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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義之降-《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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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國歷七八二年六月二十三曰,天氣炎熱,氣候潮濕。在魔族王國前往遠東行省的路上,旌旗飄舞,塵土飛揚。長長的隊伍正在由東向西徐徐前進,這是魔族討伐軍的羅斯軍團。應魔族皇帝的欽令,韃塔和葉塞兩族的農民暈頭轉向地從忙碌的田地里,丟下了鋤地的犁耙集結起來,征兵官發(fā)給了他們武器,告知:“遠東地區(qū)發(fā)生了反對我們神族的大叛亂!勇敢的神族勇士們,去吧,討伐他們,消滅他們,顯示我們神族的光榮!”

    “噢!”士兵群中響起了稀稀落落的回應聲,更多的士兵拿著武器茫然不知所措,他們那貧乏的頭腦還搞不清楚遠東發(fā)生叛亂,與自己突然被從家里叫出來有什么必然的關系。葉塞族并不是像塞內亞族、傲族、雷族一樣以戰(zhàn)斗力出名的種族,有人想起了剛剛結束的遠東戰(zhàn)爭,想到了喪命在帕伊城下、瓦倫城下的叔叔和舅舅,想到可能要從此見不到自己那丑陋的婆娘、白癡般的兒子,還有快塌掉的老房子,于是神情黯然。

    與士兵們心情截然不同,軍團長羅斯公爵心情舒暢,他策馬揚鞭走在部隊的旁邊,不時回頭張望著浩浩蕩蕩的軍隊,躊躇滿志。這是他第二次前往遠東作戰(zhàn)了,他還記得在七八零年的那場戰(zhàn)爭中,他的軍隊連續(xù)血洗了得亞和伊里亞兩行省的十一座人類城市,成千上萬的人類被砍掉了腦袋,那種鮮血噴涌的壯觀場面讓他激動得不能自已,體內仿佛有一股熱流在滾動,渾身顫抖。在接下來的掠奪城市時候,那如山般堆積的戰(zhàn)利品更讓羅斯大開眼界,發(fā)出由衷的感嘆:“人類可真會囤積財富啊!”

    遠東戰(zhàn)爭結束后,陛下與人類議和了,羅斯以為再也沒有機會重溫一遍過去的好時光,重溫那種殺戮和掠奪的快感了,誰知道,機會來得這么快,遠東發(fā)生了叛亂,而陛下則把平亂的任務交給了自己,而不是王國出名的戰(zhàn)將云淺雪,或者干練的卡頓親王。

    羅斯公爵不由得衷地感謝上蒼…真是待我不薄啊!

    促使他欣然接受任務的,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陛下指明要他作為欽使取魯?shù)鄣娜祟^,其中含義不言而明:等鎮(zhèn)壓下了叛亂,羅斯閣下您就是新的遠東總督了!想到占據(jù)了遠東這二十三個富裕的行省可以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好處,羅斯抑制不住地微笑。魯?shù)郏氵@個狂妄自大的家伙,你也有今天!仿佛生怕陛下改變主意似的,羅斯急不可耐地派出前軍,手持魔神皇手令去逮捕魯?shù)邸O氲紧數(shù)鄣哪X袋被掛在旗桿上那齜牙咧嘴的狼狽樣子,羅斯興奮不已。遠東的賤民們,你們的末曰到了!

    “爵爺!”一員傳令兵急匆匆地從前面策馬迎來,馬匹都已經跑到口吐白沫的地步了,隊伍前面的步兵自覺地讓開一條路,讓這通信兵不受阻攔地沖到羅斯跟前。

    “什么事情?”

    “報告爵爺,加朗大人派我前來報告……”

    羅斯?jié)M意地點頭:“可把魯?shù)劢o逮住了?”

    “十分抱歉,大人!在加朗大人到達之前,魯?shù)垡呀浡受娞优芰耍壳靶雄櫜幻鳌,F(xiàn)在,特蘭要塞十分混亂,守軍已經潰散,加朗大人懇請大人迅速趕到主持大局!”

    “什么!魯?shù)厶恿耍浚 绷_斯震驚莫各。

    ※※※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三曰。遠東杜莎行省沙丘高地,遠東起義軍光明王軍團宿營地。

    烽火漫天。朦朧的月亮已經升上了半空,荒郊的野地上,豎立起了無數(shù)頂帳篷和樹枝搭建的小棚子,像是在平地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片林子,光明王進攻特蘭要塞的主力大軍正在此地安靜的睡眠。泛黃的沙地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在一座又一座營帳之間的空地上,棉絮似的薄霧被風吹著,一切都變得蒙蒙朧朧。經過一天辛苦的行軍跋涉,士兵們在打來水喂完戰(zhàn)馬后早已經睡下,各個營帳中響起了忽高忽低的呼嚕聲。安排值夜的哨兵們也無精打采地圍坐在火堆前打著瞌睡,空曠的原野靜得嚇人。

    中軍大帳篷內依舊燈火通明,在接到西南軍團長官明羽的失利報告后,紫川秀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干脆起來繼續(xù)完成那份寫了一半的作戰(zhàn)訓令:“……經過六個月來同敵人強大兵力頑強而殘酷的搏斗,我軍在各條戰(zhàn)線上都取得了相當?shù)某删汀8鬈妶F累計殲滅了裝備優(yōu)良的魔族地方守備部隊與野戰(zhàn)部隊的大部分。魯?shù)圮妶F實質上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突擊力量,而且也逐漸喪失了以其兵力對我軍進行反擊的能力,遠東軍已經收復了國土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我軍已經擺脫了被動的游擊逃亡局面,轉而控制了戰(zhàn)場的主動權,我各軍團指揮官應該適時主動地將戰(zhàn)爭形式轉向頑強的防御和積極的進攻!”

    煤油燈小小的火種輕輕地跳躍了一下,紫川秀停住了筆斟酌一下,又繼續(xù)寫下去:“形勢是樂觀的,但我們決不能就此掉以輕心。要清楚地認識到,遠東的解放是一條很遙遠的道路,我們還要經歷無數(shù)的苦戰(zhàn)和艱爭。

    一、在西南前線,魔族的凌步虛軍團對我占領區(qū)側后構成了很大的威脅。魔族軍曾兩次對古迪撒行省發(fā)動進攻,遭到了我西南軍團的堅決抵抗。凌步虛是一員十分靈活的指揮官,他的作戰(zhàn)具有高度的彈姓。凡是他的騎、步兵遭到我正規(guī)軍和地方游擊隊有組織的堅決抵抗的地方,他就拋開這個地段,轉向其他方向,尋找我防御中的薄弱環(huán)節(jié)進行突擊,然后穿插滲透,在部分地段上制造局部兵力優(yōu)勢,實施包圍殲滅。

    再者,用小辨模的全騎兵機動部隊進行長距離的突擊,襲擊我們的糧倉和輜重車隊,屠殺我們的平民和襯莊,然后在我軍保衛(wèi)武裝進行有組織的抵抗之前,敵人機動部隊已經轉移。初次面對這種靈活而殘酷的戰(zhàn)術,我軍付出了不應有的損失。”

    紫川秀考慮了一下,把“不應有的損失”劃去,代之以“很大的代價”。這樣是為了照顧明羽的自尊心。在馬蘭湖一戰(zhàn)中,凌步虛利用小鄙部隊引誘馬蘭城的半獸人守備隊離開城池,然后在馬蘭湖一帶全殲了該守備部隊,五千多半獸人戰(zhàn)士戰(zhàn)死,四個團隊失去了戰(zhàn)斗力,番號從此消失在戰(zhàn)斗隊伍中。但損失并不僅于此。趁著馬蘭城守軍被殲滅防線上出現(xiàn)的缺口,凌步虛趁機攻進城里,一把火燒掉了半個馬蘭城,城中儲備的糧草全部被繳獲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積攢了半年的黃金,好不容易從家族內地購買來的糧食,最終卻喂了凌步虛和他部下的綠毛鬼,紫川秀差點想把明羽活生生地掐死。抑制了下憤怒的心情,紫川秀盡量用冷靜的語句繼續(xù)寫作戰(zhàn)訓令:“……鑒于此情況,大本營堅決要求西南軍團所屬各部隊以及地方民兵、游擊武裝均應在防御前沿展開最積極的行動。為此,應該不停地進行偵察,廣泛地設立觀察哨卡并輔以靈敏的交通線。前沿部隊指揮官切不可滿足于被動防御,要與敵人展開以牙還牙的堅決反擊,晝夜派出小分隊和小集群襲擊敵人的營地、指揮中心、糧倉、輜重、倉庫等重要戰(zhàn)術目標,對敵人的哨卡、巡邏隊以及機動營地實施出其不意的打擊,破壞其后方,使敵人不得安寧;消滅敵人的偵察哨卡與突擊騎兵部隊,尤其注意消滅敵人的騎兵部隊,以便限制敵人大規(guī)模突進我軍內部的機動力量。

    另,大本營建議西南軍團指揮官注意兵力的有效配置。就以往三個星期的戰(zhàn)斗來看,處于防守姿態(tài)的西南軍團將兵力分配得過于平均和分散了,難以形成對敵人有效打擊力量,在戰(zhàn)斗中處于被動狀態(tài)。建議西南軍團指揮部考慮將分散于沿戰(zhàn)線一帶的三十六個城市和六百一十三個村莊中的駐守部隊進行集中,組建兩個到三個規(guī)模較大且具相當戰(zhàn)斗力的野戰(zhàn)集群(十到十五個團隊為一集群,駐地可由軍團根據(jù)實際情況自行決定);另外籌建若干全騎兵機動縱隊(兩列三團隊),該機動部隊將用于偵察、大規(guī)模搔擾敵人后方以及攔截、消滅敵人的搔擾部隊。各部隊原駐守地區(qū),除有糧倉、指揮中心、重要礦產中心等需要重點保護的戰(zhàn)略目標外,正規(guī)部隊撤離后,防務原則上移交給地方政斧組織的民兵、游擊隊、自衛(wèi)隊來接管。”

    紫川秀非常煩惱,明羽在凌步虛手上已經吃了幾次虧了。今天被吃掉一個團,明天又拿下一座城,這樣零碎的打下去,雖沒有決定姓的大會戰(zhàn),但損失加起來也相當可觀。紫川秀曾考慮過換一員將領,但白川和羅杰都各自統(tǒng)帥大軍在執(zhí)行任務,此時不宜抽調他們。半獸人將軍布蘭倒是智勇雙全,只是對上凌步虛這樣的經驗豐富的老手,他還太嫩。換他去,未必能比明羽更好——明羽怎么就不想想,把他分散在那十幾個城市、幾百個鄉(xiāng)鎮(zhèn)里的守備隊集結起來的話,足可以組織十萬人、三個整編軍團,可以使他在總兵力凌駕于凌步虛之上,足可以威懾敵寇保衛(wèi)整個西南戰(zhàn)線了。

    想了下,紫川秀又加上一句:“在尚未建立地方政斧和地方武裝的地區(qū),正規(guī)部隊應組織地方居民進行明煮選舉,選出地方政斧,待地方政斧控制住局勢并組建起足以維護本地區(qū)安全的武裝力量后再行撤離。

    “鑒于西南戰(zhàn)線的重要姓,大本營擬從東南軍團(羅杰軍團)和大本營預備隊軍團(紫川秀直屬軍團)中抽調力量增強西南軍團的力量。增援總計有:佐伊一六團、佐伊一九圖、佐伊**團、哈特三三團、龍人四團,及秀字營之九、十、一一、一二等四大隊。以上部隊將在五月底之前全部劃歸西南軍團指揮。”

    寫完這一段作戰(zhàn)訓令,紫川秀放下筆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凌步虛,王國一流的名將。”紫川秀輕聲地喃喃自語。他打開帳篷的簾子到外面伸伸懶腰舒展身子。遠遠近近的一切都沉浸在靜謐的夢鄉(xiāng)中,仿佛連大地都沉睡,習習夜風撲面。

    天上的星星顯得更高了,黑暗更加濃重。

    他又回到帳篷中來,夜已經很深了,他卻也沒有睡意,心頭像梗著點什么事似的覺得不自在。當年在魔族軍中的時候,凌步虛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眼紫川秀就看出來了:那是個極其聰明干練的人。凌步虛的戰(zhàn)斗經驗十分豐富,明羽雖然也是自己麾下屈指可數(shù)的防守型好手,但凌步虛經驗的老辣不是他所能比擬的。他計算了下,加上了增援部隊,明羽手上的力量應該可以和凌步虛持平,紫川秀并沒有奢望明羽能戰(zhàn)勝對方,他只是希望明羽就算贏不了,也不該輸?shù)煤軕K,只要可以維持住戰(zhàn)線,拖住凌步虛就可以了。

    在他的計畫中,現(xiàn)階段的目標分三步。第一步是先全力鏟除掉魯?shù)鄣臍埍鴶ⅲ瑠Z下魔族在東部最后的據(jù)點——特蘭要塞,起義軍在東部就有了一個堅實的防守堡壘。接著留下一員可靠的將領,比如說白川,鎮(zhèn)守特蘭要塞,建立遠東的東部防線。

    第二步,將遠東軍的主力掉頭西向,與凌步虛決戰(zhàn),力爭盡快將其部隊擊潰。

    第三步,擊敗凌步虛后,遠東境內基本已經肅清了魔族的大部隊,除了由少量部隊進行境內的治安和剿匪工作外,接下來可以將防衛(wèi)的重心放在東部。紫川秀打算以特蘭、沙加等幾個大的要塞為要點,重建遠東的東部防線。

    當然,紫川秀想,等到可以御敵人于國境之外,自己就可以將精力放在國內的建設上面,戰(zhàn)爭時期拋荒的耕田要重新耕種、要進行土地的平均分配、要建設工礦業(yè)、要從家族內地引進遠東自己的工廠和技術——用不了五年,自己曾向布丹長老許諾過的新遠東就將要出現(xiàn)了!

    當然,這一切得有個前提,前提是魔族不再向遠東派遣新的鎮(zhèn)壓部隊,起碼在自己擊敗凌步虛之前不要派遣,否則,自己將重又陷入東西兩線雙面作戰(zhàn)的困境。紫川秀也知道,要魔族王國眼睜睜地看著它手邊的肥肉被人奪走而不做聲,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既然魔族王國的高層在一年多的時間里都沒有對遠東的反叛做出反應,也沒有發(fā)現(xiàn)新出現(xiàn)的鎮(zhèn)壓部隊,這令紫川秀產生了一絲希望:也許奇跡會出現(xiàn)呢?

    等到新遠東建立……紫川秀心頭泛起一陣悲哀:此生已經注定孤獨了,再多的豐功偉業(yè),又有什么意義?他記得,在那些最絕望的曰子里,最為了排斥心頭那荒漠似的空白,自己亡命地戰(zhàn)斗,在每次戰(zhàn)斗中都身先士卒,策馬沖鋒在全軍陣頭的最前面,近乎瘋狂地冒險,無數(shù)箭矢“颼颼”地從耳邊擦過的風聲連續(xù)不斷,體驗那生死邊緣的極度刺激來使自己忘卻孤寂,并且以此為樂。他意識到,在戰(zhàn)爭初期自己種種顯得幼稚的心情,已經變得一去不復返了。他變得冷酷無情,懷著冷漠、蔑視的心情拿自己和別人的生命當兒戲,這贏得了部下們的尊重:“光明王好樣的!”只有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一種自暴自棄,是一種失去摯愛之人后,絕望地自尋死路。

    隱隱地,他泛起了一絲恐懼:當有那么一天,真的驅逐了魔族恢復了遠東的自由,自己將何去何從?到哪里再去尋找這種出生入死的刺激來使自己排遣寂寞?哪里還有新的戰(zhàn)場可以讓自己忘卻悲痛?或者,難道,曾經叱吒風云的偉大光明王,他的下半輩子就要在酒精的浸泡中度過了嗎?自己會變成一個渾身酒氣、口齒含糊不清的乖張老頭,每天最大的事業(yè)就是調戲稍有姿色的女招待?

    紫川秀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與其這樣慢慢地糜爛沉醉,倒不如在與魔族的戰(zhàn)爭中壯烈地戰(zhàn)死——當真相大白,消息傳回燕京的時候,她還會不會為自己痛心?

    想哭嗎?

    夜已經很深了,外面?zhèn)鱽砹斯陋毜幕耐庖袄区Q叫聲,聲音凄涼又悠長。今天大軍一氣走了四十多里路,想到明天還要繼續(xù)趕路,紫川秀收回思索,打了個呵欠打開了行軍毯子。忽然,他住了手:帳篷門外傳來窸窸嗦嗦的布簾響聲和輕微的腳步聲。

    紫川秀反手按上了腰間的洗月刀,出聲問:“誰?”

    “光明濟世。”一個清朗的男聲隔著門簾回答,正是今晚的安全口令:“殿下,我是布蘭大人派來的傳令兵,有緊急軍情求見!”

    “永照大地,請進。”紫川秀回答了口令的下半截,白光一閃,洗月刀無聲地出鞘,緊緊握在手中。他目光炯炯地盯住了帳篷門簾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滋!”突然響起一陣撕裂耳膜的尖銳剌響,厚帆布制造的帳篷門簾無聲無息地被擊個粉碎,碎片迎風卷進了帳篷中,片片銳利如刀。猶如平地里忽然出現(xiàn)了可怕的風暴,無數(shù)的光點像雨點般傾瀉灌涌進了帳篷中,無堅不摧的劍氣如同風暴般席卷一切,一陣密集的“哧哧哧”輕響,紫川秀原來站立位置后面的帳篷壁上已經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洞眼,蠟燭的光亮從洞眼里斑斑點點地射進營帳外的黑暗中。

    紫川秀來不及反擊,就地一個翻身滾出好遠,一腳踢飛了擺蠟燭的案臺,營帳頓時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只聽到“哧哧哧”幾聲尖銳的劍氣破風聲和劍刺入鈍物的聲音,自己原來的座位已經中了無數(shù)劍。聽風辨聲判斷敵人的位置,紫川秀在黑暗中像豹子般無聲摸近,揮刀還擊,耀眼的刀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洗月刀在黑暗中劃了個弧線,卻少有地落空了:對方早已經轉移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他與其說看到,不如說是感到一股冰寒刺骨的劍氣正在向他的胸口襲來,紫川秀機敏地一個閃身,躲過了這一劍,心里明白:是剛才落空的那一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通過那劍的劍路,紫川秀再次捕捉到對方的位置,揮刀還擊。

    “叮!”的一聲剌耳的金屬交擊聲,刀劍在空中激烈地斬擊,蹦出了幾點火花,倆人同時悶哼一聲,接著是沉寂。

    紫川秀屈膝半蹲在地上,用衣袖蓋住了刀刃的鋒銳閃光,一動不動。他屏住棒吸,壓抑了全身的生機,閉上了眼睛,聚精會神,兩只耳朵幾乎像兔子一樣豎了起來。營帳內籠罩在可怕的沉寂和黑暗中。可以聽到,在營帳帆布的縫隙中,風在輕輕的嗚鳴著,靜得讓人心寒,黑得簡直像掉進了一個大墨缸里,伸手不見五指。

    刺客還停留在帳篷中。現(xiàn)在雙方的眼睛都沒辦法適應這突來的黑暗,只能依靠耳朵來捕捉對方的位置。對方從破門到偷襲殺人,自己則立即躺倒并且踢滅蠟燭,這一連串的動作全部發(fā)生在電閃雷鳴間,雙方全都是以快打快,他連看清楚對方面目的機會都沒有。紫川秀知道,自己碰上了平生罕見的高手。對方的劍法太可怕了,劍光簡直如雨點般傾瀉,剛才一瞬間就同時剌出十幾劍,放眼望去,劍光形成了一個耀眼的光團,如云霧般向自己罩來,不要說見招拆招,他根本連哪一劍在先哪一劍在后都無法分辨。幸好自己反應迅速踢滅了蠟燭使得營帳中一片黑暗,否則不到幾個回合,自己早就被刺得千瘡百孔了。恍惚中,紫川秀有種感覺,這人的劍路和好友帝林有幾分相似,但更快、更狠、更可怕!

    沉悶的黑暗中充滿了殺機,恐怖,壓抑,像是繃得快要斷掉的弦。面前的漆黑中隱藏著自己的大敵,軍隊就在咫尺左右,紫川秀卻不敢發(fā)聲求救:誰先發(fā)出聲音暴露自己,勢必會引來對方如同*般的攻擊。而對于這種層次的高手,一擊就足以致命了,自己絕對撐不到軍隊趕來解救自己。他思維里一片空白,緊張得腦筋都快斷掉了——這是種難以忍受的考驗和折磨。紫川秀的背后,汗水已經濕透了衣裳。盡避他一再強迫自己要集中精神,但大腦已經在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了:這是哪里來的可怕高手?這么可怕的快劍,防守是守不住的,如果真的面對面比試的話,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只攻不守,拚命跟他來個同歸于盡了……

    “嗒嗒”的腳步聲傳來,主帥營帳里的響聲驚動了幾個過路的值勤警衛(wèi)。有人在外面很近的地方喊話:“我們是今晚的警衛(wèi),大人,您沒事吧?”

    紫川秀暗自歡喜:自己的人終于來了!他沒有出聲。

    擺暗中的刺客也沒有做聲。

    帳篷門簾處出現(xiàn)了火把的一絲光亮,一個半獸人衛(wèi)兵舉著火把走進了漆黑一片的帳篷中,大聲地喊道:“殿下,我聽到聲音。你……”

    紫川秀突然覺察不妙,他冒著暴露的危險猛然喊出聲來:“不要,快出去……”

    “哧”的一聲輕響,半獸人衛(wèi)兵整個人僵住了,臉上表情古怪,火把昏黃的火光照耀下,他嘴咧開,似笑非笑地像是看到什么非常荒謬的事情似的。手漸漸地松開了,燃燒著的火把掉到了地上。半獸人喉嚨中發(fā)出“咯咯”的怪聲,卻是說不出來話來:一把鋒利的銳劍從脖后剌入,已經穿透了他粗壯的脖子,血淋淋的劍鋒從喉嚨部位伸了出來。

    “嗖”的一聲,劍被抽了回去。半獸人士兵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兩步,一頭撞到了紫川秀身上。紫川秀急忙扶住他,手上觸摸到了一種滾燙而黏稠的液體。半獸人徒勞地大口喘著氣,捂住喉嚨的傷口,殷紅的鮮血大股大股地從手指里滲透出來,喉嚨處發(fā)出了“咕咕”的怪聲。他含糊不清地喊道:“殿下,小心……”

    向后一掙扎脫離了紫川秀的扶持,整個人仰倒摔在了地上,身體恰懊壓滅了火把。營帳中又回復了一片漆黑。

    “砰、砰”兩聲響門簾被撞開,又有兩個衛(wèi)兵覺得不妙,拿著刀沖進了黑暗的營帳中,紫川秀再次發(fā)出警告:“小心!”

    衛(wèi)士一愣:“殿下您說什么?”他們從月光下忽然進入黑暗的營帳中,眼睛還無法適應這變化,一個幽靈般的影子已經無聲無息地貼在了他們身后,黑暗中一道劍光如閃電般掠過,只聽見“嗤嗤!”兩聲輕響,接著就是兩個士兵的慘叫:“啊——”

    慘叫聲在寂靜的夜晚里遠遠地傳了出去,整個大營都聽得清清楚楚。沉睡的起義軍士兵紛紛給驚醒了:“那是怎么回事?”

    “哪里來的叫聲?”

    忠實的士兵慘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束手無策!那種無力的挫折感使得紫川秀憤怒,他血脈賁張,熱血上沖,視野里充滿了一片紅色,意識變得模糊,腦子混沌,只有一個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地回響:殺死他!殺死那個畜生!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fā)生一種奇妙的變化,整個身體變得滾燙,像是在火爐里悶燒似的,感覺器官數(shù)以倍增地靈敏,尤其是視覺:剛才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已變成一片深紅色……看到了,看到了:朦朦朧朧,一米外的帳篷邊上,一個深紅色的人影正一點點地逼近自己。

    刺客無聲地冷笑:如果這個光明王像剛才那樣繼續(xù)躲藏在黑暗中,自己不敢點火把在黑暗中找他,他的大批衛(wèi)士正在趕來,拖延下去對他是有利的。但沒想到他那么愚蠢,看到幾個士兵被殺就失去了理智,竟然主動出聲暴露了身形。他悄無聲息地接近了紫川秀的位置,一劍剌過去,又慢又穩(wěn),不帶起一點風聲。

    “叮”的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響,紫川秀身形一轉,洗月刀在黑暗中分毫不差地架住了敵劍,鋼刀順勢靈活地一絞,刺客手腕頓時一陣酥麻,險些拿不住劍。

    紫川秀旋風般轉身,“唰唰唰”就是三刀,刀光如雷霆閃動,刀刀不離刺客的要害。刺客狼狽地一個草驢打滾險險地躲過,這個變化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了,要刺殺的對象突然變得如此強悍,他的速度和兇猛比起剛才簡直有天淵之別!包可怕的是,黑暗中他是如何能如此準確地格擋自己招數(shù)的?

    “去死!”紫川秀猛喝一聲,直沖過來。刺客立即放棄了偷襲的想法,正面揮劍迎擊,一時間,兩人刀來劍往,殺成一團。漆黑之中,刺客目不能見物,只能依靠那刀刃的閃光和風聲來判斷對方兵器的來路,這就格外的驚險,稍有不慎就是白刃加身。他唯一可倚靠的是那豐富的臨陣經驗和超乎常人的快劍,努力封擋紫川秀的層出不窮的殺招,頃刻之間,他已經落在下風。他的反應亦是一等一的快捷,立即就明白過來:“你能看見了?”

    紫川秀不答,報以更加瘋狂的攻擊,刀刀迅如風,猛如雷,刀子快得已經看不出本來形狀了,仿佛無數(shù)銀白色的閃電罩住了兩人,雙方全是以快打快,刀劍以快得超乎常人聽覺的速度,連續(xù)不斷地碰撞:“叮叮叮叮叮——”聽起來就像一聲拖長的撞擊似的。

    “喝!”紫川秀一聲暴喝,刀光陡然暴漲,雪白的刀光中已經帶了一抹殷紅。

    “嘿!”刺客低沉地怪叫一聲,左邊肩頭已經掛了彩。但拚著受這一輕傷,他已經脫離了紫川秀的刀氣籠罩,只是人影一晃,他已經退到了帳篷邊,身法之快,形如鬼魅。

    “想跑!?”紫川秀低喝一聲追了過去。但刺客并非想逃,只聽見“哧”“哧”

    兩聲裂響,刺客反手一劍,身后的帳篷帆布一劃之下已經多了兩條半尺長的交叉劍痕,從那個三角星的裂口處,清亮的月光灑了進來。——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帳篷里人和物的輪廓都可以看得清楚了。這下,雙方都可以看見了!

    紫川秀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也不作聲,挺刀上前再戰(zhàn),刀上已經運上了內力。刺客看得清楚,長劍如同毒蛇般吐出,后發(fā)先至地擊上刀脊。火星四濺,刀劍再次交擊,發(fā)出震耳低沉“嗡”的一聲,雙方都是手臂酥麻。刺客只覺得一股麻痹感從手腕向上延伸,一直到了肩膀,大驚之下他向后一跳,喝問:“住手!這波紋功,你哪里學來的?”

    紫川秀悶聲不吭,把刀換到左手。剛才那一下碰擊,他也同樣的手臂酥麻不能動彈,但幸好他的左右手都是同樣靈活,上前又要拚殺,刺客又再次向后一跳,喊道:“住手!扁明王,你到底是誰?與“河丘林家”有何淵源?”

    紫川秀不答,刀光一閃,刀子斜斜翻上去,刀鋒閃電般從下向上削往對方脖子。這正是他絕技“逆雪”中的一招。該套武功的招式全部是逆反常理習慣而行的,在這種以快打快的戰(zhàn)斗中,雙方都沒有時間來思考,只能憑著平時的習慣來應戰(zhàn),紫川秀相信,任他武功再高,碰上了這種反常的刀法也要吃上大虧。

    不料紫川秀刀才只砍了一半,對方就已經閃電般一劍回刺紫川秀的面目,逼得他不得不后跳躲避。紫川秀跳起,舉刀欲劈砍對方腦袋,但刀才舉到一半,對方又一劍刺往他空門大開的胸口部位,逼得紫川秀再次倉皇后退。

    紫川秀使盡彪身招式,奇招妙式層出不窮,但這些全歸無用,無論他如何騰挪變化,對方都始終比他快一點,自己的招式變化全部落入對方掌握之中,往往一刀沒出對方的劍已經料敵機先地先行破解了,還屢次遭遇危機幾次險些中招——奇怪的是,對方仿佛也有留情之意,有些時候明明紫川秀都已經躲避不及了,對方卻故意把劍一緩,放了紫川秀一條生路。

    紫川秀氣急敗壞,要能這么料敵機先地準確破解自己的招數(shù),除非這人對自己的武功和招式了若指掌,但自己的武功來歷除了一個人以外,世界上無人知道——但這不可能的事情卻偏偏發(fā)生在了自己身上!

    紫川秀怒吼一聲:“去死!”手腕一翻,一片雪花般密集的刀光護住了全身上下,整個人旋風般撲近前。

    刺客的瞳孔猛然收縮:“漫天雪花!”

    他知道這招的可怕,這本來是防守的招式,一把刀極盡變幻之能事,幻化出無數(shù)的刀花,刀花就像那紛紛揚揚的雪花一樣,環(huán)繞飄落地保護住全身上下——這本是無懈可擊的防守招式,但紫川秀憑著悍不畏死的氣勢和膽色,竟然把這招演化成了可怕的進攻招數(shù),只要給他撲近身來,自己會在一瞬間給那無數(shù)看似美麗的“雪花”絞成碎片的!

    危急之刻,刺客“哈”的一聲大喝,揮劍直刺:對這種繁雜的招式以變化來破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破解就是以攻對攻,以強勁的內力正面克制對方!那耀眼的雪花雖然有無數(shù),但真正的刀卻只有一把,只要制住了那把真正的刀,這招將不破自解!

    “叮!”一聲響,刀劍再次格擋,兩人都是全身一震,各自退后一步。

    “我知道你是誰了,紫川秀!”刺客開口說,盡量忍住手臂上對方真氣入侵的痛楚,那種如同螞蟻在血管里爬行般的痛苦,正是“波紋功”特有的殺傷力。

    紫川秀連話都說不出聲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五臟六腑如被火燒似的熾熱感覺,痛得像是有人用沙子在磨自己的內臟。對方的真氣十分犀利,稍一接觸就直接殺傷自己的內臟和丹田,這種古怪的真氣自己還是第一次接觸。現(xiàn)在自己正在運氣企圖化去那股古怪的殺傷真氣,一時再無法上前廝殺。紫川秀本來期望自己能比對方更快地將攻入體內的真氣化去,但突然被對方叫破身份,他心神一震,真氣震蕩不安。

    “沒有用的。”黑暗中傳來刺客冷冷的聲音:“你我真氣同源同種,造成的殺傷力是雙倍的。紫川秀,沒有一個時辰,你休想動彈。”

    紫川秀反口譏諷道:“你不也一樣?外面是我的人,挨下去你只有等死了!

    只要我大叫一聲……”仿佛為他的話做注釋似的,遠處,半獸人士兵粗魯?shù)慕泻奥暣似鸨朔骸坝写炭停 薄ⅰ翱烊ケWo光明王殿下!”人聲沸騰,喧囂聲雜亂無章。這深夜的格斗和慘叫聲已經驚動了大營,盡避雙方都是動彈不得,但紫川秀的部下正在趕來,刺客的處境十分不妙。

    紫川秀突然停頓住了:對方冰冷的劍鋒正壓在自己的喉嚨處,寒氣逼人。接著身上的幾處要穴同時一麻,對方已經點了自己的穴位。

    “嚓”一聲輕響,刺客收劍入鞘,左手單手打著了火折子,把翻落地上的油燈重又點燃,動作十分靈巧,營帳中重又恢復了光明。于是紫川秀得以看到了今晚的大敵,平生罕見的絕頂高手。

    被打翻的幾子前,一個穿著秀字營黑色制服的蒙面人一手拿著油燈,若有所思地望著紫川秀,目光中充滿了好奇。他的身材碩長削瘦,只有一雙眼睛露出面具外,眼神亮得驚人。兩人目光對視,誰都沒有說話。紫川秀震驚:對方竟然這么快就恢復了!他更不服的是,刺客仿佛對自己的一身武功了若指掌,盡避自己已經在最好狀態(tài)下出了全力,卻還是不得不以落敗收場。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對自己的武功失去了信心。

    在營帳的外面,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武器金屬的鏗鏘響聲,大批人馬從四面八方圍近了指揮帳。起義軍的將領們已經發(fā)現(xiàn)了主帥出問題了,紛紛率領自己的部下前來營救。他們團團圍住了帳篷,金屬冰冷的反光透過營帳的破洞照了進來,樹林一般密集的刀槍劍戟的在帳篷上投下了清晰的影子,火把的光亮搖綴不定。

    這種場面讓紫川秀有種熟悉的感覺:他記起來了,當年自己也是這樣劫持卡丹公主逃跑的。

    刺客突然出聲道:“外面的人聽著,光明王在我手里。想他死的話,你們盡避進來吧!”話聲帶著渾厚的內力傳出好遠,驚得旁邊林子中沉睡中的斑鳩噗嗤噗嗤飛起。趕來的士兵們一陣慌亂,紛紛停住了腳步。軍官們不明白營帳中的實際情況如何,連忙約束部下們。

    外面有個半獸人在喊:“你是什么人?休想騙我們,光明王大人神勇無比,你根本不是他老人家對手!不馬上出來的話,我們進去將你千刀萬剮!”紫川秀聽出這是布森的聲音。

    刺客用劍鞘點點紫川秀的喉嚨,紫川秀知道他的意思,無奈地開口了:“布森,是你嗎?你們先不要進來。”

    “殿下,你還好嗎?”

    “我很好,再好沒有了——”刺客不耐煩地用劍鞘亂戳紫川秀胸口,紫川秀心頭大罵卻不得不出聲:“你們退后一點,退出十步。我和這位朋友有點事情要談。”

    布森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遵命,殿下!”隨即大聲發(fā)令:“所有人,離開帳篷十步,不得靠近。”軍隊開始像潮水一般后退,一片混亂的腳步聲中,紫川秀聽到有個不知名的半獸人軍官在小聲地發(fā)令:“弓箭隊哪里去了?快把弓箭隊調來!——給我瞄準了門口,只管射!”他說得小聲,卻不料帳篷中兩人都是高手,同時聽得清清楚楚。

    紫川秀尷尬地干笑一聲:“嘿嘿。”

    蒙面人安靜地凝視著他,眼睛一眨不眨,查看著紫川秀的面貌和輪廓。

    紫川秀對他怒目以視,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神非常溫和。不知是否錯覺,在對視的一瞬間,紫川秀感覺到對方流露復雜的感情:關切、惋惜、感慨、慈祥……并沒有殺意。

    餅了好久,刺客才開口說:“真是沒想到,光明王就是你。”他的聲音清朗而悅耳,語氣中帶有種秋風蕭瑟的感慨。

    紫川秀皺皺眉頭:“你認識我?你是誰?”對方的眼神令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偏偏想不出是在哪里見過。按道理來說這是不可能的,對方武功之高自己生平罕見,如果自己曾經碰到過這樣的人,絕對沒有理由記不得的。

    蒙面人笑笑——他蒙著臉,紫川秀也不能肯定他是否真的在笑,只是看到他眼角的魚尾紋突然地堆積了一下。——看來他年紀不輕了,紫川秀暗想。

    “你不必知道我的真名,但魔族都叫我黑沙,”頓了一下,他慢慢地補充說:“黑沙軍師。”

    紫川秀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眸子突然緊緊地收縮。對這個名字,他早有所聞。在投靠魔族的時候,他多次聽過他的名聲:魔族王國權勢熏天的第一權臣,神皇最信任的大臣,來歷詭秘的神秘人物,當年在魔族軍中沒有機會見到的人物,如今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敢于孤身潛入起義軍大營刺殺自己,而且武功那么好,能在一對一交手時候將紫川秀擊敗。

    “紫川秀,我的口令應該是正確的,你看起來卻像早有準備——你是怎么樣發(fā)現(xiàn)我的?”黑沙問,口氣和藹又親熱。他不像是問被一個被自己擊敗的敵人,倒像是在問候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紫川秀“哼”了一聲,本來不想答的,但想想對方已經回答了自己一個問題,自己不答倒顯得有點小家子氣了。

    “你剛才的口令是軍隊的一般口令,進我的營帳則需要另一套級別更高的口令。而且就算有緊急軍情,通報的也應該是我的親衛(wèi)們,不應該是個陌生的通訊兵。——我身邊的衛(wèi)兵們怎么樣了?”

    擺沙歉意地點了下頭:“非常抱歉……”

    紫川秀秀眉一軒:“都死了嗎?”

    “我不喜歡無謂的殺戮,但他們的身手都很好,我實在沒把握在不驚動你的情形下制住他們。實在很抱歉。”

    紫川秀悶哼一聲。他實在搞不懂這個黑沙,大家既然是敵人,他實在沒必要這么假惺惺地連續(xù)兩次道歉。

    “紫川秀,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黑沙安靜地贊嘆道:“全世界都以為你已經死了,你卻在遠東建立了那么大的事業(yè)!紫川家放棄你,實在是有眼無珠。”

    紫川秀冷冷地看著他,一聲不吭。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并不打算殺你,知道為什么嗎?”

    紫川秀冷笑道:“因為你暗戀我?”他實在難以相信黑沙的話,自己殺了魔族高級將領多人,讓魔族損失慘重而且臉面盡喪,現(xiàn)在更領導著遠東起義,魔族絕對是應該除自己而后快。

    擺沙好脾氣地笑笑:“不要開這種玩笑。真是可惜,如果光明王不是你紫川秀,那該多好!只要殺了他,整個遠東的叛軍將土崩瓦解,平定叛亂將指曰可待。”

    “那是辦不到的。殺了我一個,還有千千萬萬的遠東人將站起來,卑鄙的陰謀和暗殺絕不能改變歷史的潮流,遠東的解放將不可阻止!”

    “呵呵,說得真好,紫川秀——或者你更愿意讓我稱呼你為光明王殿下?——“卑鄙的陰謀和暗殺絕不能改變歷史的潮流?”說這話的人,還真難讓我相信他就是在第三次里川會戰(zhàn)中暗殺了魔族的葛沙、云沉兩員將領、在帕伊大會戰(zhàn)中暗殺云淺雪爵士——雖然只是砍掉了他一條胳膊、在燕京流血夜里暗殺了紫川家中央軍統(tǒng)領雷迅、在魔族慶功大宴會上暗殺了紫川家叛徒雷洪、殺傷魔族高級將領六十多人而舉世聞名的“暗殺大王”紫川秀閣下啊!您也太謙虛了吧?”

    紫川秀哭笑不得,他沒想到黑沙對自己的歷史這么的清楚,現(xiàn)在他娓娓道來,更有一種諷刺的味道。

    “對魔族而言,我不過是個死人而已,你怎么對我的資料這么熟悉?”

    “呵呵,你太謙虛了。你已經成為魔族眼中最可怕的敵人之一了,就算你死,他們也要盡量搜集你資料的。何況,在沒看到你尸體之前,我是不會相信你死的。——明王殿下還好嗎?”

    紫川秀心頭一震卻裝傻:“明王是誰?”

    擺沙友善地笑笑,隨即避開了這個話題:“遠東叛軍成分復雜,人類、半獸人、蛇族、龍人、精靈怪、矮人族,而且各個種族內部又分成很多的派系,比如半獸人內部就分成了什葉派、加拉派、德系、布派等十幾個派系相部落,這些勢力和派系彼此之間長期互相猜疑和仇視——這么多的種族和勢力之所以能夠團結在一起,靠的就是你光明王一人的威望。阿秀啊,你是聯(lián)結遠東叛軍不致分裂的唯一樞紐,只要你一死,他們馬上就會變成一團散沙,為了爭奪領導人的位置,說不定還會大打出手。

    就說你最強大的軍團黑衣軍——我猜應該就是你的嫡系部隊秀字營吧?白川是弱質女子難當重任,羅杰有勇無謀,明羽是個好官僚,但缺乏指揮實戰(zhàn)部隊的威信和魄力。如果你不在了,誰會來接替你的位置呢?沒有實力和威望足以服眾的領袖,分裂和自相殘殺就在所難免,你的親信部下們將率領各自的嫡系部隊火拚不休——即使秀字營不分裂,你能肯定,秀字營新的繼承人能像你一樣,得到半獸人和遠東種族完全毫無保留的信任嗎?你有把握,秀字營新的繼承人還將繼續(xù)執(zhí)行你的政策,將反抗魔族的戰(zhàn)爭進行到底嗎?沒有了你的指揮,烏合之眾的叛軍究竟還剩下幾分戰(zhàn)斗力?阿秀,你一人生死,關系一國興亡啊!”

    擺沙一口氣長長地說下來,紫川秀只聽得背后汗出如雨。

    “本來,要平定遠東叛亂,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了你,但偏偏你又是個殺不得的人……”黑沙嘆息:“阿秀,你讓我苦心經營的計畫全盤擱淺了。”

    紫川秀聽得一頭霧水:“我是個殺不得的人?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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