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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蘇秦捧印開縱局?陳軫設套陷張儀-《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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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趙肅侯略怔,“蘇子何以知之?”

    “三晉合一,不利于秦。臣一聽說君上召請,就忖度是秦人來了?!?

    趙肅侯從幾案下拿出秦公的戰書,遞過來,緩緩說道:“秦人為雪晉陽之恥,打著為奉陽君鳴冤的幌子,下來戰書,說是征發大軍二十五萬伐我邯鄲。寡人雖不懼之,心中卻也無底。今見蘇子如此坦然,想必已有退敵良策?!?

    蘇秦閱完戰書,置于幾上,笑道:“如此戰書,不過是筆頭功夫,不值一提。”

    “哦?”

    “臣敢斷定,秦公此番伐我,不會出動一兵一卒。”

    趙肅侯傾身:“請蘇子詳解!”

    “君上請看,”蘇秦將戰書呈還肅侯,“秦人叫囂在一月之內出兵二十五萬,直取邯鄲,秦公更要玩賞趙女,皆為戲談。就臣估算,依目下秦國戰力,莫說是一月之內征集二十五萬大軍,即使十五萬,也需傷筋動骨,此其一也;前番偷襲晉陽,秦人準備充分,但仍丟盔棄甲,教訓可謂深刻,如此這般輕啟戰端,斷非秦公真意,此其二也;秦公雄才大略,一向言語謹慎,此戰書卻說他要游逛邯鄲、賞玩趙女,出言隨意,可見是信口而出,此其三也;秦公謀戰細微,務求完勝,不會啟動無把握之戰,此其四也;兵事貴密,秦人果真伐我,斷不會這般張狂,此其五也。蘇秦據此五點,推斷秦人不過是恫嚇而已。”

    “蘇子所論極是。”趙肅侯噓出一口長氣,不無嘆服道,“秦人如此揚言,寡人原也不信。只是,趙國虛弱,更有前番晉陽戰事,朝臣多有驚懼。寡人召請蘇子回來,非懼秦人征伐,實為安撫民心,議出應對良策?!?

    蘇秦忖度肅侯已生暫緩合縱之念,稍作沉思,順勢說道:“君上圣明。如果不出臣料,秦公此檄必已傳達于天下,以脅迫韓、魏,韓、魏不辨真假,或生忌憚。臣可暫居邯鄲一些時日,待秦人夸言不攻自破,再動身合縱不遲?!?

    “好好好,”趙肅侯連聲贊同,“寡人正是此意。除此之外,寡人另有一請,蘇子不可推托?!?

    “君上請講。”

    “奉陽君之后,趙國相位空缺。寡人誠拜蘇子為相,懇請蘇子成全。”

    趙肅侯的懇請讓蘇秦喜出望外。客卿、特使皆為虛銜,相國之位才是實職。趙為天下大國,能在趙國轄制百官,舉趙之力推動合縱,必事半功倍。

    蘇秦壓住激動,屏住氣息,緩緩起身,叩首:“臣謝君上器重!”

    “蘇子請起?!泵C侯扶起蘇秦,按他坐下,“其實,寡人自見蘇子,即生此意,之所以拖至今日,有兩大因由:一是蘇子欲出行合縱,時日緊張,寡人不想再生枝節;二是趙人尚功重績,蘇子雖有大才,卻無大功于趙,寡人擔憂蘇子無功受祿,難以服眾。故而想在縱成之后,再提此事。不想時勢變化,秦人叫戰,朝野震駭,形勢迫人,這兩大因由自也不復存在了?!?

    蘇秦拱手:“臣不才,愿竭股肱之力,報君上知遇大恩!”

    翌日早朝,肅侯在信宮頒發詔書,拜蘇秦為國相,司內政邦交,授予節制諸府的相府金印,賜奉陽君府宅。

    散朝之后,宦者令宮澤引內府吏員,陪同蘇秦前往奉陽君府,交接相府。

    蘇秦在府中正堂祭過神靈,拜過金印,由宮澤等陪同視察府院,按冊簿點驗府產。

    奉陽君的府宅蘇秦曾經來過兩次,甚是熟悉。時光流轉,物是人非,前后不過數月,蘇秦竟然成為這片宅院的主人,不免生出許多嘆喟。

    巡視一圈,蘇秦見一切尚好,就于次日搬出列國館驛,與公子噲等一應人眾入住府中,任命袁豹為家宰,負責府中一應事務。

    死寂多時的奉陽君府再一次鮮活起來。

    在蘇秦搬進相府后的第三日,一輛軺車停在門外。

    下車的是一身士子裝飾的公子疾。

    袁豹出迎。

    公子疾遞出拜帖,署名秦矢。

    袁豹持帖來到后花園,入見蘇秦。

    蘇秦兩次求見奉陽君皆在后花園中的聽雨軒,嘆其雅致,入住后就將之辟為書齋,起居一并在此,反將前面的幾進正房讓給子噲一行。

    “來得好,”蘇秦收下帖,笑道,“我正在候他呢。有請!”轉對侍從,“換官服來,迎接貴賓!”

    蘇秦剛剛換好官袍,公子疾就到了。

    二人見禮畢,公子疾上下打量蘇秦,嘆道:“嘖嘖嘖,這錦袍玉帶一加身,在下真還不敢認呢!”

    “呵呵呵,”蘇秦笑道,“秦矢先生也是只認衣冠,不認人哪!”

    “蘇子怎么用了‘也’字?”公子疾怔了。

    “在下初來邯鄲時遇到舍人兄,舍人兄見在下衣衫襤褸,不敢相認哪?!?

    “哈哈哈哈,”公子疾大笑起來,“不瞞蘇子,前番使趙,在下初見蘇兄,也是驚訝。在下心中的蘇子,一直是高車大馬,衣冠錦繡,風流瀟灑呢!”

    二人攜手入廳,分賓主坐下。

    蘇秦直入主題:“聽說公子是來下戰書的,可有此事?”

    “是,也不是?!惫蛹苍幵p一笑。

    “哦?”蘇秦佯作不解,盯住他。

    “先說是。在下確實帶了一封戰書,已經提交給趙室了!”

    “不是呢?”

    “呵呵呵,”公子疾狡黠一笑,“戰書不過是個表。若無戰書,在下想見蘇子一面,恐怕得追到鄭城呢。”

    “那就請教公子的這個‘里’吧!”

    “謁見蘇子,轉述君兄旨意?!?

    “秦公是何旨意?”

    “君上口諭:‘只要蘇子能再度赴秦,寡人必躬身跣足,迎至邊關,向蘇子當面請罪。寡人愿舉國以托,竭秦之力,成蘇子一統心志!’”

    聽到“躬身跣足”四字,蘇秦長嘆一聲:“唉,時也,命也。在咸陽時,秦公若是說出此話,就沒有這多周折了!”

    “蘇子?!惫蛹材抗庹\懇,“在下早已說過,君上沒有及時大用蘇子,甚是追悔。這事兒是真的,在下沒有半句誑言?!?

    “在下曉得是真的?!碧K秦盯住公子疾,淡淡一笑,“在下還曉得,秦公一定追悔一事,就是當初一時心軟,放在下逃掉一條小命?!?

    “這??”公子疾心頭一震,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蘇子是??誤會君上了!”

    “呵呵呵,就算誤會吧?!碧K秦略略抱拳,“一切都成過去了。在下煩請公子回奏秦公,無論如何,蘇秦叩謝秦公厚愛。蘇秦也請上大夫轉奏秦公,今日之蘇秦,已非昨日之蘇秦了。”

    “是的,”公子疾給出一個苦笑,哂道,“昨日之蘇子不過是一介寒士,今日之蘇子貴為燕國特使、趙國相國。秦國窮鄉僻壤,自然盛不下蘇子的貴體嘍?!?

    “公子想偏了?!碧K秦夸張地搖頭。

    “偏在何處?”

    “在下是說,”蘇秦端過茶盅,小啜一口,“時過境遷。蘇秦雖是同為一人,今昔卻是有別。昨日蘇秦旨在謀求天下一統,今日蘇秦旨在謀求天下共和。在下請公子轉奏秦公,蘇秦倡導列國縱親,求的無非是‘五通’‘三同’,使天下列國彼此尊重,睦鄰共處。蘇秦無意與列國為敵,亦無意與秦為敵!”

    “唉,”公子疾亦端起茶盅,沒有品啜,卻出一聲長嘆,“蘇子謀求,只能令人感動,無法令人順從。別的不說,在下只請蘇子尊重一個現實?!?

    “秦洗耳恭聽?!?

    “三晉之所以成為三晉,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晉人是盤散沙,合不成團兒。蘇子硬要他們縱親,是逐兔飛天,驅豬上樹,強人所難啊。這么說吧,疾斗膽放言,即使三晉勉強合縱,也只是曇花一現,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分崩離析?!?

    “唉,”蘇秦輕嘆一聲,“公子誤解蘇秦了?!?

    “哦?”

    “蘇秦所求,不是要三晉合成一體,而是要三晉互相尊重,和睦共處。不僅是三晉,蘇秦認為,天下列國,包括秦,無論大小,無論強弱,只要放棄爭斗,只要坐到一起,就沒有解不開的疙瘩。蘇秦所求,無非是讓諸侯坐下來,坐到一起來,將有限的精力花在謀求天下眾生的福祉上,而不是花在你死我活的拼爭上。”

    公子疾拱手:“蘇子善心,在下敬服!”

    蘇秦還禮:“謝公子體諒。”

    “蘇子所求,亦為秦公所求,更是天下蒼生所求。在下懇請蘇子,只要愿去咸陽,一切都好商量。無論蘇子欲逞何志,秦公必以舉國之力推之?!?

    “公子天真了?!碧K秦淡淡一笑。

    “請蘇子詳解!”

    “公子方才所言,是既不知秦公,也不知在下,是以天真了?!?

    公子疾臉上發熱:“這??”

    “在下所求,可為天下人所求,卻不是秦公所求!”

    “蘇子何以知之?”

    “由商君之法知之?!碧K秦盯住他。

    顯然,公子疾沒有料到蘇秦會是此答,沉默良久,抬頭:“秦民粗鄙,商君故以苛法律之。君上續行其法,一為先君遺命,二為約束秦民,非關天下事。”

    “即使不為天下,只為秦民,在下也不能去咸陽?!?

    “咦,這是為何?”公子疾吃驚了。

    “秦在咸陽時,得聞先太師甘龍在出事前講過一番話,公子想聽否?”

    “在下愿聞?!?

    “老甘龍說,”蘇秦微微閉目,背誦起他所聽到的甘龍的遺言,“??種地,開戰,再種地,再開戰??如此這般,循環往復,難道這就是我們老秦人的宿命嗎?我們生兒育女,難道為的就是這個嗎?不讓我們老秦人讀詩書,不讓我們老秦人識籌算,國遇大事,誰來運籌?兩軍對抗,誰來布陣?難道要永遠仰仗他們外邦人嗎?有朝一日,那些外邦人篡了我們的國,霸了我們的家,欺了我們的妻,辱了我們的女,而我們老秦人卻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倉無積儲,囊無寸金,有誰敢多說一句話嗎?有誰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嗎?沒有人敢!因為說了,就叫非議;動了,就叫內斗。外加連坐法,蒼天哪,我們老秦人的活路在哪兒啊?嗚呼哀哉??”睜眼,朝公子疾苦笑一聲,“上大夫呀,老甘龍才是秦國的明白人哪。在下離秦之后,反復思考秦法,慶幸天不讓在下事秦,否則,在下或將??遺恨終生!”

    公子疾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公子美意,在下謝了?!碧K秦現出一笑,“在下天生一個倔脾氣,想定的事就一錘子砸到底,決不半途而廢,也請公子寬諒!”說著朝公子疾抱拳。

    公子疾默然無語,良久,長嘆一聲:“唉,秦失蘇子,永遠之憾!”

    “哈哈哈哈,”蘇秦大笑幾聲,“公子言重了,天下勝秦之人多矣!”

    “還有何人勝過蘇子?”

    “張儀呀!”

    “張儀?”公子疾愕然,“他??在楚國呢!”

    “呵呵呵,”蘇秦笑道,“大丈夫志在天下!”

    “你是說??”公子疾聽出弦外之音,來勁了,兩眼緊盯蘇秦。

    “公子可以轉奏秦公,就說在下雖與秦公無緣,卻愿保薦此人。秦公若能得之,或可無憂。”

    “這??”公子疾眼珠子連轉幾轉,“張子遠在楚地,聽聞受楚王重用,縱有蘇子舉薦,秦又如何得之?”

    “公子勿憂,”蘇秦語氣肯定,“如果不出在下所料,五十日之內,此人或至邯鄲。公子若無要緊事,大可在此游山賞景,張網待他就是?!?

    “太好了!”公子疾樂不可支,“有蘇子此話,在下真就不走了!”

    滅越之后,威王顯然覺得自己功德圓滿,復將朝政交付太子,自己住在章華臺里,沉湎于鐘鼓琴瑟,后宮歡娛,不再過問朝事。太子槐忖知威王是在有意歷練自己,越發謹慎,處處遵循威王舊政,遇有大事,或修書上奏,或登臺示請,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年開春,清明剛過,楚國政壇發生一件大事,年過古稀的老令尹景舍在上早朝時兩眼一黑,一頭栽在殿前臺階上,口吐污血,再也沒有醒來。

    景舍死于上朝途中,也算是為大楚鞠躬盡瘁了。景氏一門忙于治喪,嫡孫景翠卻遠在會稽郡,與張儀治越。太子槐安置好后事,召景翠回郢奔喪。車馬將行之際,靳尚托使者捎給張儀一封密函。張儀閱后,將會稽諸事安排妥當,以吊唁為名,與景翠、香女一起趕赴郢都。

    張儀諸人水陸并行,晝夜兼程,馬不停蹄,船不靠岸,不消半月,就已趕到郢都。

    一到郢都,張儀不及回府,就隨景翠馳至景府吊唁。

    按照荊地習俗,香女不便前去,暫回楚王賞賜的客卿府中守候。由于久不在家,府中只有一名老奴看管。老奴初時還盡心意,時間久了,也就懶散起來,致使院中雜草叢生,房舍充滿霉味,看起來既落寞,又荒蕪。香女看不下去,不顧旅途勞頓,帶領臣仆灑掃庭除。

    香女正在忙活,門外傳來車馬聲,一人徑直走進。

    見是靳尚,香女扔下掃帚,迎前揖道:“小女子見過靳大人!”

    靳尚回揖:“靳尚見過嫂夫人?!?

    一陣幽香襲來,靳尚連嗅幾嗅,眼珠四下亂轉。

    香女笑道:“靳大人尋什么呢?”

    靳尚納悶道:“奇怪,院中并無花草,何來芳香?”

    香女撲哧一笑:“靳大人不要找了,這香味是小女子身上的。”

    靳尚瞄她一眼,見她一身是汗,連連搖頭:“嫂夫人莫要說笑了,看你一頭大汗,縱使插上鮮花,也早沒有香味了。”

    香女又是一笑:“靳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天生體香,平日還好,越是出汗,香味越濃,方才打掃庭堂,出汗過多,故而散出此味,驚擾了靳大人?!?

    靳尚大是驚奇,凝視她半晌,又湊近幾步,深吸幾下,方才信服,贊道:“嘖嘖嘖,嫂夫人真是奇人,在下今日開眼界了?!甭灶D,想起正事,“張大人呢?”

    “嗨,”香女笑應道,“人還沒到家,就奔景府吊唁去了?!?

    靳尚盯住香女,見她英姿颯爽,兩頰緋紅,一身香汗,透出一股說不盡的嫵媚雅致,一時呆住了。

    “靳大人,您來是有什么事嗎?”香女問道。

    “哦哦,有點兒小事,我這候他!”靳尚回過神來,走前幾步,彎腰撿起香女的掃帚,“嫂夫人,看把你累的,歇著,我來打掃?!闭f著用力掃起來。

    “這怎么成呢?”香女瞄一眼他那雙從未干過粗活的嫩白之手,“靳大人是貴體,干不得粗活!”

    靳尚停住掃把,半開玩笑道:“在下身上盡出臭汗,嫂夫人卻出香汗,要說貴體,嫂夫人的身子才是呢!”兩只眼珠子再聚過來,火辣辣的目光射向香女。

    見他目光直露,香女臉色微紅,退后一步,揖道:“靳大人,您硬要勞動,小女子只能順從了,這去為您沏碗茶去。”說畢落落大方地轉過身子,款款走向堂門。

    靳尚目送香女轉入房門,心不在焉地打掃起來。

    香女的茶水尚未端出,門外傳來車馬聲,是張儀回來了。

    二人攜手入堂,靳尚將昭陽欲爭令尹之事約略講了。

    張儀急問:“殿下之意如何?”

    “殿下看重的是你。此番要你回來,其實也是殿下旨意。不過,令尹之位不是誰想坐就能坐的,自春秋以降,大體上出自昭、屈、景三門,莫說是外鄉人,縱使其他望族,也鮮有人坐上。殿下雖有此意,能否成事,主要取決于大王?!?

    “謝靳兄了?!睆垉x拱手,“有件事情,還請靳兄幫忙!”

    “說吧,你我之間,不必客氣?!?

    “此番回來,在下未奉王命,說輕了,是因私廢公,說重了,是擅離職守。王上若是問罪,在下??”

    “呵呵呵,”靳尚笑道,“若是此事,倒無大礙。待會兒在下求請殿下,由殿下攬下,補道詔令就是。再說,讓你回來,也確為殿下之意。”

    “謝靳兄了!此事無論成與不成,靳兄提攜之恩,在下都將銘記!”張儀再次拱手。

    “你我兄弟,不說外話!”靳尚還禮,“再說,在下也是為主。不瞞張子,近日殿下與屈丐、屈暇等一幫有為志士商議,大家公推張子,殿下也指望起用張子,成就一番大事。你這回來是再好不過的事,不過,殿下眼下不宜見你,你可守在府上,哪兒也不要去,靜候殿下旨意?!?

    “請靳大人轉奏殿下,臣雖不才,必肝腦涂地,報知遇之恩?!?

    “這般忠言還是由張兄親口說給殿下吧,在下告辭。”

    南方春早,氣候陡暖,年過六旬的江君夫人經不住天候變化,傷風臥榻,咳嗽不止。

    江君夫人是聲聞列國的前朝(楚宣王)令尹昭奚恤的遺孀昭項氏,也是昭陽生母。昭奚恤受封于江,楚人稱他江君,在宣王時把握楚政十數年。后來,昭奚恤過世,景舍繼任令尹,楚國大政由昭氏轉至景氏。今景舍過世,昭氏門中最有威權的昭陽自是不愿放棄奪回朝政的絕佳機會。

    經過謀議,昭陽決定將母親昭項氏生病一事透露出去。黃氏、昭氏等十幾戶與項氏有親緣關系的名門望族、各地封君,尤其是昭奚恤的故舊部眾,紛紛登門探視。一連數日,昭府門前車馬如流,昭陽迎來送往,與眾親友結成大勢。

    這日后晌,昭陽正在待客,家宰邢才匆匆走來,在昭陽耳邊私語幾句。

    昭陽震驚,將邢才拉到一邊,急問:“說明白些,張儀怎么了?”

    “張儀回來了?!?

    “幾時回來的?”

    “與景翠一起回來的,一到郢都就至景府吊唁?!?

    昭陽愣怔有頃,方才干笑一聲:“真是怕處有鬼,癢處有虱了!速召陳軫,就說本公有請?!?

    邢才應一聲,轉身急去。

    不消半個時辰,陳軫使人抬著禮箱,亦來探望。

    昭陽使長子昭睢招待其他客人,獨將陳軫請至書房,支開仆從,關上廳門,急道:“上卿大人,張儀回來了。”

    “在下已經知道了。在下還知道,是殿下密函請他回來的?!标愝F微微一笑,語氣平淡。

    “???”昭陽瞠目結舌,“這??怎么可能呢?”

    陳軫笑道:“柱國大人,在楚國,沒有什么不可能?!?

    “此話何解?”

    “大人試想,楚國雖大,其實只有四戶,熊、屈、景、昭是也。一戶為君,三戶為臣,這是數百年來破不除的規矩。景氏雖然失勢,景氏一門卻在,還有屈氏一門,也不會甘心讓權柄復歸于昭氏。據軫所知,一年來大王將朝政交給殿下,而與殿下親近的卻是何人?是景氏門中的景翠,是屈氏門中的屈丐、屈暇,還有一人,就是靳尚。而與靳尚相善之人,則是這個張儀?!?

    “即使如此,屈、景二氏總也不至于將令尹之位拱手讓給外來人吧?”

    “哈哈哈哈,”陳軫朗聲笑道,“我說柱國大人,楚國的令尹之位又不是沒讓外來人坐過,兩百年前有孫叔敖,五十年前有吳起,您是做大事的,怎能忘記呢?”

    “這??”昭陽無言以對。

    “再說,”陳軫接道,“請問大人,屈氏一門中可有賢人能任令尹?”

    昭陽搖頭。

    “景氏一門中,可有能任令尹者?”

    昭陽再次搖頭。

    “再問大人,”陳軫微微一笑,不急不緩,“如果您是屈、景二氏,就眼下情勢,是拱手將令尹之位讓給昭門呢,還是交給外來人張儀?”

    昭陽沒有聲音了,頭埋下去。

    良久,昭陽抬頭看向陳軫:“何去何從,請上卿賜教?!?

    “賜教不敢。”陳軫笑道,“在下有個寶器,大人若有閑暇,可去一觀?!?

    昭陽當即起身:“在下這就去?!?

    陳軫起身,禮讓:“柱國大人,請?!?

    二人來到陳軫私宅。

    進入客堂,昭陽大吃一驚,因為當堂鋪的是一塊紅地毯,兩旁各掛一道深紫色布簾。

    “柱國大人,請!”陳軫攜昭陽之手走到席位前面,分賓主坐下。

    昭陽不解,指兩側布簾道:“上卿大人,這是??”

    陳軫“啪啪”兩聲擊掌,左邊布簾拉開,現出一排異域樂手,各執樂器,嚴陣以待。

    昭陽正自惶惑,陳軫又是“啪”的一聲,眾樂手演奏,奏出的卻是楚調??v使昭陽出身名門,精通音律,卻也未曾聽過這般以異域樂器演奏楚音楚調的,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奏有一時,節奏突然加快。

    昭陽正自驚愕,右邊幕簾一角依序轉出六位歌伎,踏著節奏舞蹈。昭陽觀過不少舞樂,卻看不透她們舞的是什么,但見倩姿晃動,鼓樂聲聲,如入仙境。

    陳軫約他來看寶器,不想卻是一場歌舞,而昭陽此時的心情卻根本不在歌舞上。沒看多久,昭陽的臉色就陰下來,正欲發作,密集鼓點傳出,幕角再次掀起,一陣香氣襲人,一身西域裝飾的白膚美女伊娜緩緩走出,踏著鼓點,旋入地毯中心。

    伊娜金發碧眼,深目高鼻,豐胸纖腰,通體異香,上身幾乎全裸,肌膚細膩潔白,無一處瑕疵,一身舞藝更是驚人,時而扭腰翹臀,時而單腿過頭,時而左右擺頭,時而旋轉如風,當真是千種風流,萬般騷情,莫說是楚地女子,縱使趙姬越女,也不及萬一。

    昭陽完全被她吸引,兩只大眼瞪得銅鈴似的,嘴巴大張,看得傻了。

    一曲舞畢,音樂戛然而止,伊娜彎腰,用笨拙的楚音唱個大諾,旋入幕后。

    見昭陽的目光直追幕后,陳軫微微笑道:“柱國大人,寶器如何?”

    “天生尤物,天生尤物啊!”昭陽贊不絕口。

    “哈哈哈哈,”陳軫大笑幾聲,吩咐眾人撤去簾幕,恢復客堂原貌。

    昭陽的心思卻在伊娜身上,見眾人皆去,小聲問道:“如此尤物,上卿如何得之?”

    “回柱國大人的話,此女是西戎于兩年前獻給秦公的,秦公未及享用,轉賞在下。在下赴楚,順便帶她來了。”

    昭陽頓覺失望:“如此說來,此女是上卿的心肝嘍?!?

    “哈哈哈哈,”陳軫再放笑聲,“什么心肝不心肝的,一個女人而已。不瞞柱國大人,在下帶她至此,原也不是為了自用?!?

    “哦?”昭陽急道,“上卿大人既不自用,又作何用?”

    “留給大人享用呀?!?

    昭陽初時一怔,旋即喜道:“在下謝上卿了!”略頓一下,似又想起什么,抬頭望向陳軫,“上卿既是送予在下,為何卻又將她久藏深宅,一絲不露呢?”

    “因為時機未到。”

    “此話怎解?”

    陳軫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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