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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卿帶著友誼商場的客戶張幼儀走在工地上,她的心情有點糟糕。
張幼儀是友誼商場的大客戶,買了不少鋪位,好生招待是應該的,但不知這個女人是家教如此,還是被徐志摩磋磨后性情大變,非常精明,乃至有點過份。
友誼商場的工程進度很快,第一層已經蓋得差不多,在蓋的期間,柳婉卿曾無數次陪客戶到工地考察工程進度,而在這無數次當中,減去五次就是張幼儀來的次數,減去十一次就是張幼儀單獨來的次數,即柳婉卿陪客戶等于陪張幼儀和其他。
走過一堆鋼筋時,張幼儀指著生銹的鋼筋說道:“柳經理,這些鋼筋都生銹了,澆進墻里會不會出問題啊?”
柳婉卿微笑回應,“張女士,生銹的鋼筋不會直接現澆,鋼筋生銹后會膨脹,直接混入混凝土中,無法完全包裹住鋼筋,會導致體積膨脹,破壞混凝土結構;生銹的鋼筋還會影響鋼筋與混凝土的握裹力,導致結構不穩定。
我們友誼置業在現澆之前都會對鋼筋進行除銹處理,而且非常重視混凝土的質量,避免出現裂紋、蜂洞等問題,以保證鋼筋不被氧化。”
柳婉卿說完又腹誹道:“惙氣,老東西真麻煩。”
“哦。”張幼儀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柳經理,我們去別處看看。”
“好的,張女士這邊請。”
柳婉卿陪著張幼儀在工地轉了一個小時,應付了張幼儀一個又一個完全可以理解為刁難的問題,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她且不能離開工地,稍稍喘息,第二波客戶來了。
相比張幼儀,面對第二波客戶,他的心情不差。
第二波客戶是三個女人,一對相處和諧的姑嫂,她們是南唐北陸中的唐瑛,以及她的寡嫂譚端。
唐瑛年輕時是著名的交際花,名氣很大,曾經為徐志摩和張幼儀八弟張九禹云裳服裝公司當代言人,她的時裝照片一次次登上如《良友》和《玲瓏》這些前沿時裝雜志的封面。
并且,唐瑛還親自設計服裝,名義上徐志摩是設計總監,但公司主要設計都是由唐瑛完成,比如大明星胡蝶的公主披肩造型,便是由唐瑛設計。
不僅是服裝設計,唐瑛在戲劇方面的造詣也很深,在二十年代,她可以算是一眾豪門公子哥心目中的女神,追捧之人很多,第一個癡迷她的男人是曾任孫中山秘書的楊杏佛,接下來是號稱國民老公的宋子文。
唐瑛和宋子文好過那么一段,只不過唐父一直不愿意同政治扯上關系,他竭力反對任何與政治有勾連的婚姻,兩人想走到一起家庭的阻力很大。
后來,宋子文的秘書唐腴臚,即唐瑛的大哥、譚端的丈夫,替宋子文枉死,唐瑛和宋子文的結合再無可能,后來聽從父親的安排,嫁給小港李家的李祖法。
婚后夫妻兩人的生活并不和諧,勉強相處了幾年終分開,兩年后,唐瑛二嫁容家的容顯麟,兩人很投緣,從上海輾轉到香港,沒有要分開的跡象。
譚端,父親名氣不大,但有一個名氣頗大的大伯譚延闿,國民政府的元老級人物,他曾經擔任過的官職,繼任者都為老蔣,他有個女兒嫁給了土木系大當家陳誠。
唐腴臚身死之時,譚端身懷六甲,生下一個女兒后,一直獨立撫養,并未再嫁。
還有一個女人并不在客戶名單上,此女姓孫,名樹澄,柳婉卿見到她略有一點別扭,卻對她的出現未感到詫異,本來,唐瑛和譚端就是費寶樹找來的客戶,雙方有舊再正常不過。
別扭歸別扭,柳婉卿還是掛上職業微笑,聲音清脆地招呼道:“容夫人、譚女士、孫小姐,上午好。”
“柳經理,不好意思,又來打攪。”唐瑛淡淡地回道。
“不打攪,招待各位是我的分內事,我帶兩位去看一下你們的鋪位。”
“好的。”
柳婉卿取了三頂安全帽分發給三人,隨即又進入剛剛出來不到五分鐘的工地。
友誼商場的鋪位能舉辦一次招商會便銷售一空,最根本的原因自然是有杜月笙和李月清站臺,上海過來的有錢人不少都賣杜月笙面子,但也有一些人并不賣杜月笙的面子,比如在費寶樹的嘴里稱呼杜月笙為“杜大耳朵”,帶有鄙夷之意。
七成客戶是沖著杜月笙,兩成半是柳婉卿通過校董會的人脈拉來,剩下的半成是費寶樹拉下臉借用了姐姐費寶琪和前夫孫伯繩的人脈。
費寶琪自不必說,兩任丈夫都不是簡單人物,孫伯繩經商的能力不咋地,祖業差點被敗光,但他在收藏界赫赫有名,結交了不少風雅或附庸風雅之輩。
除了這兩個依仗,費寶樹和孫伯繩離婚后獨居期間,也結交了一些人脈,孫樹瑩和冼耀文閑聊時就曾提起過她有一個寄爹叫盧小嘉,盧小嘉和妻子盧袁慧是費寶樹的鄰居,兩人無后,特稀罕經常去找費寶樹的孫樹瑩。
對唐瑛兩人,柳婉卿表現得相對殷勤,她早就從冼耀文嘴里獲悉友誼置業后面還有兩個“上海”抬頭的計劃,而她能不能拿到管理股,得看她在計劃中起到多大的作用,而唐瑛不僅有人脈且自帶流量,非常適合延續到下一個計劃。
相比張幼儀,唐瑛兩人看得并沒有那么仔細,她們過來只是為了確認工地在開工,沒有跑路之憂,轉了一圈,婉拒柳婉卿的共進午餐之邀,告辭離開。
篤篤篤。
“請進。”
林醒良走進會議室,對正在筆記本上書寫的冼耀文說道:“先生,你的電話,友誼置業柳經理打來的。”
“知道了。”
冼耀文將筆帽套上,收拾好東西起身跟著林醒良進入總經辦。
“喂。”
“下午來不來公司,有幾份文件需要你確認簽字。”
“急不急?”
“不太急,明天簽也來得及。”
“哦,那我今天不過去了,下午要去筲箕灣,你把文件帶回去,我晚上處理。”
“幾點去筲箕灣?”
“吃完飯就去。”
“你中午有沒有約人?”
“沒有。”
“那你早點過海,陪我一起吃?”
“你在工地?”
“嗯。”
“好,我過去找你。”
當冼耀文來到工地時,柳婉卿已經站在路邊等著,一見到他的車,立馬靠過來開門鉆進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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