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后宮佳麗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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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依靈笑了笑:“誰敢。”
簡短兩個字,氣勢十足,令人不由刮目。
糧草一萬五千石,除了謝令鳶她們一路敲詐的,還有酈家自己捐的。
負責清點的官差很是感動。
前些日子,督糧參軍何賜學把全并州的鄉紳豪族勒索了一遍,這件事在并州傳開,成軒然大波,褒貶不一。
如今酈家這樣慷慨的世族,委實不多見。
交接手續完畢后,酈依靈畫了押,隨口問道:“這些夠么?
你們準備送去哪里?”
“遲遲等不來你們,前些日子沒辦法,何參軍就出城,去征了些現糧,所以朔方城內暫時是夠了。”
那官差笑了起來,具體數額是軍衙機密,他們也不清楚。
只聽說有的豪紳交不出現糧來,只好打了欠條,這下連明年的軍餉也不必發愁了。
“所以你們的貨送來,何參軍吩咐咱們轉去高闕塞,柳大將軍那邊。”
酈依君一怔,心頭冒起不翔的預感。
兄妹二人幽幽對視一眼,酈依君輕咳一聲,面色古怪:“那個……是柳不辭大將軍嗎?”
“并州的柳大將軍,只有一個啊,”那官差熱情洋溢道:“就是重挫西魏王子、堅守朔方城門,聲名顯赫,戰功累累的柳不辭!”
酈依君:“……”還真是他啊。
一路上聽到零星傳聞,難道要親眼見證了?
那么問題來了,在長留的時候,他因誤會把柳不辭追著打了一頓,如今自己千里送糧,送到天水縣就止步不前,這算什么?
認慫嗎?
心虛嗎?
那官差見兄妹二人的神色有些一言難盡,他好奇道:“你們從中原來,莫非他的名聲在中原也傳開了?”
安定伯身兼并州刺史,并州別置尚書臺的事,被衙門急報長安,普通百姓尚不知情,世家高門里卻是傳開了,都知道并州有個第二朝廷。
被柳不辭打劫過的那些豪族簡直氣炸,本以為他是哪路的流民帥,誰成想竟然是已故柳賢妃的親戚,你當欽差就安分守己一點好嗎?
一路打劫到目的地,這算哪門子的出巡?
但他們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為這強盜欽差前腳走了沒幾天,一群“京門四姓貴公子”后腳就跟上來,商量好了似的,總能敏銳發現他們的漏洞和壞賬。
瞞稅也好、圈地也好,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為了遮丑,他們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孝敬點錢糧,當是破財免災。
所以,當并州的行臺橫空出世,江湖流傳起了柳不辭的傳說,他們心情實在復雜萬分,卻也只能抬頭望天,權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酈家從長安聽了這個傳聞時,酈依君兄妹押糧出發已經有不少時日了。
酈老太爺單獨把長子召到面前,欲言又止:“小九他們去并州,倘若又見到柳不辭……唉,這孩子可千萬不要再結仇啊。”
酈大老爺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幸好,外甥在信里說過,不會讓他們到交兵地帶。
若無意外,他們甫入并州地界,軍府便會派人去接,待交接過后,孩子們也就回來了。”
可酈老太爺依舊憂心忡忡:“我怕的是,這兩個孩子,不知輕重,不識深淺,擅自闖去困危之地,縱然想護也護不得。”
“……”酈大老爺干笑一聲,雖然很想安慰父親,卻忽然詞窮——
因為父親說的沒錯,這兄妹倆要是卯上心思,是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他們自小在長留郡被人慣大,就以為自己本事通天了,一個敢孤身臥底流民營,一個敢帶部曲搗毀流民窩,誰也不比誰省心。
——
兩個長輩對家中小輩無疑看得很透徹,這兄妹倆是真的沒讓他們省心。
譬如此刻,天水縣的官差想借用民夫,幫忙押送糧草,酈依君很爽快地答應了。
“沒有問題。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酈依君嘴角掛著笑,看上去十分光風霽月:“不過這些畢竟是酈家的人,我也該跟去督守他們才是。”
很久未見那個耍詐將他踹下山的柳不辭了,酈依君甚是想念。
“是啊,倘若路上出了狀況,我與兄長也好解決。”
酈依靈言辭誠懇真摯,只是雙眼的光有點閃人。
她好歹與柳不辭也曾是舊識,“該去瞻仰柳大帥的風采。”
那官差見兄妹二人仗義相助,感動得兩眼幾乎要搓淚花子,連連行禮致意。
待民夫趕車上路,士兵整肅軍紀,已經是夜幕降臨。
晚色寂寂,眾人啟程,往高闕塞行去。
——
本該是夜朗星稀,高闕塞的城頭,卻依舊被濃霧遮蔽。
高曠的空中,一雙織銀長靴踏過磚石,靜無聲息站在城頭最高的塔臺上。
白衣面具的少年居高臨下靜止而立,山頭北風極大,他巋然不動,俯瞰腳下。
西魏的隨軍祭司跟在他身后,已經隨著走了幾個時辰,幾乎把整個高闕塞的四面塔墻都走遍了。
少年神情漠然,祭司也忐忑,直到站住了,才問:“可看得出用的是什么招法?”
少司命垂眸下眺,語調死氣沉沉毫無波瀾:“是結陣。”
西魏軍祭司一臉茫然。
既與西魏人結盟,少司命就順勢多說了幾句:“涿鹿之戰,蚩尤也用過這迷陣。
前漢傳于張子房,高祖劉邦后,漸成秘法。”
換言之,中原用來“護龍氣”的帝王輔佐之術,只在朝代更迭之際由高人傳授,西魏是異族人,當然怎樣也看不透。
蚩尤黃帝交戰時招霧喚雨的典故,還是眾所周知的。
那軍中祭司見少司命看穿,心中松了口氣。
只要能識破手法,就有解陣的盼頭。
他倒了倒苦水:“這霧天可持續有許多日了,總也不停,這布陣的人也真是耐性。”
少司命淡淡道:“正常。
若停了,短時間難布第二次。”
這不是什么隨意的陣法,是向天借運,當然不能說停就停,說起就起。
“也就是說,這仗不打完,對方是不準備停了?”
西魏軍祭問道。
少司命不欲同他說一個字的廢話。
能布下這樣的陣法,放目整個中原,唯抱樸堂二三人,對方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上次在煌州邊界,雙方相持不下,是蕭雅治打破了對峙,惹得他二人著惱,干脆聯手自救。
這次,卻要真正地對峙起來了。
酈清悟是他難得欣賞并警惕的對手。
也因此,他早有準備,甚至為防九星攪局,還專門想出了防備謝令鳶“坑中坑”的辦法——也是被謝令鳶弄怕了,沒奈何。
他憶起了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這勾起了他很不好的回憶。
清輝月色下,濃霧籠罩,將月光也氤氳。
少司命縱身跳下了十數丈城頭。
他身形站定,衣袂飄帶緩緩地垂下,整個人置身于濃霧中,卻又仿佛穿透了霧障,尋找隱匿在暗中的人。
“叫拓跋烏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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