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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仇恨，最甚者莫過于斷人財路、殺人父母，然而更甚者，便是絕其血嗣、斷子絕孫。

    褚遂良有兩個兒子，孫子很多，就算死掉一個褚祔也遠(yuǎn)談不上斷子絕孫，但家中子嗣大多不成器，唯有這個嫡長孫被他視為家族振興之希望，傾注之心血無以計數(shù)，若就這么死了，等同于褚家再無輝煌之可能，降低門第甚至墜落凡塵乃遲早之事。

    況且他如今一把年紀(jì)，對這個嫡長孫的喜愛之處無以復(fù)加，現(xiàn)在被王瘦石捏在手中割掉一只耳朵，如何不又怒又驚？

    王瘦石好整以暇，悠然道：“褚黃門放心，汝家小郎聰慧俊秀，某家喜歡還來不及，哪里會加害于他？只不過那孩子脾氣執(zhí)拗，不知天高地厚不肯配合某家行事，故此割去一耳，以示懲戒。”

    褚遂良再無僥幸，一顆心深深的沉下去，面色頹然若死，嵴背也句僂下來，惶然道：“你們到底要做什么？”

    他明白以王瘦石以及其手下所掌握的力量，一旦欲行此刺殺綁架之事，褚家根本無法抵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只是小孫子的性命了，若不答允王瘦石的條件，整個家族都將遭殃。

    若放在平時還好，長安禁衛(wèi)森嚴(yán)，這些人即便背靠著陛下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可如今陛下暈厥不能視事，長安城內(nèi)劍拔弩張，就算有一兩個勛貴臣子家中發(fā)生什么慘事，誰有心思理會？

    王瘦石站在褚遂良面前，瘦小的身軀帶著點居高臨下，緩緩問道：“遼東軍中，褚黃門向陛下進獻良藥之事，可曾忘卻？”

    轟！

    褚遂良再度心神失守，驚駭欲絕的抬頭看著王瘦石，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他怎么會知道？

    但他的確知道了！

    一股濃濃的絕望涌上心頭，瞬間侵襲全身，褚遂良失魂落魄，口不能言。

    原來陛下早有準(zhǔn)備，即便暈厥不醒，也已經(jīng)安排下去將自己就地正法，禍延全族……

    王瘦石好似沒見到褚遂良臉上的震驚絕望，續(xù)道：“褚黃門素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就連陛下自己也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等亂臣賊子、豬狗不如之勾當(dāng)……”

    褚遂良心中閃過一抹光亮，霍然看向王瘦石，疾聲道：“正是如此，臣深受皇恩，若無陛下之賞識簡拔焉有今日？心中忠君之年如山如岳，即便粉身碎骨亦不敢損傷陛下半分……”

    王瘦石卻理也不理他，繼續(xù)道：“……所以陛下斷定，此事必然有人指使?！?br>
    褚遂良愕然。

    當(dāng)時在遼東軍中，他進獻丹藥當(dāng)場便被陛下識破，自己也老老實實交待，陛下因此決定將計就計以假死迷惑關(guān)隴門閥，促使其悍然施行兵諫，圍攻長安城欲廢黜儲君，只不過最終關(guān)隴敗于太子之手，致使陛下計策未竟全功……

    怎地王瘦石此時又提及此事？

    不理會褚遂良的狐疑，王瘦石抬起頭看向窗外，兩手負(fù)后，慢悠悠道：“陛下屢次欲廢儲，太子擔(dān)憂儲位不保，遂指使你暗中將陛下丹藥替換，欲行弒君之事……只不過褚黃門深受皇恩，不遠(yuǎn)做那弒殺君王的亂臣賊子，故而向陛下坦陳一切，陛下念你勞苦功高，又受人蠱惑逼迫，這才只是將你軟禁，卻并未施以懲罰……”

    褚遂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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