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喝盡人間腌臜事-《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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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范大澈顯然不理解,甚至從未上心,大概在他心中,自己的心儀女子,從來是這般識大體。
歸根結底,范大澈喜歡對方,還是死心塌地的那種喜歡,毋庸置疑,但是未必真正懂得對方的喜好,以及對方的處世不容易。
而且聽范大澈的言語,聽聞俞洽要與自己分開后,便徹底懵了,問她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錯了,他可以改。
但是俞洽卻很執(zhí)著,只說雙方不合適。所以今天范大澈的諸多酒話當中,便有一句,怎么就不合適了,怎么直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不合適了?
范大澈突然喊道:陳平安,你不許覺得俞洽是那壞女人,絕對不許如此想!
陳平安點頭道:好的。
范大澈舉起白碗,喝了半碗酒,因為倒了半碗,看著坐在陳三秋身邊的陳平安,實則兩眼無神,顫聲問道:你說說看,我錯在哪里了?她俞洽為什么說嫁人就嫁人了?情愛一事,真的就是老好人吃虧嗎?就因為那個王八蛋,更會說甜言蜜語?更能討女子歡心?我掏了心窩對她俞洽,怎么就差了?我家里是管得嚴,神仙錢不多,可只要是她喜歡的物件,我哪次不是自己錢不夠,都要與三秋借了錢,都要買給她?
范大澈停頓片刻,陳平安,你是外人,旁觀者清,你來說,我到底哪里錯了?
陳平安問道:她知不知道你與陳三秋借錢?
范大澈愣了一下,怒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俞洽這會兒就該坐在我身邊,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關系,俞洽應該坐在這里,與我一起喝酒的,一起喝酒
說到最后,嗓音漸弱,年輕人又只有傷心了。
陳平安喝了口酒,放下酒碗,輕聲問道:她知不知道,當真沒關系嗎?
范大澈嗓門驟然拔高,陳平安,你少在這里說風涼話,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喜歡寧姚,寧姚也喜歡你,你們都是神仙中人,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柴米油鹽!
陳三秋剛要開口提醒范大澈少說渾話,卻被陳平安伸手輕輕按住胳膊,搖搖頭,示意陳三秋沒關系。
陳平安也沒繼續(xù)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喝酒。
可那范大澈好像終于找到了解憂的法子,開始針對陳平安,多說了些混帳話,好在只是關于男女情愛。
陳三秋臉色鐵青,就連疊嶂都皺著眉頭,想著是不是將其一拳打暈過去算了。
陳平安始終神色平靜,等到范大澈說完了自己都覺得理虧的氣話,嚎啕大哭起來。
陳平安這才說道:自己沒做好,留不住人,就別給自己找理由,怪自己是什么好人,覺得癡心喜歡女子也是錯,扯什么溫柔待人,不如他人的嘴上抹蜜花里胡俏,自己眼光不行,就認。很多人喜歡誰,除了喜歡對方,其實也喜歡自己,陶醉其中,愛得要死要活,鼻涕眼淚,是做樣子給自己看的。連自己瞎了眼或是碰了運氣喜歡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連對方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如此付出,完全不知道,反正先把自己感動了再說。
范大澈一拍桌子,你給老子閉嘴!
陳平安淡然道:到了事后受傷的時候,喝酒嘛,再給自己幾個由頭,什么好人的真心,一文不值。你范大澈運氣不好,家底在,不然借口更多,更揪心,好像留不住女子,就是沒錢惹禍,至于是不是在一場男女情思當中,能否先對自己負責,才可以對女子真正負責,需要想嗎?我看不需要,老子都傷心死了,還想自己是不是有過錯,那還怎么感動自己?
范大澈搖搖晃晃站起身,臉龐扭曲,滿眼血絲,姓陳的,打一架?!
陳平安擺擺手,不打架,我是看在你是陳三秋的朋友份上,才多說幾句不討喜的話。
陳平安一口飲盡碗中酒水,又倒了一碗,再次喝完,話說多了,你就當是醉話,我在這里給你賠個罪。
范大澈哈哈大笑道:我可當不起你陳平安的賠罪!
其余范大澈的兩個朋友,也對陳平安充滿了埋怨。
哪有你這么勸人的?這不是在火上澆油嗎?
范大澈死死盯著陳平安,你又經歷過多少事情,也配說這些大道理?
陳三秋對范大澈說道:夠了!別發(fā)酒瘋!
范大澈神色凄涼,一個踉蹌,好不容易扶住酒桌,哽咽道:三秋。
陳三秋嘆息一聲,站起身,行了,結賬。
陳平安對陳三秋歉意望去,陳三秋笑了笑,點點頭。
陳平安離開酒桌,走向疊嶂那邊。
范大澈突然拎起酒碗,朝陳平安身邊砸去。
陳平安放緩腳步,卻也沒有轉身,陳三秋已經繞過酒桌,一把抱住范大澈,怒道:范大澈!你是不是喝酒把腦子喝沒了!
疊嶂就要有所動作,背對酒桌那邊的陳平安搖搖頭。
不管有無道理的傷心,一個人落魄失意時分的傷心,始終是傷心。
范大澈拼命掙扎,對那個青衫背影喊道:陳平安!你算個屁,你根本就不懂俞洽,你敢這么說她,我跟你沒完!
陳平安轉過頭,說道:等你酒醒之后再說。
范大澈不小心一肘打在陳三秋胸口上,掙脫開來,雙手握拳,眼眶通紅,大口喘氣,你說我可以,說俞洽的半點不是,不可以!
陳平安轉過身,我與你心平氣和說話,不是你范大澈有多對,只是我有家教。
疊嶂看著陳平安的背影。
這一刻,有些畏懼,就像她平常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劍仙。
阿良曾經說過,那些將威嚴放在臉上的劍修前輩,不需要怕,真正需要敬畏的,反而是那些平時很好說話的。
因為所謂的性格棱角,不是漏進鞋子里的小石子,處處硌腳,讓人每走一步都難受。而是那種溪澗里的鵝卵石,瞧著任人拿捏,但真要咬一嘴,就會真正磕牙。
陳三秋也是惱火萬分,一把推在范大澈肩膀上,推得后者踉蹌向前幾步,走,打,使勁打,自己打去!把自己打死打殘了,我就當晦氣,認了你這么個好朋友,照樣背你回家!
范大澈猛然站定,好似被風一吹,腦子清醒了,額頭上滲出汗水。
不曾想那個陳平安笑道:不用上心,誰還沒有個發(fā)酒瘋的時候,記得結賬給錢。
陳三秋悔青了腸子,早知道就不該由著范大澈喊陳平安坐下喝酒,這會兒還得拉著范大澈一起回家。
這要是給寧姚知道,自己就算玩完了,以后還能不能進寧府做客,都兩說。
疊嶂來到陳平安身邊,問道:你就不生氣嗎?
陳平安蹲在地上,撿著那些白碗碎片,笑道:生氣就要如何啊,要是次次如此
疊嶂也蹲下身,一起收拾爛攤子,卻發(fā)現(xiàn)沒有后文了,轉頭望去,有些好奇。
陳平安笑道:只要言語之人,初衷不壞,天底下就沒有難聽的言語,真要有,就是自己修心不夠。
疊嶂忍住笑,先前一拳打死的那個呢?
陳平安一臉天經地義道:且不說那人本就是心懷叵測,何況我也沒說自己修心就夠了啊。
收拾過了地上碎片,陳平安繼續(xù)收拾酒桌上的殘局,除了尚未喝完的大半壇酒,自己先前一同拎來的另外那壇酒尚,未揭開泥封,只是陳三秋他們卻一起結賬了,還是很厚道的。
陳平安心情大好,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剩余那壇,打算拎去寧府,送給納蘭前輩。
大掌柜疊嶂也假裝沒看見。
陳平安獨自坐在酒桌上,喝著酒,一年過去了,又是一年來。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碎碎平安,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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