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容府賞梅宴-《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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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藍(lán)向后縮了縮,瑟縮地道:“母后,您身子不爽嗎?您眼睛好紅。”
宗政惠驚覺失態(tài),連忙向后縮了縮,摸摸臉,輕輕笑道:“母后最近身子弱……”
“那兒臣還是不要打擾母后休養(yǎng),早些告退吧。”景泰藍(lán)立即接口。
“哎別。”宗政惠眼眶立即泛了紅,“咱們母子大半年沒見,話還沒說幾句,皇帝你忍心就走?”
“沒有啊,兒臣是怕母后精神不好嘛。”景泰藍(lán)委屈地一扁嘴,隨即探頭對外頭道,“拿參湯給太后來喝啊,你們真是太不會伺候啦。”
宮女們急忙送上參湯,景泰藍(lán)親手端了,顫巍巍送到宗政惠面前,“母后,喝了參湯精神好,咱們再慢慢說話。”
“好好。皇帝真有孝心。”宗政惠微笑伸手來接。
兩人對望而笑,真真是母慈子孝的好場景。
隨即宗政惠臉色就變了。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湯盞——景泰藍(lán)的一雙大拇指,正毫不客氣泡在湯盞里。
看見她的眼神,景泰藍(lán)才后知后覺一低頭,看見自己不小心泡湯的大拇指,趕緊收了,不好意思笑了笑,舉起大拇指要送進(jìn)嘴里吮吸。
宗政惠目光灼灼盯著他——如果他真的把大拇指送進(jìn)了嘴,那就說明這只是孩子的無意識動作,并沒有真的心機(jī)深沉到在指甲里藏毒給她下毒。那么哪怕惡心得要命,她也要表現(xiàn)出慈愛,最起碼喝上一口的。
景泰藍(lán)的手指已經(jīng)送到唇邊,忽然像想起什么,在宗政惠急切的眼光中,把手指又放了下來,有點羞澀地喃喃道:“……告訴我說好孩子不能吮手指……”
宗政惠原本失望緊張,聽見這一句又被吊起了胃口,“誰教你這些的?好孩子是不該這樣,你把她請來,讓母后好好謝謝她好不好?”
“她是……”景泰藍(lán)拉長聲音說了一半,忽然停下,還是那一臉羞怯的笑容,指了指參湯,奶聲奶氣地道:“母后,參湯冷了,你還沒喝呢。”
宗政惠一口氣吊在半空,險些沒想把這盞破湯給砸景泰藍(lán)腦袋上!
“不喝!”她尖聲道,聲音剛出口,自己也被自己難聽的嗓音嚇了一跳,對面景泰藍(lán)的眼光立即變得怯怯的,向后退了一步,看那模樣,似乎又打算走了。
宗政惠只好趕緊收斂情緒,勉強(qiáng)一笑,柔聲道:“母后最近補(bǔ)藥喝多了,膩著了。不過皇帝親手送來的,還是應(yīng)該喝一口的。”說完舉盞就唇,忽然手一傾,一盞參湯都潑在了被子上。
她伸手就煽了那跪在一邊舉盤的宮女一耳光,“廢物!這都伺候不好!拖出去——”
太監(jiān)立即默不作聲地將那哭泣求饒的宮女拖了出去,外頭景泰藍(lán)的護(hù)衛(wèi)都冷冷瞧著,宗政惠瞟著景泰藍(lán)表情,那小子又迅速垂了頭,吸了吸鼻子,好像在害怕,但又看不見他表情。
宗政惠心頭有些煩躁,她畢竟身體大傷元?dú)猓€沒恢復(fù),折騰了這半天也倦了,軟軟地靠在身后錦袱上,喘了幾口氣。
景泰藍(lán)吸鼻子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宗政惠勉強(qiáng)掙扎著睜開眼睛,就見那小子抬起眼,淚汪汪地道:“母后定然是不原諒兒臣了……嗚嗚。”
這小子醞釀了半天,現(xiàn)在情緒和神態(tài)都很足,鼻頭紅紅的,眼睛水汪汪的,四十五度天使無辜角亮亮的,任誰對上那張臉那雙眸子,都會立即心中充滿了罪惡感。
宗政惠沒有罪惡感,卻開始感到頭痛——這是哪門對哪門?明明她好像在試圖套話,怎么又扯上原諒不原諒了?
和孩子說話就是這么夾纏不清!
“皇帝這是從何說起……”她聲音虛弱地道,“你我是母子,是親人。你我血管里流著同樣的血,親情緣系,是這世間誰都割不斷的。你莫要聽別有用心的人挑唆,無論如何,世間沒有生分的母子,也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女人,母后心里最疼的就是你。你便是一時被人蠱惑做錯了,母后也定然會原諒你,只要你和母后一心……”
“嗯。”景泰藍(lán)用鼻音哼了一聲,充滿自責(zé)慚愧。隨即又滿面幸福地道,“兒臣就知道母后最疼兒臣,一定不會拒絕兒臣的!”
“是的……”宗政惠氣息奄奄地半閉上眼睛,開始思考如何接上剛才的話,“皇帝,過去這半年你過得怎樣……”
她忽然停住,愕然睜開眼睛,因為她又聞見了一股濃重的藥味。
果然,對面,景泰藍(lán)的眼淚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收了,笑嘻嘻地親自抱著個大罐子,道:“母后心疼兒臣,兒臣也心疼母后。兒臣不能親自在母后身邊伺候,但既然來了,給您喂喂藥也是應(yīng)該的。母后要多吃藥,多睡覺,把身體早些養(yǎng)好,兒臣也好早些接您回去,和您好好說說話嘛。”
宗政惠聽著這一大串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景泰藍(lán)已經(jīng)麻利地往錦榻前,宮女們跪呈湯藥的錦墊上一跪,將那碩大的藥罐子擱在一邊,親手取了羹匙,舀了藥湯,便要往她口中送。
宗政惠哪里肯成全他的孝道,更不敢喝他送上的藥湯,但此時已經(jīng)無法再來第二次失手打翻,羹匙穩(wěn)穩(wěn)地在那小子手中呢。
宗政惠向后下意識一讓,景泰藍(lán)小臉就皺了起來,滿是委屈,眼眶里迅速蘊(yùn)了一泡淚,“母后為什么不喝?母后不相信兒臣的孝心嗎?母后不是說永遠(yuǎn)相信心疼兒臣嗎?”
宗政惠開始覺得,童言童語是天下最難抵擋的殺器……
景泰藍(lán)低頭,自己先喝了一口,才又揚(yáng)起臉,道:“母后,冷熱正好哦。”
他都親身“試毒”了,宗政惠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她還要在群臣面前扮苦情,博取同情早日回宮,如今皇帝親伺湯藥她若拒絕,只怕朝中原本同情她的大臣們,立即便要轉(zhuǎn)來責(zé)怪她。
她抬頭對站在屏風(fēng)邊的李秋容試探地看了一眼。李秋容閉目凝神,細(xì)細(xì)分辨著空氣中的藥味,隨即幾乎不可察覺地輕輕點了點頭。
宗政惠松口氣,只好將顫巍巍遞到自己口邊的藥湯喝了下去。
景泰藍(lán)迅速又來了一匙,也是自己先嘗,然后遞到她口邊,笑盈盈地低聲道:“母后多吃些藥,好得快,母后想知道兒臣這半年是怎么過的么?”
宗政惠原本想拒絕,聽見這一句立即將藥湯又喝了下去,展眉笑道:“皇帝的藥就是好,我覺得舒服多了,皇帝,你這半年……”
“我這半年呀……”景泰藍(lán)眉飛色舞又送了一匙,“……遇見了好多事喲。”
宗政惠下意識又喝了下去,“哪些呢……”
“好驚險……真的。”景泰藍(lán)笑嘻嘻又送一匙。
“怎樣驚險呢……”宗政惠注意力都在景泰藍(lán)所說的事上,“沒有人保護(hù)你嗎?”
“有啊,好多……”景泰藍(lán)又遞上一匙,“都是對兒臣很好的人呢……”
“是嗎。”宗政惠喝了,摸摸肚子,追問,“是哪些人呢?告訴母后,母后好好賞他們。”
“是應(yīng)該好好賞。”景泰藍(lán)又送上一匙,“兒臣正想和母后商量,是賞他們將軍做呢還是宰相?”
“你真是孩子話,哪有一賞就將軍宰相的?”宗政惠喝下,嗔他道,“難道對方本來就有官職,你可以加賞?”
“是啊,官做大了也不好。”景泰藍(lán)再送一匙,“就好像三公,官當(dāng)?shù)锰罄玻旃苤鴥撼迹脽!?
宗政惠本來心煩他繞來繞去就是說不到重點上,此刻聽見他說三公壞話頓時眼睛一亮——皇帝對三公有意見了?好事!正好加把火。
宗政惠一直覺得,先帝足夠愛她卻又不夠愛她,足夠愛她,聽聞她懷孕便讓她掌理后宮,給了她權(quán)力和日后的尊榮,甚至給了她護(hù)身的法寶;不夠愛她,是他在無比寵信她的同時,還安排了三公作為顧命大臣。這三只從來都和她不對路的老狗,在她掌權(quán)后采取了各種方式陽奉陰違,悄悄作梗。三公在朝多年,根深葉茂,門下子弟眾多,是一呼百應(yīng)的清流中堅,他們的非暴力不合作,使她的掌權(quán)之路一直不那么順利,并沒有真正體驗到呼風(fēng)喚雨的快感。如今三公挾持皇帝,已經(jīng)全然走上了和她做對的道路,并獲得了勝利,壞了她的大事。但她相信這勝利是暫時的,三公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皇帝卻還小,心性不定,如今可不是,這么快,皇帝就開始反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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