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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魏侯空巢耍機心?瘋人建言縱六親-《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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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命!”

    是夜,淫雨雖停,烏云卻未退去,天色黑漆漆的,如倒扣的鍋蓋。

    三更時分,廟門悄悄閃開一道細縫,孫臏以手撐地,緩緩爬出。早已候在附近暗處的飛刀鄒飛身閃出,將他背在身上,快步而去。

    飛刀鄒背著孫臏潛行到一家獨院。

    門開著,樓緩迎出,四顧無人,接二人進去,關上院門。

    蘇秦迎出廳堂,與樓緩一道將孫臏架下,攙進廳中。飛刀鄒退出,在院門外面候立。樓緩亦走出去,順手關上房門。

    屋里亮著火燭,但所有門窗皆被密封,外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見孫臏已在席上坐好,蘇秦也坐下來。

    二人相視,沒有誰說話。

    不知過有多久,蘇秦打破沉默,顫聲:“孫兄,你??受苦了!”

    孫臏淡淡一笑,微微點頭。

    “唉,”蘇秦長嘆一聲,“在下是在趕去邯鄲的途中得知此事的,在下??萬未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頓了一下,“孫兄,你??恨龐兄嗎?”

    “恨!”孫臏又是一笑,“起初那些日子,恨得咬牙!后來??漸漸不恨了。”

    “為什么不恨了?”

    “想通了吧。”孫臏說得很慢,“說到底,師弟也不容易。只是他想得太多了。”沉吟一時,又補一句,“為他自己。”

    蘇秦肅然起敬,拱手:“孫兄修為已臻此境,在下嘆服!”

    孫臏苦笑一聲,拱手還禮:“這算什么修為呀?隨順而已。”

    “人生在世,”蘇秦再次拱手,油然贊道,“做到隨順才是修為,是真正的大修為啊。”

    “隨你說吧,”孫臏笑一下,轉過話頭,抱拳,“幾個乞兒都有夜間出恭的毛病,在下不能待得過久,免得多生枝節。”

    蘇秦遂將合縱方略及近日赴魏的情勢約略講過,看向孫臏:“孫兄,按照常理,合縱于魏有百利而無一害,可??魏王、龐涓不消說了,惠施、朱威竟也反應冷漠,實令在下不解。”

    “從大處看,”孫臏思忖有頃,應道,“列國縱親是悲憫之道,既有大愛,也是可行,不失為解決天下糾紛的上上之策。至于魏室反應冷淡,在下以為,原因可以理解。”

    “請孫兄指教!”蘇秦傾身問道。

    “依蘇兄方才所講,合縱旨在謀求三晉合一,與燕結盟,從而實現以弱抗強,達到勢力制衡,強行和解。”

    “正是。”

    “三晉縱親,旨在對抗齊、楚、秦三個大國。魏國朝臣皆不熱心,或是有所顧忌。他們或許會問,既然三晉可以縱親,齊、楚、秦為何不能橫親?”

    “在下也有考慮,”蘇秦解釋,“在下的步驟是,首先合縱三晉與燕國,然后至楚,邀請楚國入縱,從北冥到江南,結成縱親,將秦、齊二國分隔東西,迫使其不敢妄動。”

    “嗯,”孫臏應道,“這就好多了。不過,在下在想,即使五國合縱,將秦、齊排除在外,也似不妥。南北為縱,東西為橫。南北合縱,如一字長蛇,假使東西連橫,就如攔腰兩截棍子,這在用兵,當是大忌。一旦開戰,長蛇勢必瞻前顧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左支右絀,首尾難顧。”

    “孫兄之意是??”蘇秦盯住孫臏,期待下文。

    “善搏擊者,不腹背樹敵,”孫臏應道,“蘇兄既然合縱五國,何不再加一國,將齊國納入縱親,使六國合一,以秦為敵。六國縱親,內可無爭。秦有四塞之固,苛法之威,列國縱有強兵,亦難以加害,天下勢力由此制衡,豈不是好?”

    蘇秦大是嘆服,拱手:“聽孫兄之言,如撥云見日矣!”

    孫臏回禮:“蘇兄過譽了。”

    “怎么是過譽呢?”蘇秦贊道,“只此一言,孫兄格局就遠高在下了!”轉過話頭,盯住孫臏,“孫兄,在下此來,還有一事,就是營救孫兄。假使孫兄逃出此地,欲去何處?”

    “齊國。”孫臏不假思索。

    “甚好!”蘇秦緩緩點頭,“孫兄若有此意,待三晉縱成,在下就先到齊國,一來說服齊國入縱,二來為孫兄做些鋪墊。”

    “謝蘇兄了。”

    “只是,”蘇秦略作遲疑,“此事尚需一些時日,委屈孫兄了。”

    “呵呵呵,”孫臏笑出幾聲,“眼下在下最不發愁的就是時間,談何委屈?”

    “好吧!”蘇秦抱拳,“時辰不早了,在下也不多留孫兄,待孫兄脫出虎口之日,再行暢談。”

    孫臏點頭。

    蘇秦擊掌,飛刀鄒聞聲走進,負起孫臏。

    蘇秦抱拳,與孫臏依依惜別。

    就要出門時,孫臏扭頭叮囑:“哦,蘇兄,在下忘了一句:打蛇要打頭,擒賊要擒首。”

    “擒賊擒首?”蘇秦喃喃重復一聲,豁然開朗,抱拳謝道,“謝孫兄指點!”

    飛刀鄒背負孫臏回到小廟,在門外將孫臏放下。孫臏別過,進門,將門隨手關上。飛刀鄒閃入陰影中,側耳傾聽一陣,確證周圍并無異動,才轉身離去。

    就在蘇秦、樓緩、飛刀鄒三人離開院子沒入夜色之后,兩個黑影也從暗處閃出,遠遠跟在后面,直到他們隱入館驛。

    回館驛后,蘇秦反復思索孫臏所言,越想越覺在理。是的,單是四國合縱,不僅格局小,后遺癥多,且不利于合縱真正目的的實施。從表面上看,合縱是通過制衡減少或制止征伐,但對蘇秦而言,建立天下共治、諸侯相安的全新格局才是長遠謀求。如此合縱,東西皆敵,兩面受制,縱親列國應對敵手尚且不易,何來余力去走下一步?

    及至天明,蘇秦對孫臏的建議越發篤定:六國合縱,共抗暴秦。

    蘇秦稍稍瞇盹一陣,醒來已是辰時。按照常理,魏宮也該退朝了。

    蘇秦洗漱已畢,駕車直驅上卿府,直抒來意,提及六國合縱,共抗暴秦之說。

    朱威果然興奮,就六國合縱抗秦一事暢聊兩個時辰,問及諸多問題,包括齊、楚入縱的可能性及如何入縱等細節,末了道:“六國縱親,共抗暴秦,好歸好,只是??”打住話頭。

    “上卿有話直說。”

    “‘抗’字不好,在下建議改為‘制’字。”

    “改得好!”蘇秦抱拳,“上卿堪為一字之師了!”

    “特使過譽了!”朱威拱手回禮,由衷嘆道,“唉,不瞞蘇子,近日在下反復思慮此事,蘇子倡導三晉合縱,實乃大胸襟、大方略,在下越想越是嘆服。三晉爭斗已久,你死我活,結果真也應驗了那個說法,就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讓秦、楚、齊屢鉆空子,撿便宜。蘇子合縱,是利益三晉的大業,在下卻??”苦笑一聲,連連搖頭,似是自責,“卻打小算盤,實在不該,唉,不該呀!”

    “呵呵呵,”蘇秦笑道,“非上卿打小算盤,是在下將算盤打小了!在下四處張揚合縱三晉,對抗秦、齊、楚,實則犯了大忌,是短視,不是遠見。三晉合一,樹敵過多,甚至有可能促成三個大國聯合,反于三晉不利。”

    “蘇子所言甚是,”朱威亦笑起來,“不瞞蘇子,在下真就是這么想的。其實不止是在下,多數朝臣皆有此憂。”

    “是啊,”蘇秦趁勢引入正題,“莫說是朝臣了,就連魏王也躲在下,好像在下是個瘟神似的。”

    “請問蘇子,可有在下幫忙之處?”

    蘇秦抱拳:“在下有心覲見魏王,促成縱親,煩請上卿玉成!”

    “這個,”朱威面現難色,“王上臨行之際,特意頒旨,此去梁囿,只為清靜幾日,朝中大小事體,皆由太子所決,任何人不得前往相擾。”

    “煩請上卿引見太子,可否?”

    “在下愿效微勞!”

    梁囿在大梁西北,離大梁近三百里,靠近陽武。這兒山小坡緩,水草豐美,野味眾多,是理想的狩獵區。早在立都安邑之時,魏室就在此處辟出方圓六十里的獵區。移都大梁后,這兒更見重要。

    梁囿旁邊有片水澤,水澤之陽有一片雜木林子,名喚夾林,甚是奇秀,清幽別致,生長各種奇葩異草。惠王甚是鐘愛,撥出專款,使人沿澤修筑別宮,幾乎每年都要到此小住一時,其地位甚至超過了逢澤里的龍山別宮。

    惠王年輕時喜歡狩獵,尤愛獵取鹿、野豬、野馬等大型動物。許是年歲大了,惠王愛靜不愛動,狩獵轉為垂釣。受此影響,惠王近年修建的別宮大多設在澤邊,無一例外地設有釣臺。

    釣魚也是惠施的嗜好。離開大梁后,這對君臣幾乎日日守在澤邊,各自拋鉤,一邊養神,一邊垂釣。二人往往悶坐一日,誰也不說話,連魚兒咬鉤也視若不見。公子卬引人外出射獵,日出而行,日落而歸。幾個嬪妃也得自在,在附近拈花惹草,歡聲笑語不時飛來。

    這日午時,二人正自垂釣,毗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小聲稟道:“王上,殿下來了,宮外求見。”

    惠王睜眼,思忖有頃,轉向惠施,見他仍在閉目養神,往水中一看,魚兒不知何時已經上鉤,浮漂被它拖得團團打轉,緊忙叫道:“惠愛卿,快起鉤,大魚來了!”

    惠施睜眼,斜一眼水面,樂了:“呵呵呵,大魚咬的是王上的鉤!”

    惠王一看,果是自己的鉤。原來,惠施在下風頭,微風早將他的浮漂吹到惠施的前面了,惠施的則被吹至岸邊,漂在一堆水草里。

    惠王起鉤,果是一條幾斤重的草魚。那魚兒許是在水中掙扎久了,出水時幾乎未做反抗。在毗人的協助下,惠王沒費周折就將它拖上岸來,扔進水桶。

    “呵呵呵,”惠王樂得合不攏嘴,對毗人道,“申兒有口福,來得正是時候。你將此魚送入膳房,午宴就吃它了!”

    “王上,”毗人湊前一步,“跟殿下一道來的另有一人,是??三國特使蘇秦。”

    “哦?”惠王怔了一下,問道,“關于合縱,朝臣可有議論?”

    “回稟王上,”毗人稟道,“武安君避談,上卿、司徒等人初時反對,后又贊同。蘇秦此來,就是上卿引見的。”

    惠王閉目有頃,緩緩說道:“好吧,此人既然來了,就讓他也吃一口。”

    “臣領旨!”毗人應過,提起水桶快步走去。

    “惠愛卿,”惠王慢慢轉向惠施,“看來,魚是釣不成了。”

    惠施微微一笑,一語雙關:“王上本為釣魚而來,魚已釣到,行將入鼎,王上是該收鉤了。”

    “哦?”惠王掃一眼惠施,順勢問道,“聽話音,蘇秦此來,愛卿已有應對?”

    “王上,”惠施斂起笑容,抱拳奏道,“近日臣思來想去,感覺蘇秦的合縱方略也不是不可行,至少說,對我大魏有百益而無一害。”

    “百益!”惠王震驚,“愛卿別是浮夸了吧?”

    “呵呵呵,”惠施笑了下,“別的不說,單是與趙、韓睦鄰,就可省去不少麻煩。三晉邊界早已約定俗成,若再爭斗,益處何在?”

    “嗯,”惠王點頭,“三晉無爭自是好事,可??前時據龐愛卿奏報,衛室內爭,衛公子篡政,衛太子向寡人求救,寡人若是無動于衷,于義不合。寡人若是助他,趙、韓必起聒噪,有悖縱親之約。”

    “王上,”惠施應道,“圣人謀事,謀大不謀小。衛國乃彈丸之地,且在眼皮底下,就如囊中之物,取之是王上的,不取也是王上的。王上一道詔書,衛公立馬自貶為侯,乖乖割地,列國均無異議,蓋因于此。眼下衛室內爭,王上無須用兵,只需再發一道詔書,安撫其主,全其宗祠,諒他不敢不聽!至于是太子主政還是公子主政,是其家事,王上何必為之傷神呢?”

    “愛卿所言也是。衛國既為謀小,何為謀大?”

    “臣以為,王上大敵,非趙非韓,非齊非楚,唯秦一國。秦已擁有河西、函谷之險,易守難攻,僅憑我一國之力,難以與之匹敵。王上何不加入縱親,合三晉之力制秦,一舉收復河西,復興文公盛世呢?”

    惠王沉思一時,抬頭說道:“愛卿所言,寡人不是沒有想過。然而,蘇秦的敵人似乎不單是秦國一國,還有齊國和楚國。寡人即使愿意縱親,伐秦一事,恐也難謀。”

    “今日晨起,臣接上卿快報,說是蘇秦已改初衷,謀求六國縱親,共制暴秦。眼下蘇秦既至,他的敵人究竟是誰,王上何不聽他說說?”

    “哦?”惠王來勁了,以手撐地,站起來,拍拍屁股,“既如此說,這就走吧。蘇子遠道而來,讓人家候得久了,似也不是待客之道。”

    惠施跟著站起。

    這對君臣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走回宮里。

    三日之后,惠王結束狩獵,從梁囿返回大梁。

    讓大梁人無比震驚的是,三國特使蘇秦與魏王同輦而行,招搖過市,朝中眾臣無不迎至城外,與他初進大梁時僅有一個孤臣引路的待遇截然不同。

    翌日晨起,魏宮大朝。

    朝堂上沒有懸念。惠王未加廷議,直接頒詔:晉封蘇秦為客卿、合縱特使,詔令公子卬為合縱副使,策動六國縱親;賜蘇秦客卿府一座,黃金一百鎰,錦緞五十匹,臣仆三十名。眾臣未及回神,惠王已經宣布退朝,前后過程干凈利索,不足半個時辰。

    惠王離開朝堂之后,眾臣才算反應過來,紛紛祝賀蘇秦。

    龐涓心里五味翻騰,略怔一下,亦走過來,朝蘇秦微微拱手:“蘇特使,在下賀喜了!”

    蘇秦還禮:“謝武安君鼎持!”

    龐涓伸手在蘇秦肩頭重重一拍:“鼎持,鼎持,蘇兄之事,在下自要鼎持!”又轉對公子卬,“副使大人,在下也賀喜您了!”

    龐涓在“副使”二字上加重語氣,弦外有音。

    公子卬本不贊同合縱,亦未料到父王會當廷任命他為合縱副使,讓他這個赫赫有名的安國君與兩個毛頭公子和一個無名大夫并駕齊驅,受制于一夜暴發的市井士子,面上本就過不去,又受龐涓一激,臉色漲紅,剜蘇秦一眼,鼻孔里哼出一聲,大踏步走出朝堂。

    場面一時尷尬。

    蘇秦淡淡一笑,朝諸臣揖禮一圈,朗聲說道:“諸位大人,自春秋以降,天下失道,列國相伐,生靈涂炭,民不聊生。在下謀求縱親,一在制秦,二在尋覓一條天下和解之道,以期早日結束戰亂,回歸太平盛世。就在下而言,六國縱親只是起步,天下縱親才是終極。”咳嗽一聲,見眾臣皆在傾聽,愈發字正腔圓,“諸位大人,在下以為,天下唯有縱親,唯有求同存異,克制私欲,才能結束征伐,回歸太平。天下縱親,百姓安居樂業,既是蘇秦所愿,也是諸位大人所愿,更是天下人所愿。今日王上圣恩浩蕩,降旨縱親,實乃天下萬民之福。在下不才,特此懇請諸位共施援手,鼎持合縱,在下先自叩謝了!”

    蘇秦再次拱手,鞠躬至膝。

    許是首次聽到蘇秦如此這般表白心跡,闡明合縱大義,眾人初時沒有反應過來,面面相覷,繼而深受觸動,紛紛拱手:“今有王上詔命,又有蘇子勇為,我等一定竭盡全力,鼎持合縱!”

    蘇秦大搶風頭,龐涓心里更不是味,又見無人睬他,也如公子卬般從鼻孔里哼出一聲,扭身走出人群,步出殿外,大踏步跨下臺階,走出宮門,見車夫驅車過來,猛地躥上,一腳將車夫踢下,揚手一鞭,狂馳而去。

    龐涓飛馳一陣,不知不覺中來到南街口,遠遠看到那座小廟。

    龐涓心中一動,收住韁繩,在廟前停車,推開廟門,信步走進。

    乞兒出去乞食了。廟中無人,唯有孫臏坐在草地上,兩眼微閉,正懶洋洋地曬太陽。

    聽到有人進來,孫臏微微睜眼,見龐涓站在門口,瞇眼盯他一陣,呵呵呵地沖他傻笑。

    龐涓一步一步地走近孫臏,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蹲下來。

    孫臏傻傻地盯住他,有頃,似是發現什么,手指龐涓,“咯咯咯咯”又是一陣傻笑。

    龐涓怔了下,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見無異常,又回看孫臏,仍在指著他傻笑不止。

    龐涓陡然意識到孫臏是個瘋子,是在傻笑,頓時寬下心來,噓出一口長氣。許是孫臏身上的味道過于刺鼻,龐涓下意識地捂下鼻子,但迅即放開。

    孫臏癡癡地盯住龐涓,傻笑著,好像面對的是個怪物。

    龐涓也在凝視孫臏,心里說不出是何滋味。

    二人互視良久,孫臏身上癢了,做個鬼臉,將手伸進衣服里,摳摸一陣,捉出一只虱子。

    孫臏如獲戰利品,將那虱子放在掌心,撥過來挑過去,反復折騰,呵呵呵呵傻笑不止。

    龐涓緊皺眉頭,正自厭惡,孫臏竟將虱子放進口中,如山中猴子一樣,上下牙齒不無夸張地咬嚼起來。咬嚼一陣,孫臏一口咽下,沖龐涓呵呵呵呵再次傻笑,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龐涓百感交集,心里酸楚,撲通跪下,淚水奪眶而出,顫聲叫道:“孫兄!”

    孫臏似是沒有聽見,也似沒有看見,依舊沖他“呵呵呵呵”傻笑。

    笑過一陣,孫臏再次伸手入衣,摸出一只虱子。

    這是一只更大的虱子,孫臏湊近,盯住它,一臉驚喜。

    龐涓不忍再看下去,更咽幾聲,拿袖子抹去淚水,朝孫臏連拜三拜,低聲訴道:“孫兄,在下??對不住你!在下不想這樣,可??孫兄啊,在下不得不這樣!在下??實意為你救治,可??孫兄,在下??”更咽一時,又是三拜,“孫兄,去者不可追,若有來世,在下情愿作牛作馬,補償于你??”

    龐涓自說自話,孫臏仍如沒有聽見,只在那兒全神貫注地把玩虱子,好像虱子就是一切。

    見孫臏如此專注,龐涓長嘆一聲,緩緩站起,朝孫臏深深一揖,走出廟門。

    聽到廟門再度關上,龐涓跳上車馬,馬蹄聲起,孫臏這才扔掉虱子,流出淚水,顫聲泣道:“龐兄??”

    龐涓放馬奔馳一程,回頭看向小廟方向,面色恢復如初,自說自話:“孫兄呀,不是在下狠毒,而是情勢所迫啊。譬如今日,朝堂之上,蘇秦那廝獨占鰲頭,盡得風光,叫在下如何不氣悶?再說,在下早已承諾鼎持他,他卻等不及了,自投朱威,自投殿下,自去梁囿覲見王上,置在下于何地啊!”越說越氣,咬牙切齒,“合縱,合縱,我要看他合個鳥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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