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在天子啟那般強勢,甚至威壓東宮太后促成這封冊令之后,劉榮這個太子儲君的合法性,便已然不容置疑。 在這樣的前提下,王娡一開口,便是隱隱指責劉榮‘沐猴而冠’,以庶子的身份,坐上了向來只有嫡子——嫡長子才能坐的儲君太子之位? “阿姊……” “別是一時氣急,亂了方寸?” 田蚡滿是擔心的看了眼姐姐王娡,隨即便將更加擔憂的目光,撒向殿門內五步位置的劉德、劉淤兩兄弟。 ——王娡方才那番話,有的是文章可做! 旁的不說,只需要那番話原封不動的傳出去,便當即是一個‘怨懟天子’‘覬覦神圣’的帽子扣下,將王娡那并不算粗壯的脖頸直接壓斷! 有那么一剎,田蚡甚至連自己埋哪兒,都認認真真的盤算了一下…… 商賈出身,深諱察言觀色之道的田蚡尚且如此,一旁的小王美人:王兒姁自更不堪。 驚愕之下,竟是連懷里的嬰孩都忘了哄,只呆愣愣的抱著幼子,仍有嬰孩的啼哭聲,充斥于整個綺蘭殿上空…… “好膽!” 不同于方才,那純粹的怒火中燒——這一回,自認為抓到了王娡把柄的公子劉淤,卻是半帶惱怒,半帶喜悅。 怒的,自然是王娡拐彎抹角,說大哥劉榮‘得位不正’; 喜的,則是終于抓住了王娡的把柄,總算可以…… “王夫人,多慮了。” 正盤算著要從怎樣刁鉆的角度,向‘口出狂言’的王娡發難,身旁響起二哥劉德那沉穩從容的聲線,只惹得公子劉淤本能的退回了二哥身后。 ——鳳凰殿,或許在栗姬的掌控下,鬧出過許許多多的亂子; 但也正是因為多年來的‘紛爭不休’,讓鳳凰殿上下,都在皇長子劉榮的推動下,形成了極為森嚴的上下秩序。 劉榮雖從不曾明說,但每一個在鳳凰殿待過的人都知道:鳳凰殿,栗夫人最大,長公子稍次之,但也可以忽略不計,粗略理解為‘栗夫人和長公子都最大’。 往下,依次是二公子劉德、三公子劉淤,再到掌事太監、掌事女官等等。 當然了:和栗夫人并列‘最大’的,是皇長子劉榮,而非皇太子劉榮。 時移境遷,如今的太子榮,顯然遠非過去的公子榮所能比。 在這森嚴的秩序下生活多年,公子劉淤縱然稍有些愚鈍,但也已經將‘聽哥哥話’四個字,刻入了自己的靈魂深處、使其成為了最基礎的本能。 故而,當劉德說出接下來這段話,并不著痕跡瞪了自己一眼,示意自己‘住口’時,公子劉淤竟當真就此住了口,不曾再發一言…… “兄長得立為儲君,是東宮太后頒詔冊立,父皇蓋下天子印璽,已于新豐櫟陽宮告太廟,不日亦當再告高廟。” “——冊立儲君該有的規矩,大哥沒有略過其中任何一環。” “至于兄長得立為儲,母親卻并未循例獲封為后,夫人與其問我——問我這個皇次子,倒不如去問問東宮太后:鳳凰殿的栗姬,為何沒有住進椒房殿?” “亦或者,夫人也可以去宣室問父皇。” 依舊是以那副云淡風輕、榮辱不驚的沉穩之姿,以這樣一番話作為對王娡的回應,公子劉德不見悲喜的面容之上,卻不由稍涌上一抹嚴峻。 ——王娡,當真狡詐! 就連皇次子劉德,都差一點著了王娡的道! 至于公子劉淤——若不是劉德及時制止,怕是早就跌進王娡挖的坑里…… “母親不曾獲封為后,大哥仍舊是‘庶長子’的身份,這,是事實……” “王夫人提起此事,縱然稍有不妥,又或是有‘非議椒房’之嫌,也終歸是在實事求是。” “至于我兄弟二人,若是因此而遷怒于綺蘭殿,便難免被朝野內外解讀為:對于栗姬沒能住進椒房殿,鳳凰殿怨念頗深;” “以至于綺蘭殿只是提了一口,便險些被鳳凰殿的兩位公子掀了頂……” 意識到這一點,劉德面色只再一緊,面上雖頂多只是‘嚴肅’,但暗下里,卻已是如臨大敵。 其實,還不止于此。 ——王娡這個舉動的險惡之處,還不僅限于公子劉德所想到的那點。 拿椒房殿的薄皇后,以及兒子做了儲君,自己卻沒有住進椒房殿的栗姬來說事兒,讓鳳凰殿去和交房的薄皇后斗——這么低級的陰謀,王娡不會用,也不屑去用。 但太子劉榮,以及劉德、劉淤兄弟不上當,卻并不意味著栗姬不會上當。 甚至再退一步來說:哪怕栗姬,當真被太子劉榮奇跡般的勸住了,整個鳳凰殿,都沒有做出任何敵視薄皇后的舉動,這個屎盆子,也依舊已經被扣在了鳳凰殿的頭上。 道理很簡單:誰信啊? 說栗姬——一向抽象到離譜的栗姬,居然一點都不介意兒子做了太子,自己卻依舊居住在鳳凰殿,由薄皇后仍居椒房? 誰信啊? 朝野內外,肯定沒人信; 東宮太后,也絕不會信; 天子啟,大概率不信。 最關鍵的是:椒房殿的薄皇后,也同樣不會相信。 之后,會發生什么呢? ——自以為猜透了栗姬的想法,覺得自己確實不該再占著椒房殿,薄皇后便會主動去找天子啟,請辭皇后之位。 而后,天子啟便必然會腦補出‘刁蠻的栗姬’欺辱、欺壓‘純善的薄皇后’的整個過程。 哪怕栗姬什么也沒做; 哪怕這個過程中,栗姬真的什么都沒做,單就是過去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赫赫威名’,也足以讓栗姬,徹底坐實‘威逼脅迫薄皇后搬出椒房,好給自己讓位置’的罪名。 剩下的事,就簡單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