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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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述沒有繞開營盤,他牽著馬,帶君珂穿過他的營地,給君珂指點哪些是草原人,哪個部落分別駐扎哪里,哪些是黃沙城的人。
所經之處,人人側首,每個人都看見了,他們的新首領,親自為那個撲倒了他的彪悍女人牽馬執韁。
君珂在馬上微笑聆聽,一言不發,緊緊咬著下唇。
她怕自己一開口,會哭出聲來。
納蘭述用這樣的方式,為她挽回面子。他不惜放低自己,來撫平她內心的羞愧尷尬,來向所有人強勢昭告——他愿意,她是他心頭的寶。
這男尊女卑封建社會,男人對女人居高臨下,便有幾分在意喜歡,也不過是想納為懷中禁臠。便縱肯犧牲金錢或者其它,也萬萬不肯犧牲所謂男人尊嚴驕傲。
然而她幸運如此,遇見愿意將所有尊重平等,給予了她的他。
四面無聲,草原人也好,黃沙城漢子也好,在這一刻見識到這一對男女,不同于尋常的情感方式。
她為他面對大軍孤身闖陣,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為她萬人之前牽馬執韁,此生只愿俯就于她。
這一刻,這個時代的另類愛情,給這個時代有緣得見的人們,永遠留下了不可磨滅的一霎。
納蘭述牽著君珂的馬,在所有人面前走了一遍,慢慢往那條小河去了。
走出人們視線,君珂從馬上跳下,走到納蘭述身邊,定定凝視了他半晌,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清醒狀態下的,第一個主動擁抱。
納蘭述發出一聲輕輕嘆息,溫柔回抱。
“納蘭。”君珂伏在他的肩,將臉貼著他的發,輕輕道,“我們那里有句詩,叫‘不如惜取眼前人’,今日我想起這句話,覺得我以前真是對你不起。”
“你倒沒有對不起我。”納蘭述輕笑,“不過欠了我很多,嗯,今日還了一個擁抱,還有……”
“慢慢來,好么?”君珂的臉又紅了,黃昏暮色里嬌艷欲滴。
納蘭述一笑,他哪里肯逼迫君珂,眼前這一步,已經是天大歡喜,一路風雨相隨,換今日敞開心扉,再要得寸進尺,嚇跑了這對情羞澀的丫頭怎么辦?
兩人相擁著坐下來,晚風徐徐,漸有春意,君珂頭擱在納蘭述肩上,聽他說一路別來經歷。
“黃沙城就是那樣,也算因禍得福……”納蘭述先說了黃沙城的事,語氣唏噓。
君珂也神色黯然。
兩人都沒有提起許新子,但誰都知道,那樣的情形下,大頭生還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君珂想著那一刻,納蘭述被云雷軍背叛,許新子以命相救,他決然逃走那一刻,心中該是如何的傷痛?
堯羽衛每個高層都是他自幼相伴生死與共的兄弟,情義深厚,遠超親友,這樣的失去,要如何撕心裂肺?而他還要在那樣的疼痛里掙扎逃生,最后竟完整帶出了黃沙罪徒。
何等的毅力和堅忍。
君珂心頭發痛,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想要溫暖他多一點,再多一點。
“到了羯胡后,原本也沒打算做什么,正巧天授大王圍攻野牛族,擄獲了野牛族的所有成年男子,他的部下王軍,為了將野牛族的族人趕往死地,不惜破壞了其余部落的草場,甚至沖撞了好幾個部落的領地,導致死傷不少,由此引起了眾怒。”
君珂聽著覺得哪里不對勁,王軍再跋扈囂張,似乎也不該破壞寶貴的草原資源。
納蘭述唇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還是我的小珂兒聰明……是,是我派人偷偷和野牛族聯系,指點了他們逃跑的路線,利用野牛族的體型和殺傷力,沖撞到一些部落的邊界,王軍對野牛族勢在必得,不惜圍堵,自然也連帶破壞了人家的地盤,羯胡天授大王本就跋扈囂張,強勢壓制草原各族,這下可犯了眾怒,當即諸部落聯合要和王軍對抗,正在為首領人選爭執不休的時候,我帶著黃沙城的罪徒出現了。”
君珂笑了笑,心想和自己在西鄂的境遇竟然異曲同工,都是在人家兩虎相爭的時候,以自己的優勢力量鉆空子撿便宜。
五千黃沙城罪徒,個個都因為長期食用含有“肉玉”微末的水而筋骨強健,再加上納蘭述的武功,這種力量要搶做老大,哪個部落能比?
“原本也沒那么服氣,畢竟是外來人。”納蘭述淡淡道,“我帶著他們和王軍打了幾場,漸漸也便聽話了。”
說得簡單,但殺氣隱隱,君珂知道,這里面八成逃不了殺戮流血,但納蘭述以一人之力煽動黃沙城,再挑撥羯胡奪權,談何容易?
那是虎口奪食刀尖跳舞,危機四伏。如果不能在羯胡打拼出地盤,黃沙城罪徒便將無法駕馭,無法駕馭黃沙城罪徒,羯胡這邊也必然容不得他。
仔細想來,竟是時刻都是生死危機。
君珂想出了一身冷汗,忽然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呆了一陣道:“不對,黃沙城還在西鄂地界,你從黃沙城出來,怎么會不回頭找我,卻先跑到了羯胡?”
她眼神忽然陰森起來,“你故意瞞我?想去羯胡先開路?”
納蘭述開始苦笑。
天知道當他終于逼出一部分毒力,從馬車里出來,第一眼看見羯胡的茫茫草原時,是種什么樣的心情!
差點從馬車上栽下去。
千算萬算,沒算到那群罪徒桀驁不馴,自作主張,就把他拖到了羯胡。
那時候再回頭已經不可能,一是怕和小珂走岔路,想著不如在羯胡等她;而是畢竟他一個人,掌控黃沙罪徒,還沒到可以鉗制他們的時候,萬一硬拗著鬧起來,前功盡棄。
本來不想告訴君珂曾經中毒失明的事情,此刻也不能不解釋,只好小心翼翼地道:“嗯,那時,中了點毒,眼睛有點……那個不方便。”
這話一說,君珂頓時緊張起來,趕緊捧住他的臉,仔仔細細看他的眼睛,“傷到了眼睛?天啊,要緊嗎?還能不能看見?我叫韓巧來給你看看。”說完便要起身。
“別。”納蘭述一把拉住她,笑道,“沒事了,再過幾天應該能完全恢復。”
他微微笑著,心想幸虧眼睛還不利索,不然昨夜開戰他怎么會在最后方?要不是在最后方,小珂可能在精疲力盡恍惚狀態下,當著所有人的面撲倒他呢?
他手上微微使力,君珂站不穩,撲倒在他懷中,納蘭述趁機抱住,在她耳側低低笑道:“我吃了這許多的苦,你要怎么安慰我,嗯?”
他聲音低低,語氣流蕩如醇酒,君珂微微酡了臉頰,有羞澀,有心疼,想了想,飛快抬起頭來,在他唇邊一啄,隨即伸手一推便想遠遠逃開。
這一推卻沒推開,納蘭述早已防備,伸臂一攬將她攬住,唇瓣一壓。
一股微苦的氣息散開來,隨后回甜,喉間一動,有什么東西不需要咽已經滑下肺腑,滑潤如玉,隨即便覺得肺腑溫潤,經脈舒暢。
君珂心中一動,知道這果然是那種異寶。納蘭述已經放開了她,手指在她唇上留戀地撫過,心想果實雖美,也不能過于貪吃,不然明天早上照鏡子,她會恨他的。
君珂自己不知道,凌晨那兇猛的一吻,她的唇到現在還腫著,她就是頂著那樣的腫嘴唇,剛才招搖過市的……
所以說,戀愛中的女人,要經常照鏡子。
夜色降臨,兩人躺在草地上絮絮低語,商討著今后動向,羯胡王軍雖然被打散,但王軍總軍力并不就是那十萬,昨晚那一戰,是納蘭述趁著天授大王出巡,前來收歸野牛族的契機,趁機結合草原部落聯軍和黃沙城的軍隊,打了對方一個猝不及防,納蘭這邊近兩萬人,人人馬后拖了樹枝,遠看去煙塵滾滾,聲勢龐大,令王軍誤以為他們兵力強盛,正好圖力攔截君珂失利,天授大王以為遭到了兩軍前后夾擊,被君珂一陣闖陣,誤打誤撞之下,才敗北而去。
十萬王軍昨晚一役,死亡一萬多,傷兩萬多,這是君珂那邊沒有下死手的結果,而君珂這邊,死亡一千多,傷一千多,戰斗雖有減員,但好在野牛族遲早能收歸麾下,一千多家破人亡的野牛族巨漢,戰場價值可比一萬步兵還要重要。
王軍在草原北部還有三萬騎兵,最后總兵力十五萬左右,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彪悍的草原騎兵,在沒有完全斬草除根之前,不可小覷。
納蘭述和君珂商量的,就是如何在最快時間內,給羯胡王庭制造麻煩,利用草原內部矛盾,掃蕩羯胡王庭勢力,驅狼逐虎,直至摧毀王庭。
隨后納蘭述便提出,等羯胡這邊自顧不暇,不能對云雷造成威脅的時候,讓云雷自行回家,而君珂隨他回歸堯國。
這個問題一提出,君珂便沉默了。
“小珂。”納蘭述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道,“我想到要將你放在火藥一般隨時會炸開的云雷中間,我就害怕。黃沙城事件,不能重演。”
君珂顫了顫,她何嘗不明白其間的為難,但是將云雷丟開,當真就能一了百了?
無意鑄成大錯,不得不一瞞再瞞,瞞得越久,將來裂痕越深,到時友朋反目,情何以堪?
更要命的是,眼下就有個難題……
山坡上頭忽然有腳步聲,兩人抬起頭,看見陰影里立著幾位云雷將領,丑福卻不在。
兩人目光都一閃,站起身來。
幾個云雷將領態度恭謙,遠遠給兩人行禮,互相遞著眼色,猶豫半天才有人開口,委婉地道:“末將們冒昧打擾,實在有一件事心頭不明,還望大帥為我等解惑。”
納蘭述沉默一刻,道:“你說。”
“黃沙城突起變故,大帥逃生,實在是我等邀天之幸。”那將領表達了幾句慶幸,口風一轉,“但當夜,許隊長陣亡,三百云雷士兵無一活口,連云雷棄民都全數死亡,黃沙罪徒卻完好無恙出現在羯胡,還在大帥麾下,我等實在不解,何以會出現這種情形?想向大帥詢問,當夜真相,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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