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飛與回歸-《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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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述痛極暈去的那一刻,闊大無邊的沼澤地里,君珂忽然停住腳步,再次默默回首。
納蘭君讓這回沒有問什么,靜靜等待。
君珂閉上眼睛,腦海中似乎還回旋著一聲狂喊,納蘭……剛才是納蘭在呼喚她吧?
遙望高達千仞的皇陵山,望著九十度的山體、盤旋著龐大而兇猛的雁和鵠的山間、已經被堵死通道的山底、以及山后一片危機四伏的沼澤,她輕輕嘆了口氣。
天公不作美,明明近得只隔一道山壁,但卻設下無數難以逾越的屏障,令他痛心絕望,令她無奈遠離。
一群沼澤鵠陰森森逼了近來,它們已經經過了最早期的驚疑不定狀態,開始對這兩個看起來很好吃的“動物”產生了興趣。
君珂無奈,頭一低,拽著納蘭君讓匆匆離開——她要是猶豫不走,在見到納蘭之前,八成就得進了這群超大型食肉猛禽的肚子。
兩人不敢休息,不敢停留,遇見任何生物都繞道,君珂虛弱期間,還得東躲西藏,走了整整三天,眼看著沼澤里的動物,龐大的體型漸漸縮小,到了第三天,四面的動物,基本上已經恢復了正常大小。
“總算走出來了。”君珂舒了口氣。
一直在那種巨獸群出的環境里生存,給人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如果不是因為這片沼澤地域太偏僻,幾乎沒有人來過,這里的動物還沒習慣人這種生物,下意識躲避,君珂估計這一路還要兇險得多。
渾身的勁一松,君珂頓時就癱在了地上,“無論如何,先休息一晚,明天找找看四面有沒有人煙。”
納蘭君讓看著遠處,“那里有水塘,君珂,你要洗澡嗎?”
他這么一問,君珂便覺得渾身發癢,從地宮里摸爬滾打,數日急行軍,身上血泥灰汗早已堆積得寸厚,眼見著那泊水清亮潔凈,在月光下寶石般明亮,這時候不讓她去洗澡,她恨不得去死。
然而她猶豫一下,還是道:“我先休息一下,你要是去,我給你護法。”
納蘭君讓笑了笑,帶著斷刀過去了,君珂有點發怔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沒想到太孫對于洗澡的渴望比她還劇烈,不過也不奇怪,金尊玉貴嘛。
她忘了及時收回目光,納蘭君讓已經開始脫起衣服,金甲一卸,線條流暢肌膚飽滿的肩背在月色下一亮,君珂連忙轉開眼,臉色微紅。
眼光這一轉,忽然便覺得有什么東西從眼角光影里掠過去,她一驚,下意識要追過去,那影子倏忽不見,仿佛只是風動枯木的幻覺。
君珂要追過去,想著那方向正是納蘭君讓洗澡的地方,這一沖難免就要占人便宜,只好遙遙大叫,“太孫,小心,注意四周!”
納蘭君讓應了一聲,君珂提心吊膽等著,那邊卻沒有什么異聲,半晌納蘭君讓安全回來,君珂也便去了疑惑——也許真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月光下洗浴清爽的納蘭君讓,烏發濕淋淋滴著水,濃黑如夜,襯得眉目更加鮮明俊朗,他經過皇陵風波,神色之間似乎和以前有了變化,微微柔和了些,卻是一種帶著淡淡疼痛和滄桑的柔和,像銅鼎里焚盡的淡白的香灰,或者歲月里積淀了年華的發黃的長卷。
他立在那里靜靜看君珂,近在咫尺,君珂忽然覺得他遙遠。
這種目光讓君珂不自在,她掩飾地轉開眼,道:“我也去洗洗。”三步兩步離開,感覺到那目光,一直靜靜粘在自己背上。
在溪水邊蹲下來,君珂并沒有洗澡,只用布蘸了水抹了抹身,隨即解開隨身的兩個包袱。
這是她從皇陵里拿來的戰利品,一個是巨蛙肚子里的箱子,一個是開國皇帝棺槨里的長匣,當著納蘭君讓的面,她一直沒有機會打開。
箱子很古樸,君珂拿在手里看了半晌,卻發現根本沒有鎖孔。
沒有鎖孔的箱子,按說就該以外力打開,但君珂覺得,如果這是長生子的東西,那就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的選擇,一旦外力打開,可能會遭受到猛烈的攻擊,最起碼里面的東西也會毀去。
這世上沒有打不開的箱籠,關鍵還是要找到辦法。
君珂將箱子舉起,對著月光,想找到其中隱藏的縫隙,這么一舉,忽然覺得眼前一亮,一片淡淡的白光連綿,隱約竟可以看見對面的樹影,仔細一看才發覺,是那些刻在箱子上的道家符箓在發光,但再仔細一看,又發覺發光的不是符箓本身,而是這些字本身是透明的,能夠透過月光。
所以這箱子對著月光看的時候,也是半透明的,從透光的區域,能隱約看見里面的東西,似乎是液體,液體里還泡著什么。
這種格局便讓君珂有了猶豫——她玄幻鬼怪小說看多了,對液體里泡著的東西的直覺就是非正常毒物,再仔細轉了幾個角度,發現箱子四周,有一些奇異的東西,漂浮在液體里,閃著細碎的金光。
液體似乎很濃厚,不像是水,里面的金色毫毛一樣的東西看起來很眼熟,君珂心中一動,在自己袖囊里翻了翻,翻出一個軟軟的圓珠。
那是當初她在云雷城碧云軒酒樓之上,簪花之比中,從云家姐弟的九轉玲瓏塔中贏來的東西,一直沒看出來是什么,只感覺似乎是好東西,便隨身帶著。
此時掏出來對著月光一看,也是液體浮游金毫閃亮,和箱子里的液體金光十分相似,君珂心中不由一動——這兩者是不是有什么關系?
她一手托著箱子一手抓著圓珠在那思考,箱子還迎著光,忽然透過半透明的箱子,一道黑影一閃!
君珂一驚,下意識進入戒備狀態,左手箱子一扔,右手一緊。
她右手中還捏著圓珠,這一捏緊,圓珠噗地一聲爆開,一道金色毫光直射箱子,但此時君珂已經顧不上,她翻身躍起,軟劍拔出,就往那黑影出現的方向追過去。
剛才那黑影近在咫尺,就在對面樹木之間,她一閃便到,然而轉目四望,風聲寂寂,樹影婆娑,哪里有人影?
君珂運足目力四面掃射,還是沒看見任何人形輪廓,她愕然良久——以她的速度和眼力,這么近的距離,怎么可能都逮不著?
難道這林中潛伏著一個超級高手?
忽然又想起自己的箱子,君珂立即回頭——難道對方目的在箱子,只是調虎離山?
箱子卻還靜靜呆在原地,圓珠卻不見了,只留下一層質地特殊的皮囊,君珂愕然抓起那層皮囊,左看右看——咦,里面的液體呢?金色毫毛呢?
她又捧起箱子細看,這一捧一看,她大驚失色——
箱子里的液體,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沸騰,透過月光可以看見,里面金色毫毛一陣沖撞,這些金色毫毛比先前更多,順著一些特定的軌跡在箱子的液體里四射,發出一陣噗噗連響。
君珂聽著那聲音就覺得不對勁,這聲音就仿佛……就仿佛內部的機關被不斷啟動一樣,雖然看不見什么機關,但很明顯,好像在開鎖。
君珂立即要丟開箱子,但是已經遲了,噗一聲氣流音,箱蓋啪一下彈開,里面一片沸騰的銀色的液體,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詭異地平靜如初,就像一片銀亮的鏡子,中間嵌著一個玉盒。
銀光粼粼,白玉潤澤,月色如水,古箱青銅,相當清爽漂亮的顏色組合,君珂忍不住輕輕吸一口氣,道:“真美……”
就在她吸氣開口的一瞬間!
那些銀色液體,忽然化為氣態,一片銀霧,撲向她的面門!
銀色煙霧近在咫尺,速度驚人,君珂又在吸氣驚嘆狀態,幾乎避無可避地,將銀霧吸入!
毒霧!
君珂驚得魂飛魄散,立即運足丹田之氣,拼命將剛剛進入氣管的煙霧向外噴吐,連逼之下,才噴出兩三口煙霧,但是大部分還是進入了肚子里。
四面風聲忽然急了些,樹木刷拉拉地響,聽起來像是久遠的靈魂的嘆息——真是可惜,這么好的東西吐什么吐,這丫頭傻啦吧唧的……
君珂吐不出來,又覺得體內好像沒什么中毒的跡象,也便罷了,她自穿越以來,各種詭異也遇見不少,沒有立即死亡的危險就不想庸人自擾。
體內目前還很安靜,她看向箱內,一個白玉盒,一把金色的細微的毫針,細到幾乎肉眼不能看見,但卻令人感覺,無比堅韌。
白玉盒倒很普通,也沒有鎖,君珂打開,里面一本薄薄的發黃的冊子,她心中暗笑——狗血的設定來了,武功秘籍!
眼光落在封面上,她眼神一直。
“天馴術”!
君珂第一反應就是將冊子抓起,唰地揣在了懷里,隨即鬼鬼祟祟回頭看,納蘭君讓還在調息。因為顧忌著她在洗澡,他還背對著她。
君珂舒了口氣——幸虧太孫是正人君子,這要換成沈夢沉,八成得被光明正大偷窺。
摸了摸懷中那薄薄冊子,她微微有些慶幸,這箱子果然是長生子的,大概太祖皇帝對這本書十分覬覦,而長生子身為宮廷供奉,為了避免防不勝防地被取走這本書,干脆把這書留在了皇陵之下,事實上這書放在巨物沼澤真是再合適不過,現成的“練兵奇書”,只不過是動物兵。
這位一代道師,之所以放棄皇家扶助,令后代子孫代代封閉山門,只怕還是因為害怕將來有一天秘密揭開,他這一系的子弟會遭受皇室的瘋狂報復,所以干脆早早脫離。
君珂想通了來龍去脈,心中歡喜,立即打起了那群沼澤鵠的主意,盤算著回到云雷后,要找個時間來這里馴養一批鳥兵才好,隨即她又發了愁——不行啊,巨物沼澤有輻射還有殺人聲波,一般高手都根本沒辦法在那里呆很久,也不可能把沼澤鵠給運出去馴養,這本《天馴術》看似寶貴,其實也就是個雞肋。
其實這本書落在別人手里,即使沒有巨大的沼澤鵠,那也是絕對寶貝。最起碼可以馴馭外面那些普通狼,但對君珂來說,她的幺雞就是天下獸王,不稀罕這個。
君珂早就發現,幺雞的吼對群獸基本有用,尤其是對狼這一科,但對飛禽,影響不大。
正在喪氣,忽然君珂覺得腹中一痛,仿佛聽見轟然一聲,她體內因為吞食了蒼芩老祖那個什么寶丹,忽而虛弱忽而強壯的氣流,竟突然爆發,似乎被什么外力攪亂打碎,隨即重新整合。濤飛浪卷,亂石穿云,剎那間連帶她體內屬于沈夢沉的一點真氣和屬于梵因的大光明內力,還有冰紋內功,統統被混攪在一起,狂沖向她的經脈。
這種感覺就像人瞬間成了泥人,被打碎重組,冰水里浸泡一陣,烈火里淬煉一陣,電光驚雷狂打一陣……一波一波的痛苦狂飆而來,君珂一個踉蹌便栽倒在地,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只聽見砰一聲微響,臉上一片冰涼,似乎栽下來的時候臉撞到了水面,然而那種感覺轉眼又被極度的痛苦所淹沒,她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不知道四面發生了什么,只覺得意識越來越黑暗越來越混亂,而氣息越來越窒悶,仿佛下一個瞬間,便將被死亡沒頂,無所救贖。
她不知道此時她因為所處地形不對,一栽下來就把腦袋栽進了水里,而劇痛之下呼吸不暢內力無法運轉,使她也無法調整呼吸自救,眼看一時半刻,小命就要玩完。
君珂如果知道來龍去脈,不知道是該慨嘆自己運氣好呢還是不好?她在陵墓里誤打誤撞吃掉的那顆寶丹,本就是長生子畢生煉丹所得的極品,該和這箱子里的液體一起服用,淬煉丹田肺腑,從此永難受傷,但如果不一起用,只會自爆而亡。當年長生子在修建皇陵時,曾經得到云家先祖的幫助,為了表示感謝,他將開啟銅箱的鑰匙,也就是那顆軟圓球送給了云家,還曾留下一封書卷,將皇陵的部分秘密和自己的這顆寶丹所在做了個隱晦的指示,只是指示太隱晦,云家研讀數代不得其解,直到蒼芩老祖有次無意中發現,參破了其中的秘密。
為此蒼芩老祖收云家家主為徒,將這書卷拿到了手,并自幼培養云滌塵,好為取寶做準備。但這書卷到他手中時,已經因為年代久遠保管不善而殘破,提及這軟圓球鑰匙的部分被老鼠啃掉,以至于云家雖然一直保管著這鑰匙,卻根本不知道它的價值,竟然被云家不爭氣的后代拿出去,作為簪花之比的獎勵,被君珂贏到了手。
按說君珂拿了這個也沒用,但偏偏蒼芩老祖找到了寶丹,又吃了下去,他吃了寶丹,卻沒有得到銅箱內的液體,當然無法存活,而寶丹的毒性和燥性在蒼芩老祖體內得到凈化,再轉到君珂體內時,已經不會令她轉眼就死,如今更是諸般巧合,終于把兩件東西配齊。
只是運氣好到了極致,就是一個泰極丕來的過程,好運氣花光了,歹運接踵而來,君珂本來有所奇遇,卻遇上這見鬼的水邊;本來也不至于這般痛苦,偏偏她底子差學武遲,走的路和所有練武人都不同,她不像別人終生只專攻一種真力,她幾種真力混雜,來源還各有奇異,這使她融合內力時遭遇了別人三倍的痛苦和阻力,怎么能不倒霉?
她一開始還在掙扎,漸漸便沒了力氣,水面上咕嘟嘟冒出一片水泡。
納蘭君讓一直背對君珂坐著,君珂一直沒能發出什么聲音,他也沒有發現,他也不敢去注意那塊方向,每次想到君珂在洗澡,心頭便不禁微微一熱,有種想要噴血的感覺,他只得抱元守一,不敢回頭。
沉靜的意識忽然微微一動,生出一縷煩躁,這煩躁和方才的心猿意馬不同,帶著強烈的不安和警兆,納蘭君讓睜開眼,試探地輕喚:“君珂。”
沒有回答。
“君珂!”納蘭君讓微微提高聲音。
一片沉靜。
納蘭君讓豎起耳朵,遠處有隱約的咕嘟咕嘟聲音傳來。
“君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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