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但這種銅制右半符,一般是“一次性”的; ——在你調走這支部隊前,該部隊主將查驗過你帶去的虎符之后,便會將這枚右半符保留,以供日后上交朝堂,來作為自己“不是非法調動兵馬,而是被虎符調動”的證據。 換而言之:一枚銅制右半符,只能同時調動一支部隊。 要想同時調動多支部隊,要么,得有相應數量的多枚銅制右半符; 要么,就得有此刻,竇嬰正捧在身前的這枚玉制右半符,來規避查驗虎符時,你的右半符被查驗的主將“截留”的問題。 而這種可反復使用,理論上可以同時調動全天下兵馬的玉質右半符,如今漢室天下,滿共就只有兩枚。 ——太祖高皇帝年間,這兩枚玉制虎符,分別為太祖劉邦本人,以及兵仙韓信所掌控; 孝惠皇帝、呂太后年間,則皆為呂太后擁有,并被臨終前的呂太后,分別交給了呂產、呂祿兩個侄子。 諸呂之亂平定后,先太宗皇帝自代地入繼大統時,又分別為丞相陳平、太尉周勃“代為保管”。 直到陳平病故,周勃也被太宗孝文皇帝一腳踢回封國,漢家才終于有了關于這兩枚調兵虎符的明確定制:由天子、太后分別掌管其一。 這也是漢家獨有的二元政體,之所以能夠形成的原因之一,甚至是最為核心的原因所在。 ——想想也知道,如果手里頭沒兵權,那別說是作為皇帝生母的太后了,便是皇帝生父,也不過是又一個太上皇劉太公而已。 先帝年間,薄太后之所以避距深宮,也同樣是因為薄太后手里的那枚虎符,隨著車騎將軍薄昭“壽終正寢”,而被先帝從薄昭手中收了回去。 到先帝臨終之時,許是擔心監國太子削藩心切,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先帝便恢復了早年的定制,將兩枚虎符分別交給了即將繼承皇位的天子啟,以及天子啟的生母:當朝竇太后手中。 再到吳楚七國之亂爆發,天子啟拜周亞夫為太尉,并賜下自己手中那枚虎符; 之后又拜竇嬰為大將軍,竇太后便也只得將自己手中那枚虎符,交給獲封為大將軍的族侄竇嬰,好供竇嬰調動軍隊之用。 當然,為了照顧天子啟的情緒,同時也是為了保護竇嬰,竇太后并沒有直接賜符,而是將虎符交給了天子啟,由天子啟“作威作福”,親自授予竇嬰調用天下兵馬的特權。 這樣說來,竇嬰今日急于交符,尤其還是交給劉榮“代為轉交”,其目的,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嘿;” “這是想討好父皇,又不敢把皇祖母的虎符直接交給父皇,就借我的手來坐收漁翁之利?” “——若我把虎符拿給皇祖母,你竇嬰便是即向父皇表了忠心,又沒得罪太后姑母;” “若我拿給父皇,更是功勞全歸你竇嬰,獨留我這個太子儲君,來承擔東宮太后的滔天怒火…” 如是想著,劉榮望向表叔竇嬰的目光,也是愈發意味深長了起來。 根據劉榮的推測,竇嬰大概率不敢想后者,而是篤定虎符到了劉榮手里后,最終依舊會回到竇太后手中。 然后,竇嬰就可以跑到天子啟面前,懊惱不已的嘀咕幾句:哎呀!真是太可惜了! ——臣還以為臺子殿下得了虎符,會直接給陛下送來呢! 如此一來,竇嬰在天子啟那里,能落個“忠臣”的好印象,又完全不會得罪東宮太后; 天子啟也不會因此而對劉榮失望,只會覺得劉榮識大體、顧大局,沒為了拍自己這個皇帝老爹的馬屁,就去觸動東宮太后敏感的神經。 一舉多得,愣是沒人吃虧! 想明白這一層,劉榮甚至都有些后悔起方才,拒絕接過虎符的舉動了。 但再三思慮過后,劉榮終還是冷靜了下來。 “伴君如伴虎~” “伴君,如伴虎…” “——沒必要。” “儲位即穩,便沒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想透之后,劉榮便含笑對表叔竇嬰再一點頭; 旋即側過身,望向始終旁觀于側,面上神情風云變幻的周亞夫。 “表叔的虎符,當交還與皇祖母。” “條侯那枚,可就要親自交還給父皇了。” 劉榮這一聲提醒,看似很沒必要; 但從周亞夫那滿臉糾結,以及接下來的反應來看:劉榮的提醒非凡有必要,甚至還有些用力不足了。 “臣…” “陛下既然要拜臣為相,當是需要準備一下拜相典的吧?” “在正式拜相之前,臣當還是太尉?” “既然是太尉,那這虎符…” 說著,周亞夫的手也下意識撫上腹前,似乎是很不舍得交出那枚虎符,又或是沒過足太尉的癮,同時也很不樂意做丞相。 意識到周亞夫有如此念頭,劉榮面上雖淺笑依舊,但語調中,卻是不自覺的帶上了一股肅然。 “這些事,條侯就不需要擔心了。” “——父皇已有詔諭,今晚于宣室賜宴,以酬條侯、魏其侯之功。” “明日辰時,于未央宮北闕召集百官,以祭天拜相。” 以稍有些嚴肅,甚至隱隱有些告誡的口吻道出這番話,見周亞夫面色微變,劉榮也不忘自然的再擠出一抹笑容。 見周亞夫仍有些驚魂未定,索性上前,自來熟的伸手拍了拍周亞夫的大臂外側,含笑調侃道:“今夜晚宴,條侯可要少吃些酒了。” “免得宿醉難醒,誤了明日拜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