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法外之罰-《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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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名字,沒有地址,只有一個指尖上硬幣的圖案,余罪映入腦海的第一印像就是黃三,那神乎其技的玩法不但讓他嘆為觀止,也讓他對心境的認識高了一個層次,不過他得到的卻是個已經去世的消息,這個供認不諱的嫌疑人,入獄不久就被確認為胰腺癌患者,而停藥的黃解放病情已經惡化,看守所不可能負擔醫療和殯葬費用,于是以火箭的速度辦了取保候審手續。
最后的時間據說是在醫院渡過的,大部分時間昏迷。這種癌據說對**的摧殘很重,很多患者是在哀嚎中死去的。冥冥中像有一種報應,但余罪一直覺得報應不該應這位身上。
對了,人已去,該如何稱呼呢?老賊?還是老人?
從墓園的管理處出來,他查到了新進墓園的方位和名單,確認有黃解放的名字,買下墓地的姓楚名慧婕,他嚴重懷疑是那位撓了他一把,把他撓進這個江湖來的女賊。
奇怪了,他在想起那個偷東西的女賊時,卻發現自己此時一點也不恨她,他想,頂多揪住扇她兩個耳光,把丟的面子找回來,而不會給她戴上銬子。
這個奇怪的心態郁在余罪的心里,他說不清、道不明,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想了很多,他有點恍惚,分不清誰是毛賊,是這些偷雞摸狗以求混跡的草根,還是那些道貌岸然、冕服加身,卻一肚子男盜女娼,活得蠅蠅茍茍的人。曾經在走出監獄,穿上警堊服的時候,他覺得生活變得很陽光了,可沒有想到,他看到的,是比在監獄人渣遍地的時候更迷茫。
停下了,他下意識地停了腳步,思維在這一刻停止了,他看到了半山腰處,一處坐南向向北墓地,墓碑前佇立著一位白衣賽雪的女人,雪白的輕紗和裙裾隨著寒風起舞,那個窈窕的身影,在荒山群塋中,在夕陽黃昏下,顯得凄美而動人,就像身邊的寒風冬日,那美似乎有一種凜冽的感覺,一下子能透進人的心底深處。
他想了想,信步而上,走近了,沒錯,是黃解放的墓地,三尺見方,碑身上嵌著他的照片,應該是很多年前的,笑容可掬的樣子。
余罪輕輕地蹲下身,把一束潔白花放在墓前,站起來,淺淺地鞠了一躬。
僅僅出于生者對死者的尊重,無他。
而且他覺得好奇怪的感覺,仿佛黃解放已去的世界,他觸摸過似的,很真實,他默念著,那個世界里,老黃已經超脫了,就像他坦然地無罪作囚。
“謝謝,你終于來了。”白衣女人輕輕地道。余罪回頭時,她凍得白里透紅的臉蛋上,尚余著淚跡,沒錯,就是她,就是在塢城路撓了他一把,讓他念念難忘的女賊。如果去掉賊字,應該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和曾經較量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
一個惹人生憐,一個讓人痛恨。
“你知道我是誰?”余罪問。
“在你不知道我的時候,我已經認識你了。沒有想到,你是第一個找到我父親的人,他告訴我,你和馬叔叔一樣,雖然面惡,可都是心里有真佛的人。我等了你好久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能和賊王走近的人,都是肝膽相照的朋友。”女人道,很悲戚,不過卻很釋然,似乎父親并不孤單。
余罪就不釋然了,一個老賊,找了大小兩個知己,都特么是警堊察。他異樣笑了笑,反問著:“楚慧婕是你的名字?”
“對,你叫余罪?”楚慧婕問,一點也不奇怪,別人查不到,可瞞不過這些警堊察。
“對,活有余罪,死有余辜的余罪。”余罪道。他知道黃三和馬秋林關系非同一般,知道他的消息并不難。
“你在說我爸?”楚慧婕聽得出話不中聽。
“前半截說我,后半截說你爸。”余罪道。
“你說得很對,既然你找到這兒了,我也沒準備跑,我想我們的恩怨可以了結一下了。”楚慧婕側過臉,鄭重地看著余罪,那含淚的雙眸如一泓秋水,在凝視的時候,仿佛能融化身邊的寒冷和冬季。余罪微微怔了下,他知道自己那點很賤,很不值錢的同情又被喚起來了,這個時候,仿佛他像做錯了事一般,在回避著楚慧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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