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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徙樂浪泰初揮淚送兄弟、提親事牽弘失意別佳人-《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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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嘉雖繼承著父親關內侯的爵位,但租稅低微,因此和牽弘一樣家無余財,但因父親的恩蔭,牽家在洛陽城西金市附近還有一處寓所,于是兄弟二人也就暫時在這里落了腳。

    自從聽聞了司馬家為長孫女司馬憶容招親一事后,多年來同樣心系憶容的牽弘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牽弘非常想去司馬家提親,可他家如今無權無勢就算了,就連像樣的提親禮品他都拿不出手,這讓牽弘的內心生出了幾絲自卑心理。

    也許自己從來都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牽弘念及此處,心情由激動緊張轉而變成了郁悶煩躁。他抄起平日里練習武藝的木劍,牽出了馬廄中隨他征戰了多年的愛駒,在狹小的后園里轉轉騰挪了起來,他一邊策著愛駒在院中轉著圈子,一邊揮動木劍劈砍著院內的木人樁,企圖借此消滅心中的失意、無奈、躁郁。

    就在這時,去金市上買了些酒肉回家的牽嘉聽到了后院的馬蹄聲和砍殺的動靜,以為家中出了什么變故,放下手中的酒肉就急忙進了二進間的后院:

    “二弟,你發什么瘋啊,我還以為家里招賊了呢!”

    牽弘見自己擾的大哥無故憂心,立即便翻下了馬背,放下了木劍,而后來到了大哥身旁躬身賠起了不是:

    “大哥,是我不好,我不該情緒這般激動。”

    牽嘉聽牽弘說了‘情緒激動’,心中忽動,他轉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過來:

    “我知道了,你定是為那司馬家大小姐招親一事感到憂心,是也不是?”

    牽弘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紅。

    牽弘這些年來一直與大哥無話不談,因此牽嘉自然知曉兄弟對憶容的一片癡心。他拍了拍牽弘的肩膀,而后溫聲說道:

    “你個傻小子,大哥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大哥這個關內侯雖然租稅寡淡,但積少成多,這幾年總算是攢了幾十萬錢出來,本來打算在好地界給咱們買套大宅子的,不過現在看來,買不成咯,走,你收拾一下,跟著大哥去金市上挑兩樣像樣的禮物,然后去司馬家提親!”

    牽弘聽了大哥的話,心中一陣感動,不禁紅了眼眶:

    “大哥,謝謝你!”

    牽嘉哈哈大笑,砸了砸兄弟堅實的胸膛:

    “你個傻小子,和你親哥用得著說謝謝?”

    牽弘轉憂為喜,立即便行動了起來,他先是去了一趟金市,挑選到了合適的禮物后,又立即回家洗漱整理了一番,終于鼓起勇氣來到了司馬家的宅門外。

    牽弘望著司馬家那紅木青瓦白石堆砌起的闊氣宅邸大門,一時之間倒犯了怵,他呆呆的望著門口那對威嚴神氣的白石鎮宅獸,又抬眼看了看大門正中那塊名家所寫、金漆為墨、紅木為紙的碩大匾額,‘舞陽侯府’這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就仿佛四個千鈞大石一樣,重重的壓著牽弘的胸口,直壓得牽弘喘不過氣來。

    在戰場上勇敢剽悍的牽弘,此刻竟足足在司馬府門外猶豫了小半個時辰!

    眼看著天色快晚了,牽弘這才再次鼓足勇氣,抓著偏門上的獸頭門環敲起了門,朱紅色的門扇發出的咚咚聲深沉悅耳,但牽弘的心情卻更加緊張了起來。

    不多時,側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這兩日上門提親面見衛將軍司馬師的人不在少數,因此門房守候的仆役并不感到意外,他淡淡的瞥了一眼牽弘和牽弘手中的禮物,便直接明白了牽弘此來的目的:

    “這位公子定是來提親的吧,肅清,你帶著這位公子去拜見大公子吧!”

    那名叫肅清的小斯應了一聲后,便客客氣氣的帶著牽弘穿過了照壁、回廊、花園,一路來到了司馬師的書房外,肅清讓牽弘在房外的涼亭中暫候,然后便進房通稟去了,片刻后肅清便招呼起了牽弘。

    牽弘此刻心中的緊張感再次飆升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急忙映照著池塘中的水影整理了一下衣冠,這才快步朝著書房走了過去。

    牽弘進門之后,立即便以晚輩禮節拜見了司馬師。

    “晚輩牽弘,見過長平鄉侯。”

    “嗯,賢侄不必多禮,先坐下喝杯熱茶吧。”

    司馬師一見到牽弘,心中便對這個儀表端正、濃眉大眼、英氣勃勃、禮數周全的小伙子生起了兩分好感。傳聞中說他武藝非凡,司馬師一看他沉穩剛健的步伐,心中已知其并非浪得虛名。

    牽弘心中則不禁想道:這司馬子元果然與傳聞中所說的一樣,面相有些陰鷙兇惡。但牽弘又仔細端詳了一眼后,又覺得其人的五官輪廓并不差,之所以看著令人生畏,全是因為其猙獰的左眼與陰鷙的氣質導致的。

    兩人閑聊了幾句家常后,司馬師有意考較牽弘的心性,于是借著方才談論的話茬刻意夸獎道:

    “你的父親牽子經,為我大魏鎮守雁門多年,屢次挫敗鮮卑,使得胡人不敢窺我北境,威風遠振幽并,其威名我年少之時就已有所耳聞了。正所謂‘虎父無犬子’,賢侄的武略,想必自有一番家學淵源了!”

    牽弘見司馬師夸獎,心中雖然歡喜,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真誠的回答道:

    “司馬伯父過獎了,先考功績,弘不敢因之洋洋自得,弘自幼受先考教誨,倒是也想像先父一樣為國效力,倘若他日有機會,弘也愿學先考守御國門、為國家抵御外虜,即便馬革裹尸,也不枉男兒七尺之軀!”

    牽弘說完這話后,忽然有些后悔,生怕司馬師覺得自己言語輕狂,且司馬家打算為憶容挑選夫婿,自己動不動就說什么馬革裹尸,恐怕更是犯了忌諱,但不管怎樣,話已出口,牽弘即便后悔也已無用。

    司馬師倒并沒有對牽弘的話產生反感,他一向混跡軍旅,也一向喜歡選拔人才,因此此刻他對牽弘的印象可以說是非常好。

    但一碼歸一碼,司馬師雖然對牽弘有欣賞之意,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將憶容嫁給他。

    畢竟牽家此時算是家道中落,自己沒有嫁女聯姻的必要。

    司馬師本想像拒絕其他自己不愿聯姻的世家子弟那樣直言拒絕,但轉念一想,牽弘這個頗有潛力的后輩完全值得籠絡,因此他打算說的委婉且真誠一些:

    “賢侄,實不相瞞,我雖對你十分欣賞,但奈何我家老爺子心中早已有了明確的孫婿人選,此次招親,實際上只是為了試探一下朝中士族對我司馬家的態度而已,此次我倆恐怕成不了翁婿了!”

    招親只為試探朝中態度這件事情,雖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機密,但是,司馬師肯對牽弘這個初次見面的寒門后輩坦白,足見他十足的誠意。

    能得到當朝首屈一指權臣嫡長子的親睞,此事若換做旁人,恐怕早就樂不可支了。

    但提親不成的牽弘此時此刻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得知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即將嫁入他門后,原本勇敢剛強的牽弘竟宛若五雷轟頂、丟了魂兒一樣,過了半晌才回了司馬師的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牽弘此刻強忍著想要流下眼淚的沖動,勉力的保持著最后一絲從容和風度:

    “多謝伯父厚愛,弘,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伯父......”

    司馬師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示意牽弘只管問。

    “侄兒想知道,司馬太傅他,心中的孫女婿,是個什么樣的人......”

    司馬師識人毒辣,一眼就看出了牽弘內心深處的傷感,他有些不太明白牽弘為什么會如此在意憶容。

    甚至在這一刻,他的內心深處竟然真的動了招其為婿的念頭。

    他很喜歡牽弘的重情重義,有血有肉。

    這不僅僅是因為牽弘很像年輕時的自己,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因為這一類人是最好控制的。

    但他的理性不允許他做出如此開明感性的事情,他輕輕的拍了拍牽弘的肩膀,給了牽弘一些安慰,而后用柔和的聲音對其說道:

    “我們打算與荀氏聯姻,將憶容嫁給荀令君的孫兒,荀寓。”

    牽弘聞言后,就連眼神都變得渙散了起來,他失魂落魄的念叨道:

    “原來如此,原來是滿庭芝蘭玉樹的荀家......”

    司馬師此刻竟難得的展現出了作為長輩的慈愛,看到牽弘的反應后,司馬師不可避免的再次想起了他曾經的一生摯愛,媛容。他撫摸了一下牽弘的發髻,柔聲安慰他道:

    “感謝賢侄對小女的厚愛,還望你不要過于失望,天下好女子多矣,我閑時再為賢侄留意一樁好婚事!”

    司馬師此刻深信自己早晚可以徹底控制收服牽弘。

    想到此處,司馬師的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

    ——————————

    憶容的居所,是一座足足有五層高的小樓,名叫南夢小筑,位在司馬府的西南角。

    這棟小樓,從下往上,依次擺放著

    她的閨閣,位在最高的第五層,五間房中,憶容的閨房是唯一一間正北方向開有雕花窗戶、可以一覽遠處熙熙攘攘的金市和巍峨壯麗的金墉城的房屋。

    每當暖春或盛夏那攜帶著遠處花香的西南風自南窗穿過北窗時,憶容都會想起本朝陳思王曹植的那首感人肺腑的詩句:

    “原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憶容從小沒了母親,且聽了不少洛陽市井間流傳的父親毒殺母親的傳聞,因此性格逐漸變得孤僻了起來,很多時候她不愿意與別人交流,反而更喜歡一個人倚在窗邊望著南邊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北邊熱鬧喧嘩的金市。

    有時候,她會忽然覺得自己并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好像自己只是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憶容剛剛聽到自己可能嫁入荀家的消息后,也許是她內心深處根本不愿意相信這件事情,因此她竟沒有太大的反應。

    整個下午,憶容都呆在自己的南夢小筑上,她的心中好像缺了一大塊什么東西一樣,一直癡癡的望著遠處金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直到夕陽的暖光照映進了她的窗欞,直到陽光消失不見、華燈初上的時刻,直到她看到遠處街市上出雙入對、抱女攜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年輕夫妻后,她的心中這才忽然再次想起了多年前與牽弘初遇的那個冬天。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當他不經意間吟唱出母親當年經常唱的這首《越人歌》時,她的心中這才忽然感到了一陣難以抑制的悲傷。

    她取出了后母羊徽瑜教他縫制的手帕,想要擦拭流下臉頰的淚水,可當她看到那絳地交龍錦帕上繡著的鴛鴦時,心中再次涌起了一陣宛若海潮一般難以抵擋的悲傷,此刻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般,就連想要暢快的大哭都難以做到了。

    一直陪伴在憶容身邊,一手照顧憶容長大,宛若憶容母親的侍女子衿見憶容到了飯點也不去用膳,猜想是憶容身體有恙,所以提了一個食盒來到了南夢小筑:

    “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都到了飯點了怎么還不去吃飯呢?我給你提了些飯菜,你如果不想下樓的話,就在屋里吃吧。”

    憶容聽了子衿的聲音后,心中那一份對亡母的思念也被勾了起來,她的心中更加哀傷了,但她卻也不想讓子衿為自己擔心,所以并沒有轉身,而是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

    “子衿姨,我有些不舒服,你把飯菜放在這,我待會會吃的......”

    容顏已經衰老、鬢發已經灰白的子衿再次用擔憂關切的眼神看了看憶容,將飯菜擺放在了檀香木案上后,這才下了閣樓。

    ——————————

    入夜后,一心想著為表弟報仇,一雪曹氏舊恨的夏侯玄頗感心煩意亂,睡不著的他索性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暗紋褝衣,悄悄出了昌陵侯府院墻。

    他施展開家傳的‘云行雨步’輕功,一路隱藏在黑影之中,鬼使神差的便來到了司馬家的院墻外。

    想起死去、流放的親友兄弟后,夏侯玄心中想要復仇的念頭忽然再次濃烈了起來,他望著那看似高不可攀但卻難不住自己的舞陽侯府院墻,心中思考起了誅滅司馬的計劃。

    就在這時,院墻內那棟五層高的閣樓頂樓雕花木窗忽然打了開來,一個年紀二十余歲的姑娘冷不防便朝著閣樓下躍了下來!

    夜色之中夏侯玄雖然看不清那姑娘的面容,但他知道司馬府中這樣年齡的女眷多半是自己的外甥女,夏侯玄不敢猶豫,立即施展出‘云行雨步’輕功中最上乘的‘倏忽行萬億’,一個箭步便跨上了司馬府院墻,然后一個借力便朝著外甥女墜落的方向迎了過去,幸好五樓下墜的力道并不是十分恐怖,加上夏侯玄家傳的‘云行雨步’功法極其玄妙,他終于有驚無險的接住了墜落的姑娘。

    夏侯玄平穩落地后,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救下的正是外甥女司馬憶容。

    夏侯玄看著面有淚痕的外甥女,此刻不忍責備,而是溫聲詢問道:

    “憶容,你緣何會墜下閣樓,是不小心么?”

    憶容傷心了一個下午,心思單純的她難以忍受心中的苦楚,所以在夜間忽然萌生了死志,可當她縱身躍下閣樓的那一刻,她忽然便想起了年逾古稀的翁翁,還有日漸操勞鬢角發白的父親,幾個可愛的妹妹,以及尚在人世的牽弘。

    那一刻她忽然感到非常的后悔,自己如若就這樣死去,非但會讓親人心痛,為家族蒙羞,而且就此再也無法見到牽弘,再也無法感受到這個美好而又殘酷的花花世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憶容看到一個宛若幽靈的黑影朝著自己飛了過來,落地后這才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原來正是舅舅夏侯玄救了自己。

    憶容此刻從死到生,心中的悲傷被劫后余生的慶幸沖散了不少,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然后對舅舅實話實說道:

    “舅父,憶容糊涂,為情所困,不愿因為聯姻放棄私情,這才有了輕生之念,方才若非舅父在此,憶容只怕已經不在人世了,憶容在此多謝舅父了......”

    憶容話音剛落,又急又怒的夏侯玄便揮起了巴掌,但當他看到憶容那酷似亡妹媛容的面容時,揚起的手掌又緩緩沉了下去:

    “憶容,你娘當年十月懷胎,多么辛苦,這才生下了你,你娘生前把你當個寶似的供養保護,你倒好,一念之差便要毀去你娘賜予你的生命,你為何如此糊涂!”

    憶容此刻又悔又悲,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過了片刻,夏侯玄怒氣消散后,又溫聲對憶容道:

    “走吧,舅父攜你上樓去,待會侍女下人見不到你,恐怕會大吃一驚。抓緊我的胳膊,不要松手。”

    憶容點了點頭,依言抓住了舅舅的臂膀,夏侯玄施展‘云行雨步’,攜著身材輕巧的憶容,巧妙的依次從南夢小筑一層的花室、二層的書室、三層的茶室、四層的琴室的屋檐上躍了上去,最終將憶容安安穩穩的送入了五層的雕花窗中,夏侯玄并沒有就此離去,他飛身坐到了五樓外的一株高大的花樹枝椏上,然后柔聲說道:

    “舅父與你說幾句話再走。憶容,我與牽子經曾并肩作戰,有過交情,牽弘這孩子也跟了我多年,我當然知道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嫁入荀氏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如若還與牽弘藕斷絲連,日后何以面對荀氏?牽弘的性命前程豈非堪憂?”

    憶容一向聰慧,只不過此次為情所困,因此不愿深層次的去想一些事,此刻夏侯玄點透了此事的關節,她又豈能繼續一意孤行?

    要知道翁翁和父親他們一向殺伐果斷,倘若為了司馬家和荀氏的清譽而除去牽招,自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夏侯玄見憶容恢復了幾絲精神,于是繼續說道:

    “憶容,你可曾聽說過荀氏家族的往事?”

    憶容自幼飽讀詩書,司馬師也曾給他講過許多前朝和本朝的掌故,荀家的過往,她也略有耳聞,憶容回答舅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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