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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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霍然抱過來,力度大得似要將君珂的腰折斷,君珂瞬息之間來不及思考,只聽見自己的胸狠狠撞上他的胸膛的聲音,一聲悶響里她心底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瘋了!
這世道瘋了!
納蘭君讓手臂如鐵,緊緊困住她的肩,手掌在她肩頭急迫地摸索,不住低低道:“你還活著,你果然還活著……”
君珂掙扎不脫,柳眉倒豎正準備賞他一巴,像胡屠戶打范進一樣打醒這個突然瘋魔的男人,聽見這句倒怔了怔……他以為自己死了?怎么回事?
她還站在崖頂平臺的位置,底下兩萬大爺還在仰頭看著,此時目瞪口呆……這玩的是哪一出?剛才還和某人崖壁熱吻,轉眼又被另一猛男樓抱在懷,啊啊啊情海翻波!啊啊啊水性楊花!啊啊啊兩男爭一女!啊啊啊有架打!
“抱咯!用力!再用力!”
“親她!親她!親她!”
“兄弟夠男人!”
大爺們興奮了,鼓噪了,好看好看,要是每天來一次,這谷里也不妨多呆幾天。
驀然崖頭上人影一閃,從君珂身側快步搶過,“砰”一聲,一道拳風兇猛地將粘在她身上的納蘭君讓給撕了出去。
沉浸在喜悅和激動中的納蘭君讓被擊出三步,怔怔地好似還沒反應過來,對面,已經站下了笑瞇瞇的納蘭述。
他吹了吹拳頭,懶洋洋對納蘭君讓躬躬身,“殿下,你最近出遠門了嗎?”
納蘭君讓一怔,君珂回頭瞪他,示意他收斂點……這人一旦拐彎抹角講話,肯定沒好話。
納蘭述此刻接收到這樣的目光,臉色更黑……王爺我容易嗎?每次占你點小便宜都用盡心思,還每次都要立刻被破壞感覺。更要命的是,每次別人占你便宜,都容易得很!
納蘭君讓沉默,不打算接這個“小叔叔”的話,納蘭述可不會放過他,“殿下是不是去西方番國走了一圈???我聽說那邊的人,十分的不通教化,和長輩打招呼,都是見面擁抱。殿下是不是去了那里一遭,也學了來,這么和你嬸嬸打個招呼?”
嬸嬸……
君珂臉色黑了。
某些人一定要這么無恥嗎?
納蘭君讓瞟一瞟她,隨即斂起眼神,淡淡道:“若君珂當真對我自稱一聲嬸嬸,我自會賠罪?!?
“總有這么一日?!奔{蘭述笑,有點咬牙切齒味道。
“拭目以待?!奔{蘭君讓看也不看他一眼。
兩個男人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君珂一頭黑線,趕緊趕上去將兩人拉離大爺們的視線,大爺們發出一聲失望的嘆息。
納蘭君讓卻已經不再多說,淡淡道:“知道你沒事就行,我還有要務,告辭?!闭f完也不等君珂回答,轉身就走。
他來時沖勢如炮彈,走時落步似千鈞,君珂看著他挺直腰背,一步一步下山的背影,日光追在他身后,孤獨的影子斜斜地吊著。
君珂心里忽然有些潮潮的。
他始終是個寂寞的人哪。
所以剛才那一幕便嚇著她了,真是無法想象,山石一般的人,突然就變成了火箭阿童木。
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這些皇族子弟啊,可曾有過自己的快樂?
惆悵完了她轉身,想和納蘭述交流下剛才的驚訝,并探討下發生這奇異現象的原因,結果一回頭,身后沒人了。
郡王又不見了。
君珂攤手,望天。
你妹??!
玩神馬失蹤!
抱一次失蹤一次,抱一次失蹤一次,這要哪天有什么意外,是不是得去死?
君珂正郁悶郡王那強大的神經線,為什么在某些事上就特別不牢靠,又尋思著不能把人得罪太狠,好歹得象征性找一找,比如問問螞蟻什么的,忽然聽見底下有人叫喊。
低頭一看。
納蘭述正蹲在半山腰,笑出一嘴白亮亮的牙,只是看起來有點森森的,他抓著一把碎石,對底下兩萬大爺溫柔地道:“想不想快速地爬上這山崖逃出生天?想不想立刻回到燕京自己家里吃喝嫖賭?”
“想!”
“那就原地別動,加入我的攀爬絕技速成班,一天之內,保你攀爬技術,突飛猛進,可上九天攬日月!”
“誰動誰是龜兒子!”
“好。”納蘭述笑得更陰森了,“別動哦。”
手指一彈,掌心里碎石咻咻地飛了出去,每粒石子都在半空中飛出凌厲兇猛的弧線,擊破云霧,打斷山風,像山澗里黑色的燕子一閃,便落在了底下人的頭頂!
“嗷!”
一粒石子便是一聲慘叫,攜著納蘭述強勁的指力和半山而下沖擊力的石子,力度不下于橡皮子彈,砸到人腦袋上瞬間便是一個美貌的大包,大爺們被砸得嗷嗷叫,第一反應就是抱著頭四面亂跑想要散開,然而納蘭述掌心石子接連彈飛,將四面去路封得死死,越往邊上跑挨的石子越多,大爺們無奈,走投無路間看見山壁,一大幫人立即涌了上去,爭先恐后,手腳并用,爬!爬!爬!
納蘭述攀爬絕技速成班,便這么開始了第一課……
君珂攏著袖子面無表情看了一陣,施施然走了。
挺好。
有這兩萬大爺在,郡王就有減壓玩具,大爺好,大爺妙,大爺們是居家旅行欺負壓迫發泄減壓之必備掌中寶。
十三盟大爺們,從這一天起,就開始了他們銷魂的訓練旅程。
君珂并沒有使用堯羽衛來訓練他們,這不適合,將來傳出去也會是個把柄。她直接向兵部打報告,請求將武舉二十名之后三十名之前的舉子撥到她這里做軍官。這些人沒能進入第五輪,不得在京授職,只能回去在地方上得個武職,無論如何,在京升官的機會總比在自己那窮鄉僻壤要來得大,這些舉子愿意,兵部無所謂,君珂自己也樂呵……這些人熟悉,外地人好管,還有實力,何樂不為?
十個新教頭各有擅長,進入谷內對新兵大爺進行訓練。君珂實行大棒和蘿卜并舉的政策,每天玩點新花招,比如突然斷了水源啊,突然踩了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菜地啊,沒事砸點石子玩啊,逼得那群大爺哇哇叫,發狠發誓要盡快練好腿力好逃出去,學習勁頭高漲,學習態度認真,比幼學童蒙時讀書還要勤奮一百倍。
大爺們被圈住了,兵部的供應也供了上來,只要君珂這邊的兵不散,兵部沒有理由克扣各類供給,燕京隱約也知道君珂把人給圈住了不讓走,背后都在竊笑……硬關?硬關有用么?你總不能關一輩子?這些難伺候的大爺一旦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也有人在君珂進宮給各位娘娘看病時,玩笑地問過她這個問題,君珂搔搔臉,擺出一臉苦惱茫然的表情,望望天,望望地,末了一攤手,耍賴般地道:“陛下說過人得集合,還說過到時候得拉出隊伍,我能有什么辦法?好歹人還在是不是?有人才有隊伍嘛。”
這么稚氣的話,眾人都哈哈一笑,心底更輕視幾分,但也放下了心。
君珂也關注過那次的刺殺事件的后續,知道了納蘭君讓前所未有的決心和憤怒,地毯式全方位的密集搜索,逼得那些殺手無處躲藏,一個個被追蹤、圍堵、落網,但都一個個自殺。據說最后一個人,是在一間暗巷的一座破爛院子里被截住的,太孫府的人希望留下活口,對他許了很多愿,里面的人一聲不吭,等到太孫府的人終于住口,火光便在一霎間兇猛騰起。
數日前的一場火,燒出了皇太孫前所未有的暴怒;數日后一場火,將這一刺殺事件終結。
然而也未必就是終結,傳說里是所有人都自殺,對方訓練有素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但是事后不久,皇三子突然被陛下派遣到南方勞軍,隨即燕京郊外的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別莊,忽然遭到血洗,具體死了多少人也沒人知道,當夜又是一場大火,附近的村民遠遠看見火光里有人影竄動,還看見有人抱出箱籠等物。別莊遭劫的皇三子,也神奇地沒向燕京府刑部報案,但他的回京日期卻被一拖再拖,在這拖的過程中,六部里一些官員進行了更動,有升有降有黜有擢,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些官員多多少少和皇三子姜派有點關系,而且就算是升,也是由要害低職升到清水高職,頭銜升了,實權降了。太子太孫派系的官員精神大漲,正要窮追猛打,陛下卻又讓皇六子領了西南之兵,一手制衡之術,倒搞得火星子四冒的朝廷,又人為地潑冰撒雪,冷了一冷。
雖然暫時冷了一冷,但某些斗爭也已經進入白熱化,不過皇太孫似乎另有心事,并不想將全部心思都放在黨爭上,在眾人以為他定然要將皇三子一系徹底壓倒的時候,他又安靜了下來,還是那種山石巋然的神情,只是眼眸里,多了幾分無人能懂的幽光閃爍。
君珂也搞清楚了那天,納蘭君讓激動成那樣的原因。敢情他以為自己在柳咬咬屋里被燒死了,納蘭君讓的護衛云七有次在宮門前遇見她,趁主子不在,拉住她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君珂這才知道那天事情的來龍去脈,才知道那天納蘭君讓捧著焦骨,什么人都不理,直愣愣地出了門,步行十里到了京外風景最好的景堯山,親自在山頂選了塊安靜又寬敞的地方,給那焦骨下了葬,為了墳墓的朝向,他猶豫了三次,兩次將墳墓朝向定在了朝往冀北的方向,然而最終選擇讓墳墓朝向燕京,云七聽見他喃喃低語,道:“原該讓你回望故鄉,可我總想讓你看看我……”
聲音極低,若不是云七自小耳力超乎常人,根本沒可能聽見。
下葬時納蘭君讓親自挖了第一鍬,燕朝風俗,墳坑第一鍬要給尊貴人動土,可佑入葬者來生富貴安樂,以納蘭君讓的身份,這輩子他也沒可能給任何人動土,然而他奪過護衛們的鍬鏟時,眾人連勸阻都不敢。
他親自將焦骨捧入重金準備的棺木,將散落的焦骨一點點收拾好,拼湊出一個基本完整的人形。做這一切時候他沒有聲音沒有表情,可是跟隨他多年,也學出了錚錚不動風格的護衛們,只看著那夕陽下默默做事的背影,都突然覺得心里發堵,忍不住要握緊了手指,轉過頭去。
納蘭君讓是在得知,兩萬盟民自出京報到后便沒再回來時,發覺了事情的不對。若君珂死去,兩萬盟民無人管束,必然打道回府,萬萬沒有留下來的理。而能留下那兩萬二流子的人,除了古靈精怪的君珂,還能有誰?
再說也沒看見納蘭述發瘋,君珂若出事,納蘭述不發瘋才叫奇怪。
于是有那一番長奔、于是有那急沖上山、于是有那不敢置信,于是有那喜極之下,生平首次忘形的奮然一抱。
云七和君珂說這些的時候,這個易感的護衛一把鼻涕一把淚,君珂先是好笑,然后是感動,末了卻是默然,臉色微微白了白。
最開始聽云七說的時候,她還想著要和殿下開開玩笑,當然也要謝謝他,然而聽見那句墳前自言自語,她一切念頭都打消了。
納蘭君讓是堅冰山石,打破他,融化他,該是這皇朝里最適合他的女子來做,她君珂,不適合。
冀北和皇朝,從某種程度上難免對立,她原本不想卷入任何政爭,但一路以來納蘭述的扶持,早已讓她不得不有所決定。
做人要知恩,否則無異于禽獸,對她恩重的納蘭述堯羽衛,對她德薄的大燕皇朝,孰輕孰重,自有計較。
雖然現在風平浪靜,她卻不得不想得更遠,若有一日冀北和皇朝但有紛爭,她的立場,會傷害納蘭君讓。
既如此,莫如斬斷一切可能,換個從此陌路。好過將來,那個好不容易敞開心扉的人,被奪門而入的殺氣一槍,傷到徹底。
日光從宮門前稀薄地攤開來,將道路映得明亮如汪洋,君珂看見自己的影子,孤獨地矗在岸的另一邊。
她嘆息,拍拍云七肩膀,無聲離開,留下被自己感動,也以為會感動君珂的云七,愕然立在原地,一滴淚被日光瞬間曬化。
云七不知道。
君珂也不知道。
巨大的牌坊之后,漢白玉石柱的陰影里,一直站著一個人。他辦完公事出來,看見對話的兩人便停了腳步,然后在夏日烈風里,將兩人的對話和神情,都看了清楚。
看清楚,不過依舊默默。
風卷起他的衣袂,藏青底錦繡金龍猙獰凌空,他的神情卻凝然如石。
他只在遙望。
遙望她微笑、震動、沉默、蒼白……乃至離開。
遙望她的背影,在日光汪洋里,被拉長。
供給上來后,君珂并不吝嗇對兵們的補養,大爺們訓練辛苦,肉食油水不能缺,只是蔬菜還是不給……自己種的吃得香嘛。偶爾還讓幺雞蹲在山巔,對著山林吼一嗓子……吼完了就可以去揀肉吃了,林子里保準死了一堆嚇破膽的小獸,輕松、簡便,還環保。
多出來的蔬菜肉食她也不會便宜兵部,拿到市場去賣,收來的錢轉回頭給柳杏林,讓他熬制當初給自己用來洗澡的藥湯,不必像她那個那么高級,一般的可以強身健體打磨筋骨的就行,每隔幾天便用車子裝了大桶草藥,運到麓峰山,招來的工人熬了,打開高墻鐵門送進去,輪流安排各營泡澡。
十三營現在真的是十三營了,現有人數已經足夠十三營滿員,君珂根據第一天晚上眾人的推舉,和這段時間的觀察,將各營的主官副官隊長班長都做了任命,并劃分了各自的地盤,經常搞些營與營之間的比賽活動,輸了的也沒什么懲罰,負責施肥一天菜地就行,但每營都把這條懲罰視為洪水猛獸……你知道一千多人蹲在菜地邊嗯嗯,用自己的肥料給兩萬人的菜地施肥是神馬感覺嗎?
有了建制才有規矩,有了競爭才有動力,眼看著在很短的時間內,各營便漸漸有了氣象。當晚晚間娛樂還是要搞一搞的,大爺們玩樂慣了,不給他們一點樂子,最終還是耐不住。到了晚上君珂便進高墻,帶了自制的撲克牌,教大家打升級,玩樂這東西,傳播起來總是很快,大爺們又都是玩家,很快人人風靡,個個都是摜蛋高手,君珂反而經常輸得臉上貼滿條子,她向來脾氣平和,叫貼就貼,一張臉紙條迎風招展,還笑嘻嘻地巡營。
時間久了,大爺們的怨氣稍稍淡了些,互相說起來,倒說最近脫離了那些顛倒混亂的生活,睡得下吃得香,精神爽利腿腳有力,雖說累,卻累得舒服,以前那些頭暈腳軟盜汗之類的毛病都沒了,脫胎換骨也似。晚上兩萬人聚一起玩撲克,聽統領大人講那些似乎永遠講不完的離奇故事,研究統領大人拿出來的各種奇怪玩意,這種生活也怪有意思。
他們漸漸樂意,朝廷也樂意……大爺們的例銀,現在換成了餉銀,朝廷并沒有多出多少錢,少了這些混世魔王,燕京最近的治安好得一塌糊涂。
眼看著時間也過去一個多月,大爺們漸漸收心,爬得越來越高;君珂漸漸放心,考慮著進行下一步計劃;戚真思漸漸不安心,和納蘭述說,前陣子收到的消息太風平浪靜,而堯國離得卻又太遠太不方便,進入堯國內部的人,消息一兩個月才有來回,是不是派魯海或小希,親自去一趟。
納蘭述同意了,讓輕功最好的大個子執行這個任務,大個子魯海臨行依依不舍,抓著紅硯的手熱淚漣漣,“硯硯,一定要等我,回來我和你月下花前,再續鴛盟……”
圓臉丫鬟抓起繡花針就戳他的手,大個子嘿嘿笑著逃開去,一邊向外跑一邊喊:“等我啊,給你帶堯國我們那里的雪花石,你串個鏈子掛在胸……啊不心上……”
圓臉丫鬟啐一口,看也不看他遠去的身影一眼,扭轉身繼續拿起繡花針,手指卻有點發飄,君珂瞄一眼她繡的并蒂蓮,再瞄一眼丫頭紅通通的耳朵,忍不住長嘆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然后,某人被潑辣丫鬟,不顧尊卑地推出了門……
君珂心情好,被丫鬟鄙視了也無所謂,哈哈一笑回到大營,今天她有要緊的事要做。
大爺養成計劃,第一步,收心。基本完成。
第二步,挑唆!
有了能力,沒有血性也不行,今兒個,她就要讓他們知道,盟下大爺在別人眼里,到底是個什么貨色!
“今兒有福利?!本婊貭I,笑瞇瞇對兩萬人訓話,“大家最近也辛苦了,今兒晚上休假,帶你們進城逛逛。到別的軍營參觀參觀。”
大爺們嗷地一聲興奮了……雖說最近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好,可終究是單調寂寞的,這些玩慣了的人,早就做夢夢到燕京無數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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