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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出門就得打幾架-《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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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阿良在,死氣沉沉的劍氣長城,就會熱鬧些。

    只可惜那個男人,不但離開了劍氣長城,更是直接離開了浩然天下。

    聽說還與青冥天下的道老二互換一拳。

    至于誰家有哪位女子喜歡阿良,其實都不算什么,更多還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因為其實誰都明白,阿良是不會喜歡任何人的,而且阿良到了劍氣長城沒幾年,幾乎所有人就都知道,那個叫阿良的男人,喜歡坐在劍氣長城上邊獨自喝酒的男人,總有一天會悄悄離開劍氣長城。所以喜歡阿良這件事,簡直就是許多姑娘當(dāng)作一件解悶好玩的事兒,有些膽大的,見著了路邊攤喝酒的阿良,還會故意捉弄阿良,說些比桌上佐酒菜葷味多了的潑辣言語,那個男人,也會故作羞赧,假裝正經(jīng),說些我阿良如何如何承蒙厚愛、良心不安、勞煩姑娘以后讓我良心更不安的屁話。

    陳三秋等到董府關(guān)上門,這才緩緩離去。

    其實喜歡的姑娘,不喜歡自己,陳三秋沒有太多的傷心。

    因為陳三秋覺得阿良當(dāng)年離別在即,專程找自己一起喝酒,他在酒桌上說的有些話,說得很對。

    一位好姑娘不喜歡你,一定是你還不夠好,等到你哪天覺得自己足夠好了,姑娘興許也嫁了人,然后連她的孩子都可以出門打酒了,在路上見著了你陳三秋,喊你陳叔叔,那會兒,也別傷心,是緣份錯了,不是你喜歡錯了人,記住,在那位姑娘嫁人之后,就別糾纏不清了,把那份喜歡藏好,都放在酒里。每次喝酒的時候,念著點她把未來日子過得好,別總想著什么她日子過不好,回心轉(zhuǎn)意來找你,那才是一個男人,真正的喜歡一個姑娘。

    于是陳三秋重新想起了這番言語,便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座酒肆,喝得醉醺醺,大罵阿良你說得輕巧啊,老子寧肯沒聽過這些狗屁道理,那么就可以死皮賴臉,沒心沒肺,去喜歡她了,阿良你還我酒水錢,把這些話收回去……

    酒肆那邊,見怪不怪,陳家少爺又發(fā)酒瘋了,沒關(guān)系,反正每次都能踉踉蹌蹌,自己晃蕩回家。

    一個公子哥,回去路上,時不時朝著一堵墻壁咚咚咚撞頭,嚷著開門。

    大街上,也沒人覺得稀奇。

    隔三岔五,陳大少爺就要來這么一出。

    比如當(dāng)年好朋友小蛐蛐死后。

    比如第一位扈從劍師為他陳三秋而死。

    再比如后來陳氏又有長輩,戰(zhàn)死于劍氣長城以南。

    又比如今夜這般,很思念咫尺之隔卻宛如遠在天邊的董家姑娘。

    陳三秋每次醉酒清醒后,都會說,自己與阿良一樣,只是天生喜歡喝酒而已。

    因為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會與酒水打一輩子的交道,這就是緣份。

    ————

    沒有打仗的劍氣長城,只要覺得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就很喜歡找架打。

    約架一事,再正常不過,單挑也有,群毆也不少見,不過底線就是不許傷及對方修行根本,在此之外,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什么的,哪怕是當(dāng)年以寵溺兒子著稱一城的董家婦人,也不會多說什么,她至多就是在家中,對兒子董畫符念叨著些外邊沒什么好玩的,家里錢多,什么都可以買回家來,兒子你自己一個人耍。

    今天一大清晨。

    晏琢幾個就不約而同來到了寧府大門外。

    黑炭似的董畫符臉色陰沉,因為大街上出現(xiàn)了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好像就等著寧府里邊有人走出。

    陳三秋不停晃蕩著腦袋,昨天喝酒喝多了,虧得今早又喝了一頓醒酒的酒,不然這會兒更難受。

    只剩下疊嶂沒來。

    這姑娘在自家巷子不遠處,開了座小鋪子,賣那些只能掙些蠅頭小利的雜貨。

    有一件事情,是疊嶂的底線,與寧姚他們認(rèn)識后,那就是朋友歸朋友,戰(zhàn)場上可以替死換命,但有錢是你們的事,她疊嶂不需要在過日子這種小事上,受人恩惠,占人便宜。曾經(jīng)晏琢覺得很受傷,便說了句氣話,說阿良不也幫過你那么大的忙,才有了如今那點薄薄的家底和一份可憐營生,怎的我們這些朋友就不是朋友了?我晏琢幫你疊嶂的忙,又沒有半點看不起你的意思,難不成我希望朋友過得好些,還有錯了?

    疊嶂當(dāng)時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然后晏琢給寧姚打得雞飛狗跳,抱頭鼠竄,很長一段時間,晏琢都沒跟疊嶂說話,當(dāng)然寧姚也沒跟晏琢說半句話話,當(dāng)時因為這個,所有人待在一起,就有些沒話聊。

    最后是晏琢有一天鬼使神差地偷偷蹲在街巷拐角處,看著獨臂少女在那座鋪子忙碌,看了很久,才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晏琢臉皮薄,沒去道聲歉,但是后來一天,反而是疊嶂與他說了聲對不起,把晏琢給整蒙了,然后又挨了陳三秋和董黑炭一頓打,不過在那之后,與疊嶂就又和好如初了。

    三人進了寧府宅子,剛好遇到了一起散步的寧姚和陳平安。

    晏琢輕聲道:“怎么樣,我是不是未卜先知,見著了咱們,他們倆肯定不會手牽手。”

    陳三秋便無奈道:“好好好,下頓酒,我請客。”

    董畫符說道:“老規(guī)矩,別人請客,我只喝箜篌酒和叢篲酒。”

    寧姚問道:“你們很想喝酒?”

    走在最中間的董畫符指了指兩邊,“寧姐姐,我其實不想喝,是他們一定要請客,攔不住。”

    晏琢感慨道,“好兄弟。”

    陳三秋點頭道:“講義氣。”

    董畫符剛要再泄露一個天機,就已經(jīng)被晏琢捂住嘴巴,被陳三秋摟住脖子,往后拽,陳三秋笑道:“不打攪兩位,咱們先回了,有事隨叫隨到啊。”

    寧姚看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三人,皺眉道:“什么事情?”

    陳平安笑呵呵道:“肯定是陳三秋和晏琢押注,我昨晚睡在哪里。”

    寧姚問道:“他們這是一心求死嗎?”

    問這個話的時候,寧姚卻是死死盯住陳平安。

    陳平安抬手抹了抹額頭,“肯定……是的吧。”

    寧姚繼續(xù)散步,隨口問道:“你既然都能夠接下白嬤嬤那些拳,這會兒,就不想著出門逛街去?反正打架即便輸了,也不會輸?shù)锰y看。”

    陳平安這會兒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神色,說道:“被你喜歡,不是一件可以拿來出門炫耀的事情。”

    寧姚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而走。

    陳平安也跟著轉(zhuǎn)身,寧府宅子大,是好事,逛蕩完了一圈,再走一遍,都沒個痕跡。

    宅子一處,老嫗手持掃帚,清掃院落,瞥了眼不遠處豎耳聆聽的老東西,氣笑道:“不要臉的老東西能不能有點臉?”

    老人說道:“大白天的,那小子肯定不會說些過分話,做那過分事。”

    然后老人嘖嘖贊嘆道:“好小子,厲害啊。”

    這下子輪到老嫗好奇萬分,忍不住問道:“小姐與陳公子聊了什么?”

    老人還想要賣個關(guān)子,見那老婆姨打算動手打人了,便只得將那對話說了一遍。

    老嫗微微一笑,欣慰道:“咱們姑爺就是人好,哪里是什么厲害不厲害。”

    老人有些無奈,還要繼續(xù)聆聽那邊的對話,結(jié)果挨了老嫗風(fēng)馳電掣而來的狠狠一掃帚,這才悻悻然作罷。

    那邊,聽說疊嶂開了一座雜貨鋪子后,陳平安立即說道:“這是好事啊,有機會我跟疊嶂聊聊,一起合伙做買賣。”

    寧姚搖頭道:“算了吧,疊嶂那丫頭心思細膩,最受不得這些。當(dāng)年晏胖子差點因為這個,與疊嶂做不成朋友。”

    “你不用細說,我都知道晏琢的問題出在哪里。”

    陳平安笑道:“放心吧,我是誰?我可是泥瓶巷走出來的泥腿子,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包袱齋?肯定沒問題,保管疊嶂姑娘能掙著天經(jīng)地義的舒心錢,我也能靠著那間鋪子掙點良心錢。”

    寧姚瞥了眼他,嘖了一聲,“這么了解女子心思啊,真是江湖沒白走。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哦,就是有一說一。”

    陳平安頓時頭大如簸箕。

    寧姚卻笑了起來,“行了,跟你開玩笑的,你要是能夠幫襯點疊嶂的鋪子,又不讓她多想,我會很高興。疊嶂是個小財迷,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再靠她自己的本事,再買下一棟更大些的宅子。”

    陳平安剛松了口氣。

    寧姚雙手負后,目視前方,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嘛,心虛什么呢。”

    陳平安看著她的側(cè)臉,突然停步,然后一個餓虎撲羊。

    寧姚快步躲開,兩頰微紅,轉(zhuǎn)頭羞怒道:“陳平安!你給我老實一點!”

    陳平安趕緊輕聲道:“小聲點啊。”

    結(jié)果寧姚好像比陳平安還要心虛,趕緊抿起嘴唇。

    等到寧姚回過神。

    陳平安已經(jīng)倒退而跑,寧姚一開始想要追殺陳平安,只是一個恍惚,便怔怔出神。

    她看著那個滿臉和煦笑意的陳平安。

    為什么突然覺得他原來長得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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