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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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圍掀開,人人探首,萬眾矚目,當街強吻。
韋家人傻住。
燕京百姓傻住。
納蘭述傻住。
人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大燕人心目中神一般的釋子,被那個最近紅得不能再紅的神眼少女給硬生生壓在身下,強吻。
神一般的梵因,大燕上空開放的最圣潔的花,燕京百姓因為他一個回眸都會激動顫抖,觸摸到他衣角都會三個月不舍得洗手,他們恨不得把他供在蓮臺上、花叢中、云端里,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神會以這個造型出現在他們面前。
燕京百姓眼前一黑,覺得天瞬間塌了。
他們眼前黑,有人臉上黑。
納蘭述的臉已經不能用黑來簡單形容,那是一種震驚、郁悶、暴戾、抓狂、萬分扼腕、千種悲憤融合在一起的復雜表情,復雜到這個靈動得翻腕就是風云的少年,居然也生平首次,出現了不知所措的愣怔。
車廂里也氣氛凝固。
君珂的唇壓在梵因的唇上,兩人此刻都已經呆住,渾忘了此境此景,也忘記一切動作,烏溜溜瞪大的眼珠子遇上同樣因為不可置信而睜大的清透眼眸,各自在對方眼底看見巨大的震驚。
肌膚相接、唇齒相觸,各自感覺到對方肌膚的細膩柔軟,和唇齒間淡淡氣息,她的是仿佛玉蘭一般的微香,聞見便仿佛能感覺到花瓣般的柔潔溫軟,卻又透著淡淡清爽,那是早間染露的玉蘭花;他的卻令人覺得清逸舒暢,一開始什么都沒有,漸漸便仿佛聞見清晨的風、被雨水洗透的云、浸潤了遠山木葉之香的水,干凈、通透、無所不在。
這一刻才似突然覺得,原來你我都是少年男女,原來去掉那一層紅裳和緇衣,不過都是青春少艾、在紅塵里悠然美哉的少年男女。
不知道誰的心開始慢慢跳起,從最初的恒定如一,漸漸走向急促和激越,嗵、嗵、嗵……
心跳聲在兩個緊緊相貼的年輕軀體之間,聽來極為清晰,仿佛洪鐘大呂,瞬間敲醒僵住的兩個人的神智!
君珂霍然抬頭,一轉眼看見納蘭述的目光,急急要站起,但車廂倒了兩個人再轉身就有點絆腳,梵因也急忙要坐起,手一伸正對著君珂的胸,百忙之下又趕緊縮手,眼光一轉,臉色已經透出微紅。
納蘭述忽然上前一步,一腳踢了出去!
“砰。”
半開著的車廂門被他一腳踢上,隔絕了眾人的目光。
君珂傻傻抬頭,暗罵自己反應太慢,怎么就沒想到關門呢!
關門的響聲也把燕京百姓的意識震醒,醒來的那一霎,燕京百姓憤怒了!
他們的神,被、壓、了!
褻瀆!巨大的褻瀆!
百姓們的感情是很純潔的,純潔的感情的表達方式往往也是最直接最熱烈的,所謂直接熱烈,就是將籃子里挎著的口袋里揣著的所有可以用來砸的東西,都立刻砸出去,來表示某種激越而不可控制的情緒的。
“登徒子!”
“中山狼!”
“砸她……”
噼里啪啦雞蛋青菜大白菜肉干臭鞋子爛襪子飛出漫天花雨,砰砰乓乓都砸在了瞬間關緊的車門上。
“救下圣僧!”
更多人撕開布圍奔上前來,敲門、踹門、踢門、踩門……用激烈的情緒表達著“拯救花兒”的強烈愿望。
幾個大漢奔到了車后,一聲吆喝,“掀翻那個女登徒子!”
“一二三!”
轟一聲車子被翻了個個兒……
車里原本爬起來的君珂,因為菜葉雞蛋砸門沒敢第一時間出去,結果車身霍然翻倒,她驚呼一聲,剛爬起來的身子,再次砸上了梵因的胸膛……
“再翻!”沉浸在自己瘋狂情緒里的燕京百姓,完全忘記車廂里他們的神也在的,“一二三”打著號子,準備把車子翻過去再反過來,一定要翻得女流氓死去活來。
“一二三……啊!”
一聲悶響,仿佛什么東西突然壓了下來,幾個大漢手臂綻出青筋這次也沒有再翻動一毫,一抬頭,看見納蘭述臉色鐵青,正一腳踩在車身上。
他只是這么掀袍一踩,姿態(tài)輕閑,幾條大漢便無可撼動,納蘭述腳踩車廂,將那對“X男女”踩在腳下,仰天出了一口長氣,才冷冷道:“翻什么翻?鬧什么鬧?沒看見是在救人嗎?”
“啊?”韋家人和燕京百姓愣了。
“你們圣僧。”納蘭述這個稱呼,怎么聽起來都不帶崇敬,還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先前突然走火入魔,正好遇上你們韋府的車馬,車主人便讓出車子,并請來兩位神醫(yī),試圖救下圣僧。剛才君神醫(yī)那是在行功渡氣,以挽救你們圣僧紊亂的內息,你們不會都沒看出來吧?”
“啊?”眾人摸頭,開始回思剛才一瞬間看見的動作,眼神茫然。
納蘭述才不會給他們好好思考的機會,陰惻惻道:“所以才布圍相攔,不許居心叵測的人擅自進入打擾,這內息導經何等重要?一被打擾前功盡棄還是小事,連帶的就是幾條性命!君大夫不計個人得失,不惜個人名譽、舍身施救,醫(yī)者仁心。如果沒有她,你們的圣僧早就奄然坐化,還能好端端在這里?你們不分青紅皂白,不問事情真相,只憑小人攛掇自個猜測,便如此對待你們的恩人,做人怎可如此不識好歹?嗯?”
“哦……”燕京百姓給納蘭述天花亂墜一番話說得眼珠子也在亂墜,迷迷糊糊想了半天,覺得似乎、也許、或者、大概……真的是咱們錯了?
“俺們不曉得內情,莽撞了。”幾個掀車的大漢紅了臉,趕緊試圖把車翻正,納蘭述腳壓著不動……笑話,再翻一次,讓他們兩個再撲一次嗎?
車廂里君珂瞇著眼睛蹲在一邊,心想郡王殿下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一等一啊……一轉眼看見梵因不自在地要起身,連忙捺住他,悄悄道:“神棍……哦不大師……你現在不能出去……看在我?guī)土四銈冺f家的份上,你就裝一次吧,這不算你出家人打誑語,有什么惡業(yè)我?guī)湍銚。俊?
少女俯低臉,軟語相求,淡淡的玉蘭花香再來,和齒間的話語一般柔軟近乎旖旎,梵因見多君珂靈活機變或者舞槍弄棒,卻從未見過她如此溫軟嬌俏。她俯下的臉近在咫尺,一抬頭便可見細密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將車簾縫隙里露出的陽光,間隔出一道道金色的微光。稍稍一眨,便似有細碎的光華濺開去,濺入人心湖之底,漣漪微現。
梵因不敢動了,不著痕跡向后避了避,讓開了君珂試圖按住他肩的手……他本來就沒打算現在出去,只不過想動動身子而已……
兩人一時都沉默,寂靜的車廂里呼吸相聞,梵因只覺得她的氣息無所不在,那么好聞的味道,不知怎的卻令人心中不定,許是多年來習慣了檀香煙氣,竟然不再適應紅塵之香?
梵因垂下眼,呼吸放得更細更輕,日光的金紗似有若無,將他籠罩在一片輕煙淡霧里,他垂目低眉卻又微微忍耐的神情,讓人想起阿難地獄里為眾生受劫的釋子,圣潔而禁欲,君珂看著他微微聚攏的眉端,一抹遠山般凝在額際,突然也覺得不安,將身子縮了縮,衣襟斂了斂,然而越有動作,她的香氣越濃些,兩人因此都在躲避,恨不得把自己縮進車板里。
車廂外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納蘭述的聲音,嬉笑怒罵,巋然不動,將韋家人損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卻啞口無言;將燕京百姓騙得眼珠子亂轉卻無可懷疑。終于韋家人悻悻恨恨而走,燕京百姓也漸漸散去。原本是不肯的,但納蘭述說內息調養(yǎng)需要安靜,百姓自然不愿打擾梵因,布圍外的人,漸漸少了。
君珂一直豎著耳朵聽,眼眶濕潤地輕輕微笑,納蘭啊納蘭,再大怒氣,也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先顧著她。嗯,等下出去后,還是要解釋一下的,誤會,這真的是誤會,人家沒有想占和尚便宜,人家又不是高陽公主!
又等了一會,徹底安靜了,君珂鬼祟祟地開門,一邊開門,一邊擺出花一般的微笑,同時眼珠子低視地面四十五度以示謙恭懺悔,一邊按照自己打好的腹稿流暢地背誦,“啊納蘭你好謝謝你來幫我解圍剛才是個誤會我原本抓了梵因大師來幫我擋災結果不小心栽到他身上了實在對不起大師不過我的內心是圣潔的大師內心也是圣潔的所以即使事物的表相是那樣但實質上依舊不染污垢不染塵相信你也是……你也是……你也是……”
君珂卡殼了。
她腦袋探在車門外,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
面前空空蕩蕩,四面無人,布圍凄涼地被風掀動,只有柳杏林,一臉古怪表情地站在一邊。
君珂張了張嘴,半天對著空氣呆呆問:“人呢?”
“走了。”回答的是柳杏林,他表情實在難以形容,似乎在忍笑,又似乎有點失落,還似乎有點擔心,慢慢地道,“郡王說,你出來后必然有一堆鬼話,但是他不想聽,他不想聽什么謝謝他好心來幫你解圍剛才是個誤會你原本抓了梵因大師不過是為了擋災一切都是不小心其實你的內心是圣潔的大師當然也是圣潔的所以即使看起來是你強吻了大師實質上依舊不染污垢不染塵……他說他不要聽這些,該說什么,你想好了再去和他說。”
君珂:“……”
她傻傻立在風中,忽然覺得,這世道實在對她太不公平了!
不是古代女子金貴么?
不是女人被男人摸了手就該男人負責么?
不是任何男女疑似情感糾紛都是女人尋死覓活要男人給個交代么?
怎么到了她就反過來了呢!
怎么到了她就變成她對不起這些男人呢!
怎么到了她,就變成她得向這些花一般鳳一般的男人們一個個地交代呢!
你妹!
活生生地歧視啊!
傻呆呆的君珂,傻呆呆地再一轉頭,梵因居然也不見了,再一看,他衣袂微拂的背影,已經越過了街的那頭,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那平日飄逸清揚,不為紅塵任何俗事所牽絆的背影,竟似忽然微微一滯。
然而他轉瞬便飄過街角,像云從天這頭,過了山那頭,不顧那山河萬里,曾因此雨水連綿。
君珂看他走遠,倒覺得松了口氣,無論如何,她覺得向神棍交代比向納蘭述交代似乎還要難些。
她有歉意……呃,從今天開始,神棍因為她,白璧染蠅,清水濯塵。光輝燦爛形象大概要打個折扣,她還得想法子幫他重塑金身。
不過當務之急,似乎是,如何向暴走的某人交代?
很有責任感的君珂嘆口氣,垂頭喪氣挪步子……真是的,你居然生氣了,你生氣了你怎么不說呢?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生氣呢?我看你在外面談笑風生地替我解圍,我還以為你根本沒介意呢,現在好了,你生氣了,花花草草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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