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葬禮與壽禮-《從津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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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酒朝墓碑行了一禮,扯掉身上的粗麻布,一層層裹住長刀,往肩頭上一扛,迎著濃烈如血的夕霞向津門城行去。
東門里大街,登瀛閣。
今日是人宗武館館主云望的五十大壽,登瀛閣被重金包下,宴請賓朋。
離開宴尚有一刻,轎子和小汽車已經(jīng)擠滿了飯店門前的街道。
長衫馬褂的守舊士紳,西裝革履的洋派商人,甚至還有穿中山裝的政要官員……門口迎賓的老管事滿面紅光。
“敬古齋,黃老板,賀!”
“秦得利洋行,劉經(jīng)理,賀!”
“體育局,陳局長,賀!”
“夏虞武館……”
唱名聲一直傳到街對面。對街是一片老墻,墻根下支著個小茶棚,茶客大多是腳行車行的苦工,對比鮮明。
攤主正打著瞌睡,身前突然壓上一片陰影。他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高瘦青年,劍眉,薄唇,眼目如星。
身上披一件粗布短打,額頭上綁著白布,晦氣又古怪。
“茶,一碗。”
陳酒端著粗瓷大碗,隨便找了條長椅。
茶棚不大,五六張桌椅。攤主腦子活泛,存著留客的心思,請了個便宜的說書先生。
先生大約中年,泛著一抹窮酸氣質(zhì),此刻正手捏折扇,唾沫橫飛:
“……長板坡前救趙云,嚇退曹操百萬軍,姓張名飛字翼德,萬古流芳~莽撞人!”
這套貫口從北大關(guān)的福來軒唱到西馬路的萬有茶園,早就沒了新意,說書先生嘴又笨拙,喝彩之聲幾無。
陳酒抿了口茶,向說書人勾了勾指頭。
“客官,有事?”說書人上前。
陳酒開口說:“你這故事,不行。”
說書人眉眼一耷拉:
“《八扇屏》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經(jīng)典,張飛張三爺也是家喻戶曉的英雄豪杰,是人都愛聽,敢問客人,怎么個不行法?”
“太舊了。”
陳酒搖頭,
“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人們喜歡新東西。我倒有個新鮮故事,你聽不聽?”
說書人臉上笑呵呵:“不知這故事怎么賣?”
“不賣錢。”陳酒指了指桌上的茶碗,“請我一壺茶便可。”
茶水值不了幾個錢,買一個孟浪小子的胡話,當(dāng)笑話聽也不算賠。說書先生稍一猶豫,撩開打著補丁的長衫下擺,落座。
“客人請講。”
“我,是個武師。”
陳酒第一句話,就讓說書人險些笑出聲來。
“我不是津門本地人,兩年前被莫名其妙丟來這兒,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只能靠一張嘴皮子坑蒙拐騙,堪堪糊口。”
“就這么渾噩了兩個月,偏有一天不長眼,騙到了我?guī)煾割^上。”
“師父剛下火車,身邊缺人,揍我一頓之后收下了我。他說我根骨重,是大才,尋常拳師苦練二十年的成就,我只需兩年。但這個故事的主角不是我,而是我的師父,左鳳圖。”
“左鳳圖”三個字一出口,說書人臉色瞬變,當(dāng)即坐正了身板。
“師父是奉天人氏,來津門是為了開武館,給門派揚名。但津門河多,人多,規(guī)矩更多,外來武師想開張立業(yè),得先和武行講禮。”
“武行規(guī)矩,文武二禮,”說書人點點頭,“在下有耳聞。”
“正好省了口舌。”
陳酒端起茶碗潤了潤嗓子,
“師父脖子硬,低不下頭求人,只好選武禮。他用一年半帶著我看遍了國術(shù)擂臺,當(dāng)時我們租住在十莊渡的貧民窟,不事生產(chǎn),靠著師父當(dāng)年出關(guān)押鏢的積蓄,倒也頓頓有肉。”
“那段時間,練拳很累,但我其實過得……蠻舒坦。”
陳酒搖晃著茶碗,廉價茶水泛起一層碎沫子,腦袋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再然后,我?guī)煾搁_始登臺踢館。三個月,踢翻了八家武館的招牌。只差一家,左氏武館便可以開張大吉。”
“按武行的規(guī)矩,最后一家該是頭牌武館,霍殿宇的中州館。”
踢館前一天,霍殿宇派人下了請?zhí)煾赶嘈沤蜷T的規(guī)矩,去了,我想跟著,他不讓。半夜三更,師父他敲門回來,滿身是血,背上有三個槍眼,腰腹刀口橫貫。”
“巡警來查,說是……酒醉路滑,摔傷致命,就這么結(jié)了案。”
陳酒抬起頭,眸子仿佛滴了血的墨,有懾人的紅色暈開,
“緊接著巡警又搜檢屋子,說我是詐騙犯,證據(jù)確鑿,關(guān)了我三個月。師父出殯那天我在蹲大牢,我本該是唯一的扶靈人。”
“我?guī)煾甘抢辖乓?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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