昭德哼了一聲，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道：“你這位瘟郎中好清閑吶，身為刑部司正堂，不務(wù)正業(yè)、游手好閑，上負(fù)圣望，下辜百姓，虧得本相平素對你還另眼相看，卻不知你竟是如此不堪造就！”

    楊帆怔了怔，沒想到剛一進(jìn)政事堂，就被李昭德如此訓(xùn)斥，楊帆也忍不住火起，冷冷地答道：“李相，某奉命而來，是為聽候指示的，不是聽你教訓(xùn)的。楊某身為刑部司正堂，是否不務(wù)正業(yè)，游手好閑，考課自有公論。”

    楊帆一怒之下，連下官也不稱了，而是不卑不亢地自稱某，嚴(yán)格說來，就算一個瓦匠，如果不愿卑躬屈膝，在一個宰相面前也是可以自稱某的，這并不算失禮，李昭德也挑不出毛病來。

    楊帆又道：“至于楊某是否上負(fù)圣望，下辜百姓，卻不知李相你是能代表圣意呢，還是能代表天下黎民？圣人如何評價，楊帆不知。至于民意，百姓們可是都稱贊楊某是青天再世呢，洛陽百姓贈予楊某的匾額如今還懸掛在刑部衙門里，李相要不要去看看！”

    楊帆說的這幾個人要么比李昭德身份高貴，要么比他地位崇高，狄仁杰如今雖是地方上一個小小縣令，可他在政事堂的時候，李昭德還是政事堂里排居末位的小兄弟，官場是講資歷的，狄仁杰同樣比他高貴。

    李昭德聽的勃然大怒，“啪”地一拍幾案，喝道：“楊帆！你好大膽，竟敢與本相如此說話！”

    楊帆失笑道：“楊某哪有李相威風(fēng)，這里是政事堂，國家機(jī)要中樞，而李相是國之宰相，在此莊嚴(yán)之地，竟然動不動以綽號稱呼，楊某自有名姓，瘟郎中也是相公你在此莊嚴(yán)之地可以相稱的？

    楊某不管是在圣人面前，還是狄相公、太平公主殿下，亦或是梁王、魏王面前，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實(shí)不知李相竟然是偌大的威風(fēng)，如果李相今日召見楊某只是為了抖威風(fēng)，那抱歉的很，楊某衙里還有諸多公事要辦，這就告辭了！”

    故意放慢了腳步，聽著身后動靜的顧侍郎和陳御史相顧駭然，這個楊郎中好大的膽子，如今滿朝文武誰見了李昭德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畢恭畢敬，他一個小小侍郎竟然如此狂悖。說起來，還是人家靠山硬吶。

    其實(shí)，就算楊帆身后那幾座靠山，也不敢對如此正氣焰熏天的李昭德如此無禮，可是這兩個官員也只能從靠山這個思路上去想，誰會認(rèn)為自己沒有那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骨氣呢？

    在側(cè)殿等候的豆盧欽望和陶聞杰聞訊從屏風(fēng)后面繞過來，一聽楊帆與李昭德如此說話，不禁大驚失色，豆盧欽望趕緊搶步出來，大喝道：“楊帆，住口！”又向李昭德躬身道：“楊帆年輕氣盛，少不知禮，宰相莫怪！”

    “出去，出去！統(tǒng)統(tǒng)出去！”李昭德怒不可遏地拂袖，把兩廂侍候著的小內(nèi)侍們都趕了出去。等到殿上一空，只剩下他們四人時，李昭德冷冷地瞪了楊帆一眼，寒聲道：“少年人，不要太囂張。”

    楊帆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楊某囂張一些，與李相不合、與尚書和侍郎大人不和，想必是從圣人以下整個朝廷都樂見其成的，李相不也這么想么？”

    李昭德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表面上不要顯得整個刑部抱成一個團(tuán)兒，這是他們最初就定下的策略，但是卻也大可不必鬧到一個刑部郎中當(dāng)面頂撞一位宰相的地步，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并不在他們的計(jì)劃當(dāng)中。

    李昭德生性強(qiáng)直，大概因?yàn)槭鞘映錾恚缒暝诩抑性苓^一些不公的待遇，所以他骨子里總有一點(diǎn)偏激刻薄的的性情。當(dāng)初他在政事堂里還是小字輩，就敢對身為年長尊者、且又剛剛立下大功的婁師德尖刻嘲諷，何況如今呢。

    他訓(xùn)斥楊帆的時候，確實(shí)是因有一腔火氣，根本不在意他人尊嚴(yán)。而楊帆之所以針鋒相對，固然是因?yàn)樵缫延屑s在先，不怕他真?zhèn)€翻臉，卻也是因?yàn)樗麑钫训碌陌响璐_實(shí)十分反感。

    自李昭德獨(dú)攬政事堂以來，深藏在他骨中的孤僻高傲、刻薄寡恩愈發(fā)明顯了，如今的李昭德目空一切，獨(dú)斷專行，短時間內(nèi)這種孤臣形象可以保他不管面對任何人都可以肆無忌憚，但從長遠(yuǎn)看，絕非幸事。

    楊帆和隱宗的人在考慮朝中可以結(jié)盟的官員們時，早就把此人列為了拒絕往來戶。所以，楊帆借題發(fā)揮，故意讓人看見自己與他不和，也有楊帆深遠(yuǎn)的考慮：“李昭德一派現(xiàn)在是盟友，但是絕不可以成為真正的戰(zhàn)友！”

    “你跟什方道人、凈光老尼那些神棍混在一起干什么？”

    李昭德是一個真正的儒家子弟、虔誠的圣人門徒，對那些所謂的神怪不屑一顧，待方才的沖突一揭開，便不悅地質(zhì)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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