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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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在七拐八彎的山谷間,終于找到了那條“小路”,找到路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前一黑。
這叫路么?
這明明是絕壁!
先不說這路底下一截根本沒有路,需要身輕體健的人先攀爬上去。
也不說爬上那一截后,山壁上那“階梯”根本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獵戶為了方便,隨便順絕壁鑿出來的,淺得只能放下一個腳尖,不注意就會掉下去。
更不說就算運氣好過了那段階梯,是一段棧道,有棧道是好事,問題是棧道也是經年日久,有一截沒一截,踩空了就要和祖宗相見歡。
問題是!
這段路最上頭,沒有路了!
上頭高達千仞,云遮霧繞,最末一段棧道在頂端戛然而止,然后旁側薄薄一道山壁,延伸出一道平臺,那里才是真正的下山的路,但棧道末端離平臺,還有將近一丈距離!
那得飛過去!
飛過!
飛!
當萬眾充滿希冀的目光,終于透過云霧,看到這個所謂出路猙獰的實質時,最后堅持站住的那部分人也倒了。
最后的希望,就在看清那路的一瞬間,被黑心的少女統領,給狠辣地終結了。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絕望,是給你希望之后再打你一棒,告訴你那不過是妄想。
兩萬人頹然坐倒,氣息奄奄,面色死灰,眼神絕望,一部分人撫住餓癟了的肚子,開始嗚嗚地哭。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里,忽然有人幽幽道:“說不得,只好在這里等教頭來了,這路雖難走,但好好練練,未必沒有機會。”
眾人默然,看看那對他們來說很難,對稍微會點武功的人來說就不是大問題的路,眼神里漸漸又綻出星火。
回頭看看破舊的帳篷、干硬的饅頭、一里外的水源、兩里外的尿桶,和光溜溜的被蚊子咬得滿身包的身體,剎那間眼底爆出發狠的光。
“娘地!老子要出去!老子就是要出去!”
“爬!一天爬不成兩天,兩天爬不成十天!困在這里老子遲早得被折騰死!”
“不就是一條鬼路嘛,獵戶能爬老子不能爬?爬!”
“爬!”
轉過山壁,在眾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破舊的棧道上坐著一男一女,吃零食,蹺著腿,看著云海,聽著牢騷。
底下的發狠叫喊隱隱約約傳上來,少女聽著,瞇瞇眼睛,笑了。
“你說多少天他們能爬上來呢?”君珂托腮沉思。
“那得看你的武術教頭水準如何。”納蘭述拋起一塊點心,君珂閃電般跳起,張嘴去接,納蘭述霍然搶身而起,砰一聲,兩人撞在一起,一塊蓮蓉糕各咬一半。
崖壁青青,淺灰木質棧道在薄云淡霧間若隱若現,兩人探身張手,弓腰跨步,靜止不動,各自的衣袂被山風卷起,與絲帶般的亂云同舞,飛在身后。一塊小小的雪白的糕,被各自的紅唇白齒咬住,唇與唇近在咫尺。
一陣停頓之后,烏溜溜的眼睛抬起,從糕點上方越過去,正迎上波光明滅的含笑眸子,水色瀲滟,云橫霧斂,似天地漩渦,欲將她溫柔吸納。
烏溜溜的眼珠轉一轉,長睫毛一扇,臉頰便微微紅了,牙齒試探地松了松,想要讓出那一半的權利。
她要退,有個人卻向來喜歡得寸進尺。
她這邊還沒松口,那邊納蘭述嚓嚓嚓,三口兩口將那一半糕點吞掉,頸項一湊,在她撤退的前一刻,如愿碰到了她的唇。
“唔……”
低低的喉音不知是羞是怒還是懊惱,君珂在肚子里大罵……有因為搶吃被奪吻的嗎?
然而轉眼她便沒有精神腹誹了,納蘭述碰到她的唇,就像癮君子終于拿到了毒品,齒關一磕便滑進了她的從未有人開啟的私人領地,他敲開她的白玉屏障毫不客氣,一旦攻城略地卻又斯文溫柔,不急不慢,輕挑慢捻,舌尖滑如游魚,自如來去。他恣意品嘗她的溫軟香氣,屬于少女的不可替代的絕世芬芳,在夢想中的神秘宮殿來回徜徉,徜徉于此刻獨屬于他的瓊枝玉顏黃金臺。
君珂發出低低的低吟,一半身子冰冷,似要壓進山石化為同體,心前卻熱烈如火,又像要將筋骨都在那般灼灼熱度里融化,她耐不得這種奇異的感覺,想要抗拒,卻不敢在這危險棧道之上出招,身后山壁,身前絕崖,一不小心,便可能墜入云霧里。她試圖向后蹭,可后面哪有位置?只好一點點往邊上橫挪,納蘭述也不阻止,她挪一步他跟一步,上一步還有點距離,下一步就攬住了君珂的腰,再下一步又攬住了她的頸,輾轉溫柔,邊挪邊吻,什么事都沒拉下。
君珂被他緊緊壓在崖壁上,身后崖壁青苔隱隱,濕涼嶙峋,身前的身體,卻柔韌溫暖,冷熱之間叫人打個寒顫,卻又覺得通透的快樂。兩人那般緊地貼靠在一起,似乎要把彼此的肌膚揉在一起去,感覺得到他肌膚的光滑和彈性,感覺得到熟悉的屬于他的松木清香,似乎還帶點靈動清艷的感覺,像飛鳥越過霞光,載了一翅的碎云芬芳,和此刻半山嵐氣,帶露云尖,自然和諧地融合在一起,叫人神智暈眩,似也墮入這天地人渾然一體的空間。
那般熱力的壓迫、不容喘息的侵入、絕無縫隙的相擁,也讓君珂暈眩酥軟,失卻渾身力氣,腳尖抖抖地跨出去,總忘記下一步要在哪里,似在云端,或者就是在云端。
忽然覺得天光大亮,云霧散盡,眼角一瞥,眼前又是一面山體,赫然已經慢慢挪到了另一個方向,君珂怔怔看著那面山體,只覺得眼熟,忽聽底下轟然一聲,彩聲如潮。
“好看!”
“親得好!”
“神仙眷侶!”
君珂頭一低,換她眼前一黑。
不知何時,她竟然已經轉到了另一面山壁,下面就是兩萬個正在罵她發牢騷的盟下大爺,正齊齊仰著脖子,看她和納蘭述山壁一吻。
大爺們此時不郁悶了,不痛苦了,興高采烈地拍手……好看好看,剛剛轉出來的時候,還真以為是神仙男女下凡,云端之上,絕崖之間,相擁熱吻的少年美貌男女,衣袂和山風同舞,絲絳共薄云齊飛。哦哦,這么一幕養眼和奇特兼具、風姿卓越的美景,在燕京等上八百年也見不著啊。
是統領大人覺得對不起他們,給發的福利嗎?
喝彩聲驚天動地,兩萬雙眼睛眾目睽睽,君珂的小臉皮哪里經受得起,死也想不到一場吻竟然吻到了大庭廣眾間,納蘭述卻洋洋得意……挪得好,挪得妙,王爺我就是要你挪,挪到兩萬人見證,你這輩子還能嫁誰?
“妙啊!哪天我也和我那口子上去啃一回!”底下有人興奮地大叫。
“和你家那屁股比胸大,胸比臉大的婆子有什么好啃的,要啃就啃柳咬咬!”立即有人發下豪言壯語。
“對對,啃上柳咬咬,來個絕壁第一吻!”
“兄弟。”納蘭述眉飛色舞,探身喊,“這叫上天入地凌云壯志第一吻!”
“砰。”上天入地凌云壯志第一吻的女主角,給了男主角惡狠狠的一腿……
在兩萬人的喝彩聲里,君珂推開納蘭述,抱頭鼠竄,越過那一丈絕崖,跳到另一邊的平臺上,心中暗自發狠,一定要找最狠毒最變態的武術教頭,把底下那群荷爾蒙分泌過于旺盛的盟下大爺們,訓個活來死去死去活來,叫他們累到瑪麗蓮夢露在身邊跳艷舞都沒勁去瞅!
一個大愿還沒發完,驀然聽見馬蹄聲響,遠遠地,似乎有很多人在山下勒馬,君珂眉頭一皺,心想莫不是和兵部要馬的人回來了?那也沒這么快啊?
她摸摸臉,臉上紅潮未退,實在不想這個樣子去給堯羽衛觀賞,正猶豫著,底下山林間人影一閃,有人急急奔上來。
來人奔得極快,身形如閃電奔雷,一眨眼就穿出林中到了山路上,快到令人看不清他形貌衣著。
君珂一驚,心想這人武功了得,自己可不是對手,這么惡霸霸地奔上來,堯羽衛怎么沒攔?還是已經被放倒了?這一想頓時警惕,一足前一足后拉開手,擺出迎戰的架勢。
那人一道滾滾黑煙般地奔來,到了她近前卻又戛然止住,就像開得太快的車突然剎車,君珂覺得自己都似乎聽見四面空氣摩擦振動,發出“吱”的一聲。
風聲一止,卷起的袍袂悠悠卷落,君珂才看見那個狂奔的家伙的臉。
“呃”的一聲,她怔了。
半晌,她悄悄地,像做夢一般地,問:
“你是……皇太孫?”
對面,立著一個很像納蘭君讓,但君珂又覺得絕對不應該是納蘭君讓的男子,臉是那張臉,身材是那人身材,一切都很像,然而一切又都不是了。
那張臉胡子拉碴,兩頰突出,兩眼滿是血絲,眼下好大兩個黑眼圈,頭發亂糟糟好像一個月沒梳,身上的衣服雖然質地高貴,但滿是焦灰泥濘,還散發著兩天沒換洗的汗餿味,以及一種十分難聞,有點像死尸的味道。
這是那個尊貴第一的皇太孫?
這是那個永遠端肅嚴正,衣冠楚楚的皇太孫?
這是那個把形象尊嚴看得比天大,頭發亂上一根都不肯出門的皇太孫?
更要命的是,這個突然變形的皇太孫,往日冷冷淡淡的皇太孫,用一種以往他死也不會有的、無比激動的眼神盯住她,眼神里的光芒,從看見她的那一刻便變換不休……畏懼、震驚、驚喜、激越……那種近乎狂熱的光芒,讓人感覺,他是一個在完全絕望狀態下,突然獲得一線希望,然后最終絕地逢生失而復得的幸運兒。
這情緒沒什么問題,問題是發生在納蘭君讓身上。
發生在誰身上那都叫順理成章,發生在納蘭君讓身上那叫什么?
君珂受到驚嚇太過,忍不住抬頭看看天。
沒天雷啊。
她那個動作一做,瞬間驚醒了如在夢中的納蘭君讓,他突然手一撒,大步走了過來,走到君珂面前,先是用手指輕輕觸了觸君珂的臉,證實了指尖下的真實溫暖之后,驀然雙臂一張,狠狠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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