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飛與回歸-《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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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立即沉了下去!
君珂的心也沉了下去。
難怪這里是真空地帶,難怪這些人不得不近親繁殖也無法出去,他們一定也試探著走出去,但幾百年了,沒有成功!
“餓(我)走給你看啊……”小伙子躺上沼澤,靈活地滾了幾滾,用一種奇異的身法在沼澤面上沉浮幾下,忽然就到了十丈遠,君珂眼睛剛剛一亮,這才明白他們的皮膚為什么那么溜滑。
那小伙子忽然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又滾了回來,快到岸邊時險些沉下,還是君珂援手才將他拖上來。
拖他上來時,君珂隱約看見淤泥里冒出一點尖銳的輪廓,小伙子驚恐地指著那個方向,“……袖(獸)……袖(獸)!”
君珂嘆了口氣,回望納蘭君讓,他臉色鐵青。
不僅沼澤飛鳥難渡,里面還有猛獸!
就算他們想滾過來,但橫身滾動時是最難自保的姿勢,要如何抵抗這些神出鬼沒的東西?
前方是殺人無形的巨物沼澤,后方是千里淤泥,他們被夾在中間。
“看來……”君珂瞇眼看著云雷的方向,臉上露出似悲似憾的神情,“我們真要小住一陣子了……”
小住一陣子,最終變成了一個漫長的過程……
第一年,他們在巨物沼澤邊緣和淤泥沼澤邊都扎了個草屋,這一塊安全地域不小,足有數百里方圓,物產豐富,歷來是獵物最多最兇猛者住在中心,其余散落四側,越邊遠的越被排擠,因為沒有獵物,他們被安排住在最危險的邊緣。
當然,之后他們不停搬家,越住越往中心,不過留在兩個沼澤邊緣的草棚還在,兩人都需要修煉武功,并學習那種沼澤滾動之術,草棚子到哪都是兩個,他們對外自稱是兄妹,避免了多事者試圖將他們湊成一團的麻煩之后,卻多了被求愛的麻煩。
每天早上納蘭君讓都要漠然踩扁兩堆野花。一堆是送給他的,一堆是送給君珂的,兩堆規模都很驚人,被他日日摧殘日日在,日日在日日摧殘,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君珂有時候很佩服這個種族的人的韌性和毅力,并哀悼這里的花,自從他們來了,這里的花就幾乎沒盛放過……
君珂體內的內力在慢慢復原,輕身功夫和眼力射術突飛猛進,縫衣服的技術也一日千里,納蘭君讓現在已經可以坦然穿著她縫的獸皮衣出現在人前了,不像一開始,他寧可金甲穿到露肉,也堅決不穿她的手工活。
那年冬天草棚子里,君珂渡過了她的二十歲生日,那時她已經可以橫穿巨物沼澤,但山崖只能爬上三分之一,那天晚上納蘭君讓認真下廚,為她準備了豐盛的宴席,菜譜是——烤鼠肉、蛇羹、麻辣鵠肉、清蒸雁肉干、兔頭煲——被視為該村最高級別宴席。
君珂啃著兔頭喝著蛇羹,太孫殿下的廚藝經過一年磨練已經突飛猛進,當初君珂就將兩人的事務做了分工,關于誰做飯誰洗衣服的問題,納蘭君讓兩樣都不肯,但在君珂坦然將他的褲衩送給村中姑娘之后,他立即答應了做飯。
一開始,就像太孫裸奔也不肯穿她做的衣服一樣,她也寧愿餓死也不吃納蘭君讓做的飯,不過現在好了,她相信納蘭君讓就是回去沒皇帝做,最起碼可以做個廚師。
酒足飯飽……呃,沒有酒,獸足人飽之后,君珂躺在草椅子里呆呆望著天空,想著那年碧云軒酒樓上,盒子打開那一霎驚艷光華,想著那件送給自己二十歲生日的禮物,忍不住摸摸自己插著荊釵的發,苦苦地笑了笑。
她在月光下睡著,眼角有淡淡淚痕,半夜的時候,納蘭君讓輕輕將她抱回了她的草棚子,看見她眼角的淚滴,他俯下身,似乎想要吻去,但終究和那一次一般,停在半空。
那一年,也便那么過去了。
第二年,村長死了,部落里選村長,君珂那時已經住在村中心,直接闖入了村里的自建祠堂,眾目睽睽之下,一聲呼哨。
眾人正自茫然,忽然聽見頭頂巨大振翅聲響,像狂風卷過頭頂,還沒反應過來,一聲巨響,屋頂忽然被掀翻了。
眾人駭然抬頭,就看見只剩下橫梁的屋頂之上,一左一右,盤踞著兩只巨大的沼澤鵠!
巨物沼澤里最兇悍的猛禽!
這個部落的人存在至今數百年,雖有獵殺巨物沼澤里的獵物,但多半是聯合偷襲,而且只能針對青蛙田鼠之類的體型和殺傷力都較小的生物,從來沒有人獵殺沼澤鵠和野雁之類的飛禽,更不要說生擒。
不對,不是生擒……眾人仰頭望著那兩只兇睛閃閃的猛禽,找遍它們全身上下,都沒找到任何鎖鏈。
君珂仰頭,在包括納蘭君讓在內的所有人的震驚之中,飛快地發出幾個古怪的音節,然后,兩只沼澤鵠飛了進來,眾目睽睽之下,撒嬌地在她身邊蹭了蹭!
那一年,君珂當了村長。
她做村長的第一件事,就是改變了全族以獵物多寡圓圈分布的習慣,下令所有人遷往巨物沼澤邊緣,沿線居住。
全部遷居完畢的一個早上,她讓全族青壯等候在沼澤邊緣,然后一聲呼哨。
眾人的驚呼幾乎炸響了不遠處的巨物沼澤。
一大群沼澤鵠,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人一匹!”君珂的喝聲清脆,“從今天開始,它們就是你們的坐騎,你們要教會它們聽你們的命令,并且,教會它們攀登!”
巨物沼澤里所有的飛禽,都不善飛行,頂多飛到半山腰處,君珂希望它們堅逾鋼鐵的利爪,能夠插石攀登,將所有人帶回云雷高原!
所有人小心而又興奮地靠近那猛禽,只有納蘭君讓,站在自己那只沼澤鵠面前,遙遙望著她,神色痛苦。
君珂默然,當晚住回了自己原先的棚子,離納蘭君讓那邊遠遠的。
她不想去懷疑納蘭君讓,彼此生死與共兩年,當真已經有了兄妹般的情分,但此刻,當她欲圖組建鵠騎的野心昭明,她就不得不離開納蘭君讓。
屬于她和他之間的,已經因為這特殊隱居環境淡去的階級和立場鴻溝,在鵠騎出現的這一刻,再現。
那一夜,彼此的草棚在月色下沉默,草尖悠悠在風中飄搖,牽引那輪殘月游弋不定,君珂在棚中輾轉反側,睜大眼睛看著棚頂到天明。
她不知道,納蘭君讓在自己的那個棚頂,遙望她棚頂上的長草,一夜凝望到天明。
之后,夜夜如此。
那一年,也便那樣過去了。
第三年,君珂二十二歲,做村長已經兩年,微細的內力已經壯大,不僅恢復,還超過了原先的水平,可以在巨物沼澤來去自如卻不會受傷害,徒手攀登皇陵山頂卻還差著一段距離,在淤泥上滑行已經可達千米,也還離對岸遙遠。
那一年,鵠和族人們已經相處無間,已經聽懂基本的指令,它們足可劈裂山石的利爪,已經懂得一步步抓著山石前進。不過所有的訓練還是在安全地域進行,畢竟族人們沒有內力,無法抵御巨物沼澤的殺傷。
那一天。
天剛蒙蒙亮,冬日草甸上一片乳白的霧氣,霧氣里忽然傳來一聲長嘯。
長嘯聲里,四面的霧氣仿佛遇上實質的戰刀,被悍然劈開,滾滾散去,一條人影箭也似從草棚子里射出來,速度反射在人的虹膜之上,只是一道淡淡的殘影,剎那間穿越冬日微冷的空氣,出現在數里之外。
“鵠騎準備!”
一聲命令,聲音不高,卻滾滾傳遍數里,一群男子面帶激動之色奔出,各自仰頭,召喚來自己的鵠。
巨大的猛禽展開的翅膀遮天蔽日,天色都因此暗了下來。
有人攜帶著包袱,有人愛惜地栓好自己的長矛,缺牙的小伙子小心地背上食物,君珂經過,一巴掌打了下來。
“不需要!”她爽朗地笑,“出去之后,有你吃的!”
“有炒雀石(舌)嗎?有紅燒田鼠嗎……”
“有所有你沒吃過的好東西!”
“有……有和你一樣漂亮的……女能(人)嗎?”
君珂回頭看了一眼這家伙,這幾年他一直沒娶,難道就是為了堅持等到這一天,好娶一個“和她一樣漂亮”的妹子?
“多!”
小伙子哈哈笑開,失了門牙的嘴守不住大門,掉轉臉卻在低罵,“扯蛋!”
君珂已經走得遠了。
一排鵠黑線般列開,日光下羽毛閃著微光,君珂背上繩子,騎上自己那匹最強大的鵠。
君珂仰望著遠處的皇陵山頂,巨物沼澤并不大,她幾番進入沼澤查看地形,已經選定了一個最合適的斜線飛越距離,可以控鵠直達半山腰,之后再攀登,也避免了族人們穿越沼澤距離太長時間太久受傷害。
她深深吸口氣,撫了撫自己的那頭鵠。
三年準備,日日磨練,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加油!”
一聲穿金裂石的長鳴,黑云一閃,巨鵠飛起,巨大的雙翅展開,在地面投下無垠的黑影,罩住了那些激動的族人,也罩住了納蘭君讓沉沉的眉睫。
他脊背挺直,挽住巨鵠的手卻微微蹦出青筋,明明馬上要伴同她飛越天塹,明明知道她只是暫時飛離他的視線,心里卻知道,這一別,當真便是永遠。
三年相伴,日日夜夜,是上天給予他的最珍貴的禮物,走到最后,命運展開雙翼,每片羽毛都寫著飄離的結局。
她終將越飛越遠。
他淡淡笑起,不知是落寞,還是滿足。
君珂沒有俯身,她一直昂著頭,遙望闊別三年的方向,云霧呼呼而過,潮濕的水汽浸潤了眉端,忽然眼前一亮,霧氣如匹練般分開,露出蒼青的山體。
君珂仰著頭,日光如此明艷激烈,刺得她目中一陣酸痛。
她眨眨眼,晶亮也如日光的液體,嘩啦啦落下來。
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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