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心絞發作的甘奇,此時正坐在內院之中,身旁坐著趙宗蘭,七八歲的甘云正在院中攆著一條老狗哈哈發笑。 一旁還有張淑媛在慢慢撫琴,春喜正跟在甘云的屁股后面走來走去,春喜身后,還有吳巧兒也微笑地看著滿地攆狗的甘云。 甘奇那邊有些安靜,吳巧兒卻在說話:“乖官,你慢些,莫要摔倒了,稍后先生來了,你可還要上課呢……” 有那么一瞬間,甘奇聽得吳巧兒口中熟悉的乖官兩字有一些恍惚,卻也知道那一聲“乖官”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叫自己的兒子甘云。 甘奇的大女兒甘呦呦已經大了,開始在道堅書院上起了學堂,還有吳巧兒生的一個小兒子名叫甘天,此時只在咿呀學語,正在蕭九娘懷中抱著睡的香甜。 唯有蒲希爾多少有些不合群,雖然坐在甘奇不遠處,卻更像是獨坐。 男人與女人,興許關系上分很多種,有親情,比如甘奇與吳巧兒就屬于親情更多,有愛情,甘奇與趙宗蘭自然就是愛情,還有欲望,蒲希爾大概就代表了甘奇的欲望。 這就是甘奇的一大家子人,大宅門內,有人苦有人愁,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遠有人近,有人求而不得,有人有恃無恐,甘家也不例外,不關乎公平,只是大戶人家的平常。 至于旁邊還有許多伺候的丫鬟之類,更是這大宅門里的最底層,也只求這門內的主人能庇護一個衣食無憂。 甘奇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卻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今日他特意把家人都聚集回來,倒也不是要開什么家庭會議,這個家該何去何從,從來不需要開什么會議,甘奇有絕對的權力。 唯有趙宗蘭多少能與甘奇在這種話題上說上幾句話語:“夫君,也不知官家會讓咱們去向何方?” 趙宗蘭說出這番話,就代表她心中也有擔憂,她本以為只要自家夫君不與趙家發生沖突就是萬事大吉,真到了這一步,趙宗蘭內心之中,更多的是對自己這個家的未來擔憂無比。 甘奇看了看趙宗蘭,微微皺眉,只答:“人生在世,知足常樂,只要官家不要我等的性命,哪里都是好去處。” 甘奇這話說出,顯然又是在做自己的人設,愛妻當面卻已然不再坦蕩,男人狠心的時候,當真難以想象,這已然不是他愛不愛親自的問題了。 便是這一句話,趙宗蘭陡然淚如雨下,手都擦不過來,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自己的夫君,甚至心中還有一些自責,便是知道自家夫君一旦失了權柄,便也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之前怕自家夫君去宰割娘家,如今也怕娘家人來宰割自家。 “不必哭,隨我出門一趟吧……”甘奇如此說著,已經起了身。 “去何處?”趙宗蘭連忙起身來問。 “去王府,頭前宗漢來尋你幫忙,咱們如今也該去求宗漢幫幫忙了……”甘奇幾步而出。 趙宗蘭豈能不知道甘奇這話是什么意思,便是更覺得自責無比,去求宗漢幫什么忙?自然是求宗漢幫忙在官家面前多多美言,好保住這一家老小的性命。 這一刻,趙宗蘭心如刀絞一般,卻也只能默默跟在甘奇身后出門而去。 車架快速到達汝南郡王府,只是趙宗漢還沒有下朝歸來,兩人被安排在正廳等候。 趙宗蘭淚水一直止不住,如何去忍也忍不住,眼眶已然腫大起來。 甘奇倒也不坐,走到門口,看著院中有一幫小孩正在玩鬧,其中有趙宗漢的幼子趙仲炤比較面熟,四五歲模樣,正與一幫人趴在地上打石丸,打石丸大概就類似古代的玻璃珠游戲,又可以類似于后世的門球或者高爾夫。 小孩童玩的自然就簡易,就是打石頭進洞的游戲。 一旁回廊柱子邊還坐著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卻并不參與游戲,只是靜靜的看著,還時不時轉頭來看剛剛一屁股坐在門口臺階上的甘奇。 甘奇也看了一下這個大一點的男童,正見男童連連咳嗽幾聲,用手去擦嘴邊,甘奇便抬手一招:“過來過來。” 小男孩怯生生走了過來,站在甘奇面前,也不拱手作禮,只是微微低頭。 甘奇又問:“你叫什么名字啊?誰家的孩子?” “我叫趙傭,皇城里的。”小男孩答道。 甘奇微微一皺眉,終于想起來了,這不是趙頊的兒子,未來的皇帝陛下嗎?宋哲宗趙煦,只是現在還叫趙傭。 甘奇便問:“你怎么在這里?” 趙傭看起來十分瘦弱,還又咳嗽了幾下,一看就是身子骨極差,慢慢答道:“母親送我來的,讓我在王府住上一些時日……” 甘奇嘆了一口氣,又搖搖頭,為什么要把一個皇子送到宮外來住?不由得甘奇不多想,自然就是有人真的怕他提刀沖進皇城里去,這是在躲災避難,這是在給趙頊留后…… 只是這個趙傭也不是有福之人,二十三歲就死了,只當了不到五年皇帝。 “你怎么不與他們一起打石丸啊?”甘奇問道。 “母親說我身子骨差,不能勞累,不能隨別的孩子一起瘋鬧。”趙傭老老實實,他顯然也不知面前甘奇是何人,就算知道也不會懂這些事情。 甘奇便也不再多言,卻又忽然見得院中打石丸的一幫子三四歲的小孩鬧起來了。 趙宗漢的幼子趙仲炤正開口:“你莫要耍賴,明明是你身旁小廝幫你用腳踢進去的,這豈能算?” 另外一個孩童卻也真耍賴,答道:“我這小廝幫我踢進去的,那也是進去了,你為何不叫你家小廝也幫你?” 趙仲炤立馬大怒,指著那孩童說道:“豈有此理,為一個彩頭玉佩,你竟然能如此不要臉。” “你說誰不要臉?我贏了,玉佩拿來!”那孩童似乎也不懼趙仲炤是這王府的主人家,立馬反唇相譏。 趙仲炤已然不忍,上前就推,一把把那孩童推倒在地,說道:“你耍賴,便是我贏了,合該把你的玉佩給我。” 說完話語,趙仲炤便上手去那孩童腰間搶。 那孩童似乎并未料到趙仲炤敢動手,倒地之后有些不知所措,任憑趙仲炤在腰間拉拽。 這一幕看在甘奇眼中,倒是覺得十分有趣,還覺得趙宗漢這小兒子有點男子氣。 趙仲炤自己拉拽幾番沒有拉下玉佩,還左右呼喊:“都快來幫我,他的玉佩合該輸給我了。” 左右立馬有一眾幾歲的小廝玩伴上前與幫趙仲炤搶玉佩,把那耍賴的孩童壓得死死。 那孩童也反應過來了,也是大喊:“快,都來,都來都來救我。” 又有另外一幫孩童小廝上前去救。 倒也成了兩方人馬大戰了。 甘奇看得是津津有味,也不起身去阻攔。 卻是甘奇身旁的趙傭連忙上前大喊:“住手,都住手,十一弟啊,你愿賭服輸就是,又要玩,還要耍賴,你這是作甚呢……” 十一弟?看來還不止一個皇帝之子出來躲災避難了,甘奇又是嘆氣。 趙傭沖入人群,還在大喊:“都住手,不要打架,一個玉佩而已,算得了什么。” 趙傭大了這幫孩童幾歲,左右拉拽之下,倒也真把一場大戰給止住了。 趙仲炤氣呼呼說道:“我乃是你叔父,你還敢與我耍賴?” 地上的皇家十一子也站起來了,站起來就哭,哇哇哭:“七哥,他打我,他打我!你還不幫我打他!” 趙傭聽得自己弟弟哭,更是來氣:“趙佶,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玩樂之事樣樣有你,舔了彩頭玩不過,你就耍賴,被人打了就知道哭,你自己理虧,還要人幫你?” “哇哇哇……”皇家十一子已然委屈至極,更是哭聲大作。 唯有一旁的甘奇面色一變,看著那個叫趙佶的皇家十一子目不轉睛。 眼前這對皇家兄弟,一個宋哲宗,一個宋徽宗。一個二十三歲死了,弟弟趙佶繼位,把國家給亡了。 趙佶其人,本是個閑散王爺,只是沒有想到他這個哥哥趙傭死得太早,讓他撿了個皇位,一輩子吃喝玩樂、吹拉彈唱、踢球打馬最是擅長,書畫也是絕頂,玩樂之道就沒有他不會的。 也是這個趙佶,不僅讓金人鐵蹄踏破了汴梁城,連自己都被抓到金國黃龍府去了,渾身赤裸披著帶血的羊皮在完顏人的祖墳前爬來爬去,茍延殘喘還活了五十多歲,老婆女兒皆成了金人奴隸…… 歷史最悲劇,不過這靖康之變,歷史最可悲不過這個趙佶。 此時的趙佶依舊在哭,趙傭在解自己的玉佩給趙仲炤,趙仲炤拿了玉佩高高興興,接著趙傭開始給趙佶拍打身上的泥土灰塵,也出聲安慰。 此時也有不少人趕來,一個婦人上前問了幾問,開始教訓趙仲炤,又把玉佩拿回來還給趙傭,還頻頻給趙傭與趙佶施禮道歉。 趙佶見得有人做主,終于不哭了,反而開口說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打我!” 甘奇起身,嘆氣,轉頭入了正廳,人如其國,國如其人。 在正廳落座,趙宗蘭還問:“外面誰家孩童打鬧?” 甘奇只道:“兩軍對壘,主帥無勇,輸的在哭。” 趙宗蘭只道:“莫要打傷了就好。” 卻也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外呵斥:“仲炤,你身為長輩,豈能與后輩打架,豈有此理,還不帶下去,丟人現眼。”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