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聽發落-《春日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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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領著兩個小輩在淵山堂的側廳內等著。一眼瞥過猶且覺得自己占理的盧秉卉,李氏都懶得生氣,只靜候著盧峙發落。
側廳內一時間氣氛沉默,落針可聞。
當盧老夫人暈倒的消息傳來之時,盧秉卉只覺得自己拿住了大伯一家的把柄,假惺惺的勸說著,“九妹妹,你居然氣暈了祖母,這可是不孝。不過祖母寬仁,你不如現在就去請罪,想來祖母思及大伯的官位也就是跪幾天祠堂、關幾天緊閉的懲罰罷了?!?
眼看著五娘子就要將氣暈祖母這頂不孝的大帽子扣在九娘子頭上,眼看著九娘子長大的瑪瑙哪里能忍。主子們不好在這個時候發話,正是她們做奴婢盡忠的時候。
“五娘子還且慎言。在老夫人來之前,夫人和二位小娘子就已經避開來側廳了。眼下,還不知老夫人是因何暈倒,五娘子這話未免武斷了?!?
盧秉卉聞言暗暗咬牙,只覺得對方人多勢眾,自己此刻寡不敵眾。又回想起這么多年來,祖母一直在耳邊絮叨的事情,盧秉卉只覺得勝券在握,便不情不愿的止住了話頭,只是眼神輕蔑的掃視過對面一行人。
殊不知,此刻的李氏和盧秉真都用一種難以察覺的憐憫眼神看著她。
生于京中、長于京中的盧秉卉,對于當年的一切事情的了解都是來自于盧老夫人的話語??墒菍τ诶钍虾捅R秉真而言,當年的事情是一家所親歷的驚心動魄。
盧秉真至今都記得當時當時一家都隨父親在坊州上任。一個寒冷的夜里,父親接到家中親衛的消息披星戴月而出,之后便是一月有余的毫無音訊。而母親則是留在坊州內強顏歡笑的應付各路人馬,假裝丈夫只是在家養病,惶惶不可終日的擔憂著邊境之事。
看著仍舊趾高氣揚的盧秉卉,一貫寬仁的盧秉真的面上終于也浮現出了怒色。想起父親多年來為了家族的嘔心瀝血,而這些卻能安然在京中享受著父親帶來的尊榮,還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素來冷靜的盧秉真也忍不住沖動了一回,她冷嗤了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五姐姐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當年之事究竟如何,三歲小兒都能分辨。若是四叔父當真是戰死在邊境之上,以范陽盧家之勢難道會讓四叔父悄無聲息的埋在邊境上,而無任何嘉獎嗎?”
見盧秉卉還想辯駁,盧秉真不用聽就知道是一些“當年形勢嚴峻,不便遷墳”又或是“這一切還不是因為大伯父頂替了我父親的功勞”之類自欺欺人的陳詞濫調。
步步逼近盧秉卉,盧秉真將一杯茶水自上而下的澆在盧秉卉的臉上,“清醒點吧,這種話也就只有你會當真了。埋骨異地他鄉,這分明是永不許入祖墳、享子孫祭祀供奉的懲罰?!?
不知是茶水涼,還是盧秉真的話冰冷刺骨。盧秉卉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口中喃喃道,“這不可能,我爹不會是臨陣脫逃的叛徒。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盧秉真還想說什么,耳邊已經響起了李氏厲聲的斥責,“九娘,你在做什么!姐妹間拌嘴哪有這樣對你姐姐的道理,給我回留春塢關禁閉,這半個月都不許出門。”
瑪瑙馬上就懂了李氏的意思,扯著九娘的袖子就將她往外拉。偏偏這個時候九娘犯了倔不肯走,李氏又斥責了一句,“還不快去。”
這才讓瑪瑙把盧秉真帶走了,裁冰和融雪兩人急急的向李氏行禮之后就跟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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