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楊暾拍拍王凡肩膀,踱到他身后伸出手飛快點上幾指,又著重在督脈三關處推拿幾分勁力,隨即才不徐不緩地按壓梳理起王凡的筋骨肌肉來。王凡則闔眼直身,雙掌輕搭于膝上,長吐慢納間只覺胸腹內先前一陣燥熱欲嘔感漸復平靜,自丹田處緩緩升騰起一股暖流,溫熱平和地滋養起他的脈絡。 “二位施主現在還能這么冷靜,倒是出乎貧僧意料了。” 了悟語氣中的確有些訝異之感,但他仍閉眼保持著說法相,氣息綿長而順和,在他胸腔內的往來交換如清溪自流、嵐風自通般順暢無阻,平整的袈裟上不見有半點起伏波動,無形散發著靜寧安詳的意蘊。楊暾瞅了一眼凝神閉目匯養內息的僧人,苦笑打趣道: “都說那些內力深絕的隱世大師,大都心思澄凈,純真有若嬰孩,因為修內功修到最后,求得就是一個返璞歸真,大智若愚的狀態。起初我還不信,今兒個見著了悟大師出手,方知這話說得是一點沒有錯。我楊某人行走江湖這么多年,說沒碰見過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那是假話,但像您這種登峰造極的武林名宿,我還真是頭一次對付。容在下先提個問題,了悟大師您這一身武功,是純修的內力吧?” “也不是,學過一點佛家基礎的拳腳功夫與步法,還有就是這金鐘罩,除此以外,貧僧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下這一身真氣了。” 楊暾點點頭,抬眼無奈注射著周身那層隱現金光的鐘圍,喃喃道: “那便說得通了……‘大日金蓮尊者捻花功’,我對你們佛門功法不熟,不過想來也應當是榜上有名的上乘內功:了悟大師之所以能將我二人如此輕松地困于此處,其實說來主要便是因為先前您那迅疾無影的身法,就連我都沒能反應過來,還以為是禪宗有什么獨步天下的步法秘籍,現在想來卻是十分簡單,只消內力灌于雙足間,自然可以行進如風,但誰能想到有人能純憑內力深厚而將步履往復練出這種境界,怕是我與大師再比一場,都還是難以招架此等天下急速呢……嗯,鐘圍運起,內外皆是他物難入,而要行金鐘罩功夫,您自己又化成金身罩門內斂,更是堅不可摧,如此便將我二人困在這丈許之地內不能進出。出手簡單卻精準有效,我楊某人今日是實實在在輸在您手下了,只是——” 楊暾右手悄無聲息地迅速劃下王凡后背衣裳,一把抽出鹿鐘劍,順勢橫斬過去,只見得劍芒一閃,隨即便是“鐺”的一聲碰撞,寒光頓挫止步,死死抵在了悟脖頸處再難前進半寸,鋼面上清晰反射著不甘的冷色!然而楊暾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并未露出太多失望神色,只是微嘆一聲抽劍回鞘,苦笑道: “嘖,看來您的內力還綽綽有余啊。” 整個突襲過程中了悟從未睜開過眼睛,就連劍鋒吻上肌膚時,他的眉間顏色與彼此捻著的指頭都未曾動過半分,此時只是微微一笑,頌了句佛號,說道: “阿彌陀佛,楊施主出手便是要貧僧梟首,此番殺意之磅礴真是讓貧僧頭冒冷汗哪。可惜了,貧僧雖然也已丹田趨空內息漸薄,運這金鐘罩幾個時辰還是做得到的,到那時節,貧僧先前請的了凈寺眾僧也便差不多該到了罷。” “唉,我說大和尚,咱倆之間連面都沒見過,不至于有這么大的仇怨吧。再者說了,就算是觀音寺想在此事上多分一杯羹,也得讓我把這個小先生與那本長恨歌一并送到長安去才行啊,您這么攔我們,還說要攔一世,難不成您真陪我們兩個在那了凈寺里待一輩子不成?” “呵呵,楊施主,待你二人隨貧僧在了凈寺里住下,有的是時間了解各中緣由,何必急在這一時呢?至于貧僧自己,若是舍得此身直入十八阿鼻可以救得天下無數性命,盡此一生與二位相伴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二位擔心貧僧圓寂之后無人相陪,也大可不必擔心,了凈寺住持正是貧僧師弟,他善布陣法,通曉禪理,定不會讓二位寂寞終老的。” 楊暾聽著眼前笑瞇瞇的和尚輕描淡寫般地敘述著未來幾十年青燈古佛、粗茶淡飯的寺廟生活,嘴角抽動兩下,終于是再按捺不住心頭火起,在王凡腰部穴道最后推拿兩下,確認之后他可以自行運轉氣息溫養身體,便一把站起身來,再度抽出鹿鐘劍,冷冷說道: “大和尚,我楊某人走江湖喝酒吃肉習慣了,讓我去修幾十年的素齋禪戒,你還不如現在就動殺念出手把我掌斃當場。當然,這要求對一個出家人來說有點過分,那就只能由我來對不住了!哪怕是透支真氣,今天也得把你這口鐘劈出個豁來!” “停停停,你可得省著點兒氣力,那老禿子我可是打不過,你要是一會兒沒勁兒了,那我不成了千里迢迢來陪葬的冤大頭了?!” 一聲清喝,懶散地傳進鐘圍內,激得楊暾一愣,運氣調息的王凡微睜開眼,同樣露顯眸珠的了悟此時瞳中已布上了一層難得的訝異與陰沉。 金鐘外,劍光下,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一個抱臂半倚、滿臉胡渣、不修邊幅、酒氣熏天卻又身著青藍道門大褂的醉道士。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