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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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眼角上瞟,斜斜看著他,剛才被扯住衣袖一瞬間,她很想將自己對這混賬的救命之恩說出來,然而此刻她改變了主意……這混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留她,她說出救命之恩,得,正好給了他理由,保不準來句“我得報你救命之恩”,從此她再無自由。
她上瞟的眼角盈盈如水光,偏又帶著幾分怒氣,越發顯得星光閃爍璀璨逼人,像多面的琉璃,在月色下折射光芒如夢幻,納蘭君讓目光迎上,也被這樣的奇特眼神所懾,一時間心中竟也氤氳上如夢的空幻感。
這心中一空,神思就不屬,神思不屬,動作便不經大腦,眼角突然瞟到她臉上還沾著米粒,一點點油漬在唇邊拖了一道十分好笑,隨手就伸出手,輕輕拭掉了那粒米。
動作做完,他的手頓在半空,如被雷劈。
君珂直愣愣地望著他,再看看他手上的米粒,也傻住了。
情境轉換太快,態度天上地下,任誰也吃不消這么顛覆的情節啊!
兩人站在庭前,傻傻對望。月色如紗,遮了這天地景物朦朧如許,遮不了相對男女神情尷尬。
半晌納蘭君讓放下手,素來紋風不動的神情,可疑地涌上一陣暗紅,這紅不是羞澀,而是怒氣。怒自己今晚怎么全然不像自己,屢屢出糗;怒自己自詡定力如石,如今竟然鬧出這樣的笑話。
失控,他不允許……
霍然甩手,像是要揮去衣袖上沾上的泥巴或是拂去粘在手中的蚊蟲,厭惡鄙棄神情現于言表,隨即他轉身,再不看君珂一眼,沉聲道:“來人!”
護衛應聲而進。
“把這個擅自毀壞御賜物品的欽犯帶下去!從今天開始,戴上鐐銬,押送回京!”
護衛愣在當地……剛剛還賞同桌吃飯,他們還在底下悄悄笑說主子這次真是對那姑娘另眼看待,莫不是命動桃花?主子嚴謹剛刻,年紀輕輕老成性子,從沒見他對誰多看一眼過,如今可是終于開竅了?正偷偷說得高興,不想轉眼春風化冰雪,平地起雷霆,好端端地這是怎么了?
不過這一愣,納蘭君讓眼風已經飛過來,長而如刀刻的眼角里冷光如許,“嗯?”
護衛一顫,連忙掏出鎖鏈,嘩啦啦將君珂鎖上。
君珂憤然立在當地,明白這貨是惱羞成怒了,冷笑一聲,一腳踹開那個上來要給她戴鎖的人。
她踹出的力道并不大,卻正點在那護衛的膝蓋舊傷之上,憑她的眼睛,你要么就是周身上下從無傷痕,否則難免被她看個正著。可練武之人哪有沒受過傷的?那護衛正被她踢中傷患,痛呼一聲便不由自主退了下去。
這人一退,自然更多的護衛涌上來,將君珂包圍在正中。君珂毫不客氣,本就滿腔郁悶,這世道憑什么總這么仗勢欺人,正好出師之后未曾動武,拿來練練手也好。
她清叱一聲,不退反進,撞進一名護衛懷中,肘彎一撞一搗,正擊在對方軟肋,那人手一松,刀已經到了君珂手中,君珂刀柄一揚,正正擋住一個護衛攻來的一刀,兩刀相擊發出鏗然一聲脆響,那護衛仗恃自己力大,正要在刀上施加內力壓到她求饒,君珂突然一撒手,身子游魚般一閃已經鉆到另一護衛脅下,原本手中的刀頓時被那護衛大力擊出,眼看要飛出圈外,那護衛猶自發愣,君珂突然團團一轉,剎那間魁星踢斗,一腳飛踢在那飛出的刀柄之上。
啪地一聲,那旋轉中的刀正被踢在力眼,剎時改變方向,順著護衛們的刀勢電射一圈,嚓嚓嚓嚓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交擊聲響,每個人的武器剎那間都受到了拍擊,那股力道并不大,大半來自那大力護衛的真力,卻被使用得極其精妙,導致每個人都受到了同樣的摩擦力,整個手臂一陣酸麻,鏗然亂響中,武器齊齊墜地。
這一番對戰看似平常,卻是極其獨特的打法,靈活而有效,體現著堯羽衛搏擊技術和君珂個人靈性的精華。奪刀需要能力、棄刀需要膽氣、看準刀柄上的力道中心需要眼力,最后能夠順著包圍圈力道漩渦橫刮一圈,需要精準的計算和巧勁。
正如戚真思所說,女子力氣不足,不要和男人拼力氣,要學會借力打力,將別人真力借為己用。不懂踩著男人頭往上爬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君珂將這一點體會得很好。
武器齊齊落地,聲響啷然。原本負手背對他們冷笑等著君珂被擒的納蘭君讓,霍然轉身。
他挑高眉,注視面面相覷的護衛和冷笑回望的君珂,一向淡定穩沉的容顏,也不自禁地露出微微震驚。
他的護衛他知道,不敢說人人一流高手,也是經過層層選拔的精英。有每三年一次武舉的佼佼者;有燕朝第一強軍雷火軍的百戰強兵;有來自親近朝廷的武林教派的優秀弟子;也有大內侍衛營中有一技之長的貴族兒郎。這樣一支護衛隊伍,除了傳說中很有特色但無人見識過的納蘭述的堯羽衛,他自信天下無人能夠隨意擊敗他們。
然而今日,這個一看就知道根骨雖好,但練武不久底子不厚的少女,竟然在圍攻之下,三招落了他護衛們的武器。雖然她是借力,但是這般智慧靈活,又有名師指導,假以時日,誰能制她?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怪情緒……是誰,用最合適最聰明的辦法,將這顆被耽誤了的好苗子,培養到如今的熠熠光彩?
能將這少女打磨出來的人,會在她心上射下怎樣的投影?
納蘭君讓突然覺得微微疲倦,他近乎擁有一切,但為這一切也常失去一切,這世上很多有意思的東西,都誕生在別人的歡樂里。
他這里震驚不語,護衛們誤解了他的意思,都以為自己給主子丟了丑,頓時惶愧無地。納蘭君讓素來馭下極嚴,鐵血軍規,護衛們自覺眾人圍攻還敗在一個少女手下,實在無顏以對,對望一眼,齊齊撿起地下武器。
納蘭君讓還在走神,以為護衛們要再戰,君珂卻是一驚,先是擺出防御姿態,隨即發現眾人眼神不對,刀鋒也是向著他們自己。
“你們要自殺嗎?”她突然大聲問。
護衛們被問得一呆,舉起的刀停在半空,走神的納蘭君讓,一驚之下看過來。
“死吧,快點去死吧。”君珂冷笑,“千古艱難唯一死,死確實是最高貴最紳士最有勇士風范的結束方式。快點,自殺吧,自殺了你們主子面子就回來了;自殺了我就可以無人阻擋地走了;自殺了就給兄弟們做了動不動就死好榜樣了也給你們主子掙了刻薄待下的好名聲了;從此后打輸一次死一次,打輸一次死一次,沒多久你家主子身邊就光蛋了,然后就留他一個牛逼的人,走著二逼的路,讓傻逼們無路可走地去苦逼了!去吧,死吧!”
“……”
護衛們面面相覷,正待趕過來的納蘭君讓險些一個踉蹌。
這都叫什么話啊!
怎么明明滿篇極好的道理說出來卻這么不能聽啊。
怎么說出來這么不能聽卻還覺得滿篇都是道理這么說最牛啊。
“發什么瘋!”納蘭君讓雖然被君珂雷到,好在腦筋好用,當即怒斥護衛,“勝敗兵家常事,誰允許你們自輕性命!你們是要隨我主仆恩義到老的,這點小事,值得么!”
護衛們慚悔地叩謝主恩,滿面感恩涕零,納蘭君讓暗叫僥幸,剛才怎么就走神了,還虧了這丫頭一番話提醒,不然真要讓護衛們死在當地,他失了幾個精悍護衛還是其次,還難免屬下離心,更糟的是,傳出去他難免落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想到這里心中不禁一動,抬頭仔細看了君珂一眼……這丫頭倒是明白,緊急之下挽救人命一番話,看似滿篇嘲諷反話,其實句句都正中要害。
君珂撇了撇嘴皮子……算你滑頭,還趁機給你屬下賣了個好。
這么一來,護衛們看君珂的眼色已經有了幾分感激幾分好奇,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松解,再說什么凌厲的話也出不了口,納蘭君讓心中松動,卻覺得難以下臺,正在沉吟,他的護衛中,最靈活機變的云七走了上來,在他耳邊輕輕道:“主子……還是放她走吧,咱們還有要事要做,陛下下令一定要找到那個神眼女子……現在這么個人帶在身邊,將來只怕對您不利……”
納蘭君讓心中一動,正要點頭,君珂忽然回過頭來。
她耳力極好,已經聽見了云七的話。
搞了半天,原來納蘭君讓是去找她的?
這人既然要找她,那么遲早都能找到她,她這場麻煩是少不了的,那為什么不選擇個最合適的時機,爆出來呢?
好想看某人那大便似的臉啊。
滿腔的郁怒好似忽然有了宣泄口,她微微冷笑起來。
送上來的解氣機會,不要白不要!
自穿越入異世,她一開始謹小慎微,只求保命,然而這世道人心險惡,處處逼迫,她讓也被欺負,不讓也被欺負,早壓抑了一腔不甘和怒火,這怒火到看見景橫波染血絲襪的時刻到達頂峰,卻被之后的鐵血訓練先壓了下去,直到如今,她跳個墻也能被人強迫擄走,毫無理由予以羈索,那股壓在心里的邪火,突然就想有個爆發的出口。
剛才那一招,也給了她信心……只要那混賬不好意思親自出手,她吃不了虧!
心中想定,裝作沒聽見身后的絮語沒看見納蘭君讓的松動表情,君珂突然撿起一把刀,嘿喲一聲竄起,殺氣騰騰沖一個看見主子松動表情而退開的護衛腦袋就劈下去!
護衛們本已經退后,冷不防君珂卷土重來,那人一抬頭,冷風撲面明光耀眼,驚得“啊”一聲,一腳踢起落地的武器就要揮擋。
“放開!”一聲怒喝,黑影平地卷起黑色旋風,剎那間逼近君珂身后,一拐間便穿入她肘底,一切一托,君珂手腕一酸,刀落入對方手中,那人反手一擲,長刀閃電般穿過廳堂沒入柱子,露出半截刀柄,柄上紅纓顫動不休。
這一手追風馭電,快得看起來就似一團影子,眾人還沒醒過神,就看見納蘭君讓臉色鐵青,嘩啦一下抽過侍衛手中鎖鏈,咔嗒一聲,鎖上了君珂的手腕。
冰冷的鎖鏈套上手腕那一霎,君珂被冰得顫了顫。不知怎的,毫不猶豫出手套上鎖鏈的納蘭君讓,手指按上她微涼細膩的肌膚時,也顫了顫。
隨即他快速收回手指,將君珂一推,冷冷道:“把她押下去,不可虐待,專人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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