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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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飛射之聲一掠而過,預想之中的頭顱破碎的死亡沒有到來,云雷士兵們死里逃生中睜開眼,看見黑暗的草原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源源不斷的隊伍。
當先,白羽金弓,射術超凡,每一箭都瞅準了近衛營幾乎披掛全身的鐵甲之下的有限縫隙,一箭制敵!
那些山一般的壯漢,不停倒下!
堯羽衛!
倒下的近衛營還有戰斗力,狂吼站起撲出,但是對方的箭手已經撤下,一排巨漢轟然而出,腳步一踏,地面震動,整個草原都似在顫抖。
野牛族!
比近衛營身形還高悍的野牛族巨人,一身肌肉就是鐵甲,遇上他們,想憑借身體優勢殺敵的近衛營,一個照面就被沖倒!
那些人鐵甲不便,倒地便難起,野牛族人卻沒有繼續沖前,隊列左右一分。
“嗷唔。”
白影一閃,黑影幢幢,腥氣沖天而起,嗖嗖飛過無數綠光,落地便壓住了那些倒地的近衛營士兵,獠牙一合,咽喉破碎,鮮血沖天!
狼軍!
三個兵種連換,冀北聯軍連一人傷損都沒有,近衛營已經損失前鋒!
狂喜的云雷軍,正要回頭馳援自己那半邊的兄弟,忽然聽見長聲鳴號,隨即便見身側山坡之上,卷過一大片烈焰野火!
那是沖鋒的士兵,頭頂的紅巾在夜色中躍動。
血烈軍!
圍困君珂的那群草原人,側翼和背后受敵,早已慌亂,一部分人便試圖逼向君珂,想要擒賊擒王,求得逃生之路。
頭頂忽然風聲呼嘯,隨即狂妄大笑響起,無數黃色人影,竟然從山壁之上躍下,那些彪悍的身形在山壁之上,如流星彈丸飛擲,轉眼便到了草原騎兵頭頂,一個獨眼大漢當先撲下,生生將三個騎兵撞倒,手一伸扼死一個,隨即抓住另兩人,頭碰頭一撞。砰一聲,爆裂開生命的紅白煙花。
黃沙軍!
草原騎兵此時眼見四面八方都是敵人,腹背受敵的換成了自己,驚惶之下顧不得再擒拿君珂,轉身就想對右側翼逃跑。
右翼是條不寬的河,一些腳快的人逃到河邊,還沒來得及下水,忽聽一聲冷峻的“射!”
勁風呼嘯,投槍槍尖在夜空里青光一閃,對岸降下殺戮的云霾!
慘呼連響,一大批人翻倒在河側,鮮血將河水染紅。
對岸,青色衣甲的將領,冷峻的容顏,和夜色融為一體。
冀北鐵軍!
冀北聯軍精英盡出,草原埋伏的軍隊絕望地發現,原來踏入陷阱的是自己。
心慌之下便出現混亂,一團亂戰中,驀然一聲大喝,眾人抬頭,便見頭頂白色流光一閃,一人自堯羽衛陣型中飛出,越過鐵甲近衛營,穿過云雷士兵頭頂,踢飛無數昏頭昏腦想來阻攔的草原騎兵,落向最里面的包圍圈。
他穿越夜空,跨過整個戰場的身影,如一道白色的虹霓,瞬間連接天地,極速飛馳繃直的衣角,似一柄雪色名劍,將鮮血殷然的大地分割。
將士停手,兵器停滯,眾人仰首相望,心動神搖。
衣袂乍起又落,那人已經出現在君珂身側,一伸手將她抱起,低喚:“小珂!”
君珂微笑看著納蘭述,眼神里霧氣水光,卻突然皺皺鼻子,將頭一扭。
納蘭述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這丫頭還想吵一場呢?
伸手抱緊了她,君珂不自在地想掙脫,納蘭述在她耳邊道:“親,做戲要做全套。”
君珂嘆息一聲,抬手緊了緊“腹上的刀”,苦笑道:“你這什么破甲?重死了,害我老怕刀掉下來,一直用手捂著。還有,這血是什么血?怎么這么臭?我叫你用顏料的呢?”
“天語族的寶貝,到你嘴里就成了破甲,不穿上,誰知道舒平會在哪兒給你一刀?”納蘭述捏捏她的臉,“還有,怎么能弄顏料?那太假,當然要用狼血。”
君珂嘔了一下,沒好氣瞪他一眼,回頭一看地上的步妍,苦笑道:“做戲做大了……”
確實,她沒有受傷,完全有自保之能,只是沒想到一個好心的步妍,竟然會跳出來替她擋刀,做戲帶累得別人重傷,君珂自然歉疚得很。
納蘭述皺眉看看步妍,幾分無奈幾分感激,吩咐跟來的堯羽衛好好照顧,抱著君珂緩緩出去。
君珂很不自在,卻也只好在他懷里裝死,戲還沒演完呢。
此時草原騎兵已經被打亂,很多人開始逃竄,這里雖然有山脈,但四面還是四通八達的,真正要逃起來并不難,何況納蘭述也下令,只原地殺敵,并不阻敵,甚至連近衛營逃跑,都沒有阻止。
“大帥,那些近衛營……”有人不甘心,前來請戰。
“不必。”納蘭述笑得云淡風輕。
“為什么?”很多人不解,君珂嘆口氣,偷偷摸摸從納蘭述懷里探出頭,解釋,“要替草原留下種子,否則王庭的勢力被我們剿殺得太厲害,圖力就沒了對手,很快就會成為第二個天授大王,那怎么能形成草原漫長的內耗?”
眾將恍然,齊齊一翹大拇指,“真是一對奸詐公婆!”
君珂:“……”
納蘭述:“……”
草原埋伏者潰敗逃竄,遠處,冀北鐵軍對納蘭述悄悄打個暗號,無聲退去。
唯一沒有接近戰場的他們,躲在黑暗里,每個人的馬后,都扎著一個包袱。
包袱里是草原人的裝束。
他們今天晚上,先穿上這袍子,馳出百里,趕走圍困云雷的草原士兵,然后驅趕云雷到野溪嶺,讓他們看見“君珂為救云雷被云雷陷害”的那一幕,然后又迅速消失,換上自己的衣服,轉到河邊堵截草原騎兵,此刻他們要退去,以免云雷軍發現疑點。
在某種程度上,今晚納蘭述和果查,或者說果查背后的沈夢沉,竟然采取了同樣的計謀。
沈夢沉令草原人假扮云雷軍,引君珂中計;納蘭述令冀北鐵軍假扮草原人,引云雷入伏。
納蘭述再一次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納蘭述抱著君珂,緩緩從云雷軍中走過。
他神態肅穆,面色陰沉,懷里的君珂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云雷軍渴盼地看著他懷里君珂,卻在看見君珂的狼狽和他的陰沉后,羞愧地低下頭去。
納蘭述所經之處,云雷軍齊刷刷低頭如割草……
“大帥……”最后還是那個出槍射殺舒平的少年,最先開了口,“我們……我們犯了錯……可是我們愿意彌補……我們想……”
君珂激動得身子一顫,耳朵一豎,唰一下便要躥起來。
終于說出來了!
回來吧回來吧!
好的好的。
我愿意我愿意。
快點回到我的懷抱吧吧吧吧吧!
納蘭述手臂一沉,死死壓住了她。
隨即他淡淡道:“諸位是希望我們再送你們一程嗎?可以,我會讓堯羽再送你們到邊界,相信今晚一役之后,云雷回歸,便沒有阻礙了。”
那少年愣住,張口結舌。
君珂驚得險些掉下地,要不是納蘭述捂住她的嘴和眼睛,她就要瞪大眼睛跳起來了。
瘋了吧他?
費盡苦心做這一場戲,好容易讓云雷愿意回歸,眼看就要開口,他竟然在此刻拒絕?
腦子發燒了?
“小珂。”納蘭述忽然低下頭,看似唇瓣憐愛地擦過君珂臉頰,其實是悄悄在她耳邊說話,“相信我……現在還不是時候。”
君珂身子僵了僵,吁出一口長氣。
納蘭……還是有顧慮。
他比自己心大。
他要的,竟然不只是云雷回歸,他要一個純粹的,忠心無二,從此后鐵板一塊,不會被任何責難和疑問所撼動,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危險的云雷軍。
君珂眼珠悄悄一轉,果然發覺云雷軍的隊伍里,有許多人面露驚訝失落之色,但也有許多人,悄悄吁出一口長氣。
君珂心中一動。
納蘭述沒有錯。
云雷歉疚感動,但還沒到真正歸心的時刻。
有相當一部分人厭倦軍伍,并因為這些日子的事覺得寒冷,渴望回歸平靜的生活。
還有一部分人,顧忌著聯軍各種軍種的難以磨合,暫時還不敢回來。
所以今天這一步,只是先徹底打消他們的憤恨和舊仇,讓他們歉疚,欠下人情而已。
等到將來……
君珂閉上眼睛。
可是,你們逃得過納蘭述精心織就,步步前進的網羅之手么……
草原的夜已經過去,清晨的日光鍍亮碧綠的原野。
在那條不寬的河邊,云雷軍再次向冀北聯軍告別。
但這次,已經沒有了上次的劍拔弩張和憤然而去,那些原本就親君珂的士兵固然依依不舍,就連當初復仇派的士兵,也因為今天“恩將仇報”,得人家幫助還要棄人家而去,覺得歉然。
“大帥,統領。”云雷軍的新領頭人,已經換了那個殺了舒平的少年,他誠懇地向兩人施禮,“兄弟們有很多還是想回家……我覺得他們也該回去看看……將來若有驅策,但請吩咐,云雷一定義不容辭。”
“你們過得好,君珂就會開心。去吧。”君珂“重傷垂死”,納蘭述代她相送云雷,神情平和,度量寬宏。
云雷軍越發慚愧,再三表達歉意,隨即那少年看向睡著君珂的馬車,退后一步,眼神凝重。
“全體都有——”
一聲高喝深沉悠長。
所有云雷軍唰地立正,腰桿筆直,偏臉四十度,向著馬車。
“敬禮!”
抬臂彎肘,平齊肩部,五指并攏,中指正對太陽穴。
當初燕京閱兵,君珂教會的現代敬禮手勢。
此刻草原之上,分裂之后,渭水河邊,再現。
筆直的手指連綿成一線,昂起的下巴承載全部的敬仰和感激,云雷軍將相遇直至分別以來的所有心緒,凝聚成這凝重一禮。最后回贈給那造就他們、愛護他們的矯矯少女。
四面沉默,人人神色凜然而尊敬。
馬車內的君珂,眼底碎光朦朧。
恍惚去年秋閱,跨過高臺的隊列,人人戴著雪白的手套,目光越過去一片飛雪,襯著金色滾邊黑色長靴,移動中的巨大方陣,鮮明精致得令人目眩。
一轉眼,流年。
她微笑著,滿是喜悅的微笑,先前她被舒平背叛,雖然早有預料,雖然是在演戲,但她的疼痛和悲憤,是真的,來自于云雷的排斥和殺手,依舊令她痛徹心扉。
然而之后的云雷,終究沒讓她失望。
自云雷割袍斷義之后,壓在心底的沉重陰霾,在此刻終于云開霧散,得以解脫。
她在馬車內,輕輕彎下身去。
“一路平安。”
低頭的剎那,一滴晶亮的液體,啪嗒一聲,將靜默敲碎。
云雷軍黑色的影子,漸漸在河那邊淡去。也許這次就是真正的永遠離別,也許,這只是一個開始,走過黑暗和陰影,邁向光明未來的開始。
但是現在……
君珂轉過頭去,望著層云飛動的西邊。
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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