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仁宗繼位-《天圣令(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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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曾首先反對道:“皇上朔望之日見群臣,太后不在身邊。太后處理軍機,皇上不在身邊。這兩宮異處,遞傳旨意都由總管雷允恭負責,則權柄歸于內宦,豈非是禍端了?!?
丁謂不理他,又道:“我有個建議,雖然大行皇帝臨終前有遺訓,說是皇太后處分軍國之事,只是這終非常例,只能是從權而行。因此擬在遺詔上,添一‘權’字,改為‘皇太后權處分軍國之事’,各位意下如何?”
錢惟演一驚,當下道:“大行皇帝遺言,我等皆親耳聽到,丁相豈可擅改遺詔。”
丁謂卻道:“我等既為宰相,如今要我們草詔,自然要有宰相們的主張主張,便是大行皇帝在時,發布旨意,也須經宰相同意。李相,王參政,你二位意下如何?”
王曾就道:“我不同意加這個‘權’字,太后要么退居內宮,既然攝政,又加這個權字,這‘權’在何時,由誰說了算呢?”
丁謂似笑非笑地說:“既然如此,你我各將自己的主張呈上太后,由太后定奪如何?”
幾人對峙,彼此都不能滿意。
這時候卻見張懷德捧著幾杯茶走進來,笑道:“幾位相公辛苦,請用新茶?!?
錢惟演見了他,詫異:“我也正口渴了。咦,怎么是你來了?”
張懷德陪笑:“奴才正有件事猶豫著,想請教各位相公。如今端王在崇和殿中,滯留不去,可怎么辦才好?”
眾人對望一眼。
丁謂先道:“端王滯留宮中,于禮不和?!?
曹利用就道:“畢竟是皇叔,況且他也是因為哀傷過度而滯留?!?
李迪冷笑:“哀傷過度?哼!”他想了想打開茶碗的蓋子,在還滾燙的茶湯上,用手指滴了幾滴墨水,晃了一下,再蓋回去,把茶碗遞給張懷德,道:“把這碗茶,送給端王吧。”
張懷德一怔,不知如何反應才好,不由看看其他人。
眾人見狀就已經明白,錢惟演也笑了,揮揮手道:“張公公,只管去吧?!?
張懷德只得用茶盤端著茶碗,退了出去。
錢惟演也笑了,曹利用臉色難看,丁謂卻開始在寫圣旨了。
張懷德端著茶去前頭殿中時,端王趙元儼也正與屬下商議:“如今宰相們正在資政堂商議皇太后臨朝的事情,我看擁戴此事的只有丁謂及其黨羽錢惟演、林特之流,不管是文官如李迪、王曾,或是武官如曹利用他們,都必然反對此事。可他們就算反對,也必得找個身份相當的人,去對抗這件事,而本王以皇叔之尊,正是可以在身份禮法上對抗丁謂所推出的太后?!彼赃@個時候他一定要硬撐著留在宮中,隨時等著他們想到的時候,就不會錯過任何時機。
這時候門敲了一聲,侍從看了看進來回道:“有人送茶來了。”
趙元儼點點頭,不以為意。就見著一個陌生的內侍端著茶盤進來,將茶碗放到桌上,行了一禮,道:“王爺請用茶?!?
趙元儼嗯了一聲,端起茶碗來正要喝,卻見茶水的顏色有些不對,便有些詫異,端起來迎著燈光看了看,忽然間看到茶水中似有幾縷黑煙,嚇得手一抖,茶碗摔落在地。
侍從一驚,忙上前問道:“王爺,怎么了?”
趙元儼指著那落地的茶水,手指顫抖半日,竟是不敢說話,卻見那內侍見了茶水落地,竟是半點不見驚惶,反而微微一笑,從容一禮,轉身而出,行為舉止大異尋常宮奴,竟看不出他是何等樣人。
趙元儼張嘴想叫他,卻是叫不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掉了。
他的屬臣見他神情有異,急問:“王爺,出了何事?”
趙元儼指了指那灑落地上的茶碗,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當時他看到茶水中那一縷若有若無的黑煙,心里升上的頭一個念頭就是“茶水有毒”,手一抖,下意識地就將茶碗打翻了。
他長在宮中,也聽過許多宮庭秘聞,想當年的蜀主孟昶,吳越王錢俶,都是在宮中飲宴之后了,回去之后便死得莫名其妙,這算是眾人皆知的。還有些外頭眾人不知道的事,卻也是更多。
再看那陌生內侍,見他打翻了茶碗,居然還從容鎮定,顯見是有恃無恐。那么他背后之人,必也是個不怕他追究的人。想到這里,更是心驚膽戰。
他的屬臣見他如此,也有幾分猜到,就有一人忙站起來出門去打聽,過得片刻匆匆回來,見趙元儼已經叫人收拾東西要離開,當下就道:“臣方才去打聽過了,這個內侍,卻是從資政堂出來?!?
趙元儼一驚:“你說什么?”
那屬臣原也是同他猜的一樣,以為這內侍是后宮派來的,本是心有不甘,想找其中是否有可興的風浪,哪曉得一問之下,居然是從資政堂出來,也嚇了一跳。當下忙來同趙元儼道:“方才資政堂中,正是諸位宰相重臣們在商議遺詔的事情,卻不知是哪位……”卻不知是哪位,叫人給趙元儼送茶來。
趙元儼既怒且恐,若是剛才是害怕,現在則是更深的絕望,他頹然坐下,嘆道:“是誰又有什么關系,他們都在場,卻無一人站在我這邊,這才是、這才是……”他把“這才是”說了幾遍,卻不敢說出后面的話來。他只道宰相們不愿意太后掌政,兩邊相爭之下,必要拉攏自己。可是沒有想到,他們之間不先動手,反而先聯后來對付自己。
剛才那杯茶,到底有沒有毒?可是他不敢去嘗試,不敢為了一個如今看來已經是極低的可能性,去賭自己這條命。
趙元儼坐在那里,忽然間似蒼老了許多,他緩緩站起來,啞聲道:“罷了,我們出宮去吧?!?
趙元儼出宮之后,劉娥就已經得了消息,不由冷冷一笑,那些宰相們固然排擠她這位皇后,可是對于那位自我感覺良好的八王爺,只怕更容不得讓“兄終弟繼”那種亂了朝綱之事,再度發生吧。
張懷德此時方明白劉娥的舉動,方才她端起茶,就是想到這一招,卻沒有出手,反而叫自己送茶到資政堂去,讓宰相們出手。想來,這正是看看那些宰相們智慧和忠誠的時候。
張懷德忍笑道:“奴才還以為這位爺既然敢存了此心,必有過人的定力,不想也經不得這區區一嚇?!?
劉娥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李迪、王曾他們,反對的是丁謂以我為幌子企圖獨攬朝政的行為。太后,不過是一個內廷婦人罷了,縱然臨朝,也不過是丁謂的傀儡。而燕王,卻是一個年富力強的親王。太后臨朝,朝堂諸公們還能夠有操作余地,還可以隔絕內外,若是親王攝政,他們還能操縱誰,隔絕誰?”
張懷德低頭,吶吶不敢言。這時候雷允恭來報說,妙姑來了。
劉娥點頭,宣那道姑進來。
劉德妙進宮拜見太后,姿儀萬端,宛如姑射仙人一般。
劉娥見了她這般風姿,不由贊了一聲,嘆道:“妙姑,你說這道家的長生之術,真的靈驗嗎?”
劉德妙怔了一怔,忙道:“太后何出此言?”
劉娥輕嘆一聲,道:“尊崇神仙,信奉道家,無人能比得上先帝。當年修玉清昭應宮,封泰山祀華山,幾乎傾全國之財力。可是壽數,卻只到了五十五歲。以先帝這樣的信奉,尚且如此,這長生之術,到底有沒有用呢?”
劉德妙斂眉道:“人壽自有天定,雖然天命不可違,但是信奉道門可以延年益壽,這卻是可信的。太宗皇帝子嗣九人,如今仍存的只有楚王與燕王。且除卻大行皇帝外,薨了的諸王中無人能過五十。此皆是由于大行皇帝信奉道術的緣故,因此比他們壽長?!?
劉娥看著她:“可是燕王與楚王又怎么說?”
劉德妙答道:“八爺燕王,年紀尚小,未到五十,這且不論。楚王多年來清心寡欲,閉門不問外事,潛心研究道家之術,已有大成。大行皇帝雖然信奉道術,已得壽數延長,可是大行皇帝為天下操勞過多,與道門的清心寡欲之術有違,大行皇帝實是因天下百姓而耽誤了??!”
一句話說得太后淚水漣漣,不由拭淚道:“以你所能,可算得出予壽算幾何?”
劉德妙忙磕頭道:“太后乃上天所命,非我等下界凡人所能知。只是有一句話,算是貧道大著膽子說一句,常言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使其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天地之間既生太后這樣的人,受過天地間的大磨難,到如今將天下的重任交與太后,太后前面必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也是上天的安排?!?
劉娥悚然而驚,劉德妙雖是泛泛而指,但是這“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卻是不折不扣打動了她的心事。她是以虎捷都指揮使劉通之女的身體入宮,人人都以為她出身高門,又有誰敢妄猜她是“受過天地間的大磨難”呢!莫不是,這妙姑真的有通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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