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東莞貝拉》
董銳跟楚離打了個電話,大概講了一下案件的結果。一個月前,錢朗坤和”醫生“被捕后,孫雷和專案組馬上進行了審訊。大家就像拼圖一樣湊齊了時間的前后。
當天晚上錢朗坤和”醫生“正開著車路過,目的地是樟木頭。這已經是他們第三十幾個夜晚,猶如鬼魂一般游蕩在街頭小巷。他們漫無目的地尋找目標,因為有緊急的”訂單“。至于多緊急,為什么緊急,他們死死的閉緊了嘴巴,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但是他們愿意坦白案件的一切細節。照他們的話說:”能判個死緩就夠本了。“他們發現陳靜的時候,馬上停車,由錢朗坤穩住車,醫生用藥物迷暈女孩,然后搬到車上,注射氯化鉀,再進行器官摘取。問到性侵的時候,兩人都表示,當天沒什么心情。這是最大的疑點,也是將來的偵查方向。他們在車上搭了一個臨時的手術臺,成功的摘取了器官,然后拋尸,和法醫的鑒定完全一致。也承認并交代了之前的四起案件,同時還供出了一起甚至沒有接到失蹤報告的案件。后來警察在兩人帶領下,找到了埋了接近半年的一具尸骨。“醫生”也對ez的那起安靜供認不諱。
后來主要的詢問關于是否在上沙路有過停留的時候,兩人均表示沒有。說只是車子開得慢。到這里就有些不合邏輯了,按照時間算,就算開的慢,也不至于那么長時間,后來兩人又說上廁所,總之怎么也對不上。直到警察給他們看朱橋早上走進上沙路的監控,并告訴他們朱橋已經招了。他們才大驚失色。說兩人其實在上沙租了一個臨時的房間。里面什么都沒有。他們當時在房間里拿了點工具。
這和朱橋提供的線索吻合,他聲稱他去上沙路只是去找兩個朋友,他聽說陳靜遇害后,有些擔心是自己的朋友做的案,結果去的時候門是關著的。這證明他和兩個犯罪嫌疑人是認識的,而且他也知道他們都是做些什么勾當的。當警察問他是否有別人時,他矢口否認。問是否知道這器官販賣的上家,買家,他也一律不知。他表示都是自己去醫院找尿毒癥,腎病晚期的人來聯系購買。關于之前那幾例器官,他分別在幾個地級市賣掉,并且都是自己做的手術,警方查證后驚訝地發現那些病人有些已經去世,只有兩個人還尚在,其中一個就是ez市的那一例,他也是由于命大,要不是排異反應劇烈,他也不會去三甲醫院。警察后來搜查了出租房,里面沒找到什么證據。只有一堆煙頭,有些泡在礦泉水瓶里,對扔在地上的采樣提取了有效dna,比對后,和錢朗坤的dna吻合。
后來問到器官哪里去了后,錢朗坤和”醫生“都說扔掉了。原因是”醫生“認為摘取失敗,留著也沒用。問扔去了哪里,兩人說的地點一樣,打撈后沒有發現。但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只得做進一步審訊。總體來說案件已破,協同合作的警力也開始回調到正常的警務工作上。但是組織上還是沒有正式結束調查,黑市器官買賣這條線還是會繼續差下去。
“你們去查一查夏鴻飛這個人。”
“查過了,上次你和我們一起吃飯那天,雷子發火那天還記得嗎?政委后來就吩咐人去查了。在昆明找到他的,也問過話了。有人給他作證。他那天不在東莞。”
“所有之前的案件都等于破了?“
”差不多吧。“
”那就這樣了……“楚離嘆了一口氣,“就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了?”
“基本上就這樣了吧。”
“你能不能把案件的細節給我看一下?”
“不行!離哥,上次雷子沒舉報我算好的了。”董銳那邊強烈反對,“陳靜的事,就這樣告一段落吧。你趕快好好工作。政委不是跟你說的嗎?把重心轉移到你自己的事業上。”
“放心,這回不管怎么樣也不讓雷子知道。我又不會害你。”
“免談!”
“那沒有性侵那事怎么解釋?”
“那兩人說沒有興致。有些人就是這樣,真正的美女面前反而不行。”
“開庭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可能要等到下個月。七月底吧。”
而宣判一直拖到十月份的倒數第二天,戴強受孫雷所托開著一輛面包車,帶楚離來到檢察院。踏上法院臺階的時候,楚離還是難忍抗拒。這種地方自己并不陌生,而從踏入到離開,是談不上任何快樂體驗的。而對陳靜的緬懷讓自己不能缺席這次的宣判,何況自己還抱著一絲能見到陳思的幻想。法庭調查和辯論已經結束,當天只是最后宣判,所以一切順風順水,醫生和錢朗坤被判死刑,朱橋三年零五個月,三人表示不上訴。楚離仔細端詳了一下醫生,和案件卷宗里的一樣,中等身材,微胖,臉型狹長,粗長濃厚的眉毛下,眼窩深陷下去,而那眼睛最為特別,眼珠子橙黃如同黃疸肝炎一般,眼白多過眼黑,遠望去像是瞳孔只有一個針眼大小的錯覺。而錢朗坤相貌奇丑,矮小精瘦,一口齙牙,蠟黃至黑,應該有咀嚼檳榔的習慣,額頭窄扁,和醫生一樣,眼窩深陷,有著夜行動物的警惕,和兇狠。這兩人長得猥瑣反胃,厭惡至極。讓一向不以貌取人的楚離,產生了生理上的抗拒。他不由得聯想到陳靜當時面對如此讓她憎恨的兩人,內心的恐懼和排斥。醫生的家人卻來了不少,他老婆看上去淡漠怯懦,兩個女兒三十歲上下哭個不停,身邊坐著像是女婿,面無表情。錢朗坤只有母親到場,大六十多歲,也是掩面而泣。按日子,兩人既然不上訴,三周之內應該會執行死刑。楚離一直在爭取探訪問詢的機會,可直到兩人被搬上注射臺,也沒有得到這個機會。
而陳思,卻沒有出現在聽眾席里。只有陳雨林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看見楚離只是點了點頭。楚離春節見過她一面,當時大家極盡開心之能事,而此時人去樓空。楚離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聽見她輕輕的啜泣。
是,那個頤指氣使的性格如花椒般猛烈的女孩不在了。
陳雨林在結束后和楚離一起吃了一頓飯,她幾乎沒有提到陳思。只是說自己哥哥的身體這下真的要跨了,楚離不知如何安慰。當天晚上她就乘飛機回武漢了。
楚離再也無法從孫雷和董銳嘴里問道半點兒這個案件的消息。至此,對于所有外界的民眾,的確是給了一個完整的交代。媒體也基本平息了。楚離自然知道政委一定是反復強調兩人不要再把自己卷入到任何跟案件有關的事里。而往后很多年都沒有犯過類似的案件,也佐證了案件偵破的成功。
其實器官移植一直以來主要三個合法途徑。第一,執行槍決或注射死刑的囚犯,這曾經是主要的腎源,然而我們國家治安越來越好,判死刑的犯人當然越來越少,而隨著素質的提高,國家更加尊重他們的遺體,這個途徑基本退出歷史舞臺。后來國家于2015年立法全面禁止使用死刑犯的器官進行移植。第二,自愿捐獻器官的普通人,這里指的是非家屬遭遇了事故或者疾病,當人已經腦死亡的時候,醫生會主動詢問是否愿意將病人的器官捐贈,家屬同意后簽志愿書。但是這種來源也極少,中國人幾千年的文化里,對死后遺體的完整性十分重視。不過隨著改革開放,傳統的觀念被再塑造,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其中。一些得過重病的人更希望死后能做貢獻,積極的參與其中。第三,直系親屬。直系親屬只包括父母,子女,親兄弟姐妹,和夫妻。而對于這種這類捐贈,衛生部會在手術前嚴格審查,以確定是否絕對自愿。比如子捐父,不僅需要兒子本人的同意,還要兒子的妻子兒女全部同意才可捐贈。如果妻子反對,不允許捐贈,因為妻子是有照顧自己丈夫義務的。
而非法的途徑,就是器官買賣。器官買賣曾經一度非常猖獗,到了醫院醫生會為病人主動聯系的地步。一個腎臟賣給病人三五十萬,給走投無路賣腎的人只三五萬,除了中介以外,醫生也要拿錢的。大多數醫生是不會做這樣的事,但是確實有這種情況,但是流程是很復雜的的,因為你自己很難自己做出全套的直系親屬資料。戶口,甚至親子鑒定,沒有產業鏈是很難自己假造的。要說第三種還存在自愿非強迫的買賣關系,第四種就是最可怕的了,黑“醫生”非法摘取,非法手術。隨著醫學的不斷進步,腎移植手術已經不再是什么難事了,每年國內的腎移植手術要做到一萬多例。掌握該手術的能力的醫生很多,有些甚至邀請境外的正規醫生“旅行公干”。就是準備好一切手術器具,器官,重金請一個外國醫生到國內待幾天,做一例手術馬上就走。這種移植成功率比較低,事故也多,但是背后運行此類買賣的都是有組織,反偵察意識極強的犯罪團伙。往往受害人都是殞命告終。而接受移植的也由于成功率低,事情易于敗露,逐漸在國家的治理下,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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