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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話！喪著臉做什么？！”皇后一手持卷，一手砰砰拍著面前的案幾“燈燭樽盞原清點過許多次了，為何今日還會出錯？！”

    前廳人人戰(zhàn)兢，氣氛肅殺，時不時傳來摔盞砸杯更是唬的人陣陣哆嗦，不知下一瞬又是誰倒了霉。門口的女使眼見清冷一身的三皇子靠近，款款起身做禮，低垂眉眼解釋道：“皇后娘娘正在核清元宵宮宴的用品器具。各宮娘娘和掌司們都在。淑夫人也在。”

    “既是后宮的……”清冷才幾字被身后一聲“老三！”引得眾人循聲望去。

    “太子。”朔寧王垂首，帶著侍從做禮。

    “你是不常在，總跟我疏遠(yuǎn)。”太子蹙著眉，疑惑一陣?yán)^而恍然“今日……哦，是弟弟來看淑夫人的日子。”

    “照例來問皇后安?！彼穼幫趺嫔良湃缢?，微微抬眼“來的不巧?！?

    太子看著他腳下未化完的殘冰底子上踩出的一個凹坑，上前兩步望著前方殿門轉(zhuǎn)而對著那女使“那宮宴操持不是早早準(zhǔn)備著了？如何今日盤驗還需這樣久？”

    “皇上對今年宮宴格外重視，娘娘也是慎之又慎。加之昨夜空晴滾雷，皇上急召靈臺觀聞，急改了春祀用品。”那女使似是已經(jīng)解釋過許多次，語速略快又順暢。

    “朝中和后宮的事務(wù)，還得父親母親和兄長們操持?！彼穼幫跻蝗缂韧幕乇苤须s事，后退一步揖手“許弟弟先告退了。”

    “急什么？”太子笑著環(huán)住他肩膀“細(xì)婈她們拉雪橇，老四都去打冰球了，上次喊你泡溫泉你也說病著，成日自己呆在外頭，不嫌無聊？”眼疾手快加重臂彎的力道阻止他的掙開“哥哥有幾幅好圖景，你來挑幾副喜歡的?！闭f罷不由分說將他攬去邊沿小路，絮叨抱怨“我被父親罵了好幾日了，好容易出來。大哥比爹還能講道，就剩你能說幾句話……”

    朔寧王身子微頓，遲疑看一眼二哥的如火熱情。自關(guān)外回來許久未有正眼看過他，他身子比印象中圓潤了幾分，自信飛揚(yáng)的眉宇又多了些熱鬧的快意瀟灑，顴骨不高但下巴尖長，上唇的胡子粗亮，寒風(fēng)中也不動紋絲。

    太子連走幾步招手吩咐“你們出去，把門關(guān)上。”進(jìn)屋的二哥讓兄長的親切更濃幾許，歡快拉出一只繡著灰藍(lán)鴿子的團(tuán)墊上，想想他天寒怕冷又把自己的給他墊上，在一處六扇的木框包錦屏風(fēng)外摁下他，“前幾日外頭的雪厚，照過紗窗映在這上頭，將這美人兒的臉襯的美絕了?！?

    老三定睛看去，扇子木框里的牙色錦帛上的女子皆云鬢花顏：頭一位風(fēng)嬌水媚，楚楚姿態(tài)，腰肢婀娜，形似弱柳；第二扇那位青紗遮面，淡雅脫俗，素服花下，含嬌倚榻；第三扇俏麗俊逸，麗雪紅妝，盛駿之上，颯爽風(fēng)姿；第四扇貌婉心嫻，多情善感，娥娥理妝，素手半抬；第五扇酒微醺，妝半卸，醉顏微駝，朦朧惺忪；最后一扇豐神冶麗，艷妝華服，溫婉眼色，舞盡霓裳，儀態(tài)萬方。

    “如何？哪一扇最好？”太子好笑盯住他開始癡愣的眼睛“要不……弟弟把整扇都搬走？”

    “太子留著吧。”朔寧王移開眼神，沉靜落在眼前空蕩蕩的案幾上定住，好似壓抑著隨時來犯的癡癥，“移來搬去的，再把美人兒累著?！?

    太子仰頭笑意暢快，轉(zhuǎn)頭又命人上了幾斛奶子茶。

    “這處……不能吃酒的?！彼穼幫鯙殡y轉(zhuǎn)向太子。

    “這個不是。”太子神秘招呼一女侍上前“這奶子酒冷熱都不宜。這盞是用銀箔打的紙一樣薄，用人的體溫溫的正好。你看著你看著?！蹦切⊙绢^乖巧將手捧的大碗高抬，湊近太子嘴邊，太子嬉笑伸著脖子猛灌一口，紈绔姿態(tài)威儀全無，他瞇著眼咂摸一陣對著強(qiáng)忍煩擾的木心招著手“別讓這酒離了溫，直接送進(jìn)嘴里。三弟弟試試?！?

    即便是投其所好，也不必在后宮里這樣明目張膽，朔寧王心底冷笑，眼里卻全是無措訝異。更無措的便是眼前的木心，許是因為被他撞破過一個秘密，每每靠近，心驚得劇烈，只想著要喂酒，手都顫了起來。湊近他抬高之時，幾許偏斜，一縷香釀從手背由絲斷線，落在朔寧王的宮袍一角。

    “你干什么！”太子坐臥，重心后移，霸道又蠻狠橫踢在她腰上。木心身子陡然偏斜，驚懼之下暗暗使勁，力保手中那酒碗不落，平衡住身子苦求，“奴婢死罪。奴婢溫了許久，手指僵了才犯下大錯。太子殿下饒了奴婢罷。”木心一手撐住酒碗，一手拿袖子牢牢捂著他衣角方才落下幾滴，輕蹭幾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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