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盡管韓宣王語氣委婉,龐涓仍被激怒了,氣沖沖地趕到相國府,將韓王的國書“啪”地摜到張儀跟前,道:“張兄,你看看這個!”說著,一拳擂在柱子上,“才做幾日王,說話就沒個分寸了,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個國書是先到相府,再由相府轉呈魏王,而后才交到龐涓手中的,張儀自是看過。 張儀候的也是這個。 “觀龐兄之意,”張儀斜一眼那國書,“是想伐韓了?” “早想伐它了,只是??”龐涓朝柱子上又是一拳。 “只是什么呢?”張儀淡淡一笑,“秦國傳來佳音,由蜀國運到的三萬石糧食已到河西倉庫,在下正要稟報我王,前往運輸呢。” “太好了!”龐涓兩眼放光,旋即又暗淡下來,長嘆一聲,“唉,張兄呀,在下需要的,不只是糧食,還有更緊要之物啊!” “龐兄請講。” “兩萬套武卒甲胄。”龐涓一字一頓。 “龐兄幾時想要?”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 “三個月之內,在下為你打造齊備,可否?” “什么?”龐涓大瞪兩眼,“三個月之內?兩萬套甲胄?”苦笑一聲,“張兄,你這不會是開玩笑吧?” “在下與龐兄開過玩笑嗎?”張儀依舊臉上溢笑。 “好吧,”龐涓不再苦笑了,盯住他,“敢問張兄,請問張兄,你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在三個月之內打造出兩萬套甲胄?” “在下不能,秦人卻能。”張儀斂住笑,一字一頓。 “秦人?”龐涓一拍腦袋,“在下倒是沒有想到。只是,甲胄之事,非同小可,秦人萬一不肯呢?” “憑在下的舌頭,龐兄的面子,還有魏王的誠意,秦王不會不肯吧!” “就信張兄。”龐涓眼珠兒一轉,“還請張兄再加幾樣,免得單調。” “龐兄還要什么?” 龐涓拿起筆,匆匆拉出一個清單,遞給張儀。 “好家伙!”張儀看清單,皺緊眉頭,“五千只弓弩,五萬支箭矢,一萬只槍頭!好一個龐兄,你真把秦人當成自家兵坊了!” “呵呵呵,”龐涓連笑幾聲,拱手,“既然張兄開這尊口了,就得多討一點兒,省得秦人亂講閑話,笑話張兄舌頭不軟,在下面子不大,大王誠意不夠呢!” “你這叫得寸進尺!” “在下沒有進丈,已經給秦人面子了。”龐涓又是一笑,“想想看,前番大王是要在下伐秦的,在下聽信張兄你,轉頭伐趙,為秦人省下多少東西。今朝在下伐韓,讓秦人只拿出這一小點兒,已經是??” “好好好,”張儀趕忙拱手,“在下服你了。”說著,走到一邊換服飾,“在下不與你扯皮,這就進宮向王上討個使節去!” 魏相張儀使秦,秦惠王親率司馬錯、公子疾、甘茂等臣迎至咸陽郊外。君臣相見,四目對視,萬千話語只在不言之中。 君臣同乘王輦,回到宮中。 “王上,”張儀在殿中自己的席位上坐下,環視曾經熟悉的朝堂,笑道,“臣有些日子沒有坐在此處了。” “是哩。”惠王回以一笑,指向張儀的席位,“自愛卿走后,此位一直空置。” “謝王上抬愛。”張儀謝過,聚氣凝神,將魏宮諸事,尤其是當下困境,一五一十地稟報一遍,末了道,“臣此番來使,是想討要一批信物。” “愛卿請講。”36 “三萬石粟米,兩萬套甲胄,五千只弓弩,五萬支箭矢,一萬只烏金槍頭。其他諸物,也請我王酌情調撥。” “張兄,”司馬錯大是詫異,“你討這么多東西做啥?” “非在下所討,是應龐涓所請。”張儀應道。 “龐涓?”司馬錯大吃一怔,“他要這些做啥?” “伐韓。” 眾人各吸一口氣,面面相覷。 “哈哈哈哈,”秦惠王長笑數聲,“龐大將軍的面子,寡人不能不給呀。準允。” “臣還有一請。”張儀緊盯惠王。 “請講。” “龐涓伐韓之時,臣請我王約攻韓國宜陽,拔其鐵都,使其首尾不能兩顧。” “魏韓交惡,”惠王思考有頃,“是其三晉內事,我若直接插手宜陽欠妥,不過,我倒是可以陳兵崤函,兵壓宜陽,使宜陽之兵不敢東顧。你當與龐將軍商議一下,讓他最好讓出陜、焦、曲沃三邑,使我陳兵無虞。” “臣受命!”張儀應道,“不過,魏勢已是疲軟,加之趙、齊、楚三國虎伺在側,臣恐龐將軍獨力難支,無勇伐韓。是以臣以為,我僅兵壓宜陽尚嫌不足,還請我王壓迫上黨才是。我有大軍在側,倘使韓人真敢調動上黨、宜陽之卒赴鄭勤王,我即可乘虛而入,無論是取宜陽還是上黨,于我王皆是意外之喜。” “準愛卿所請,”惠王做個準允手勢,看向張儀,“愛卿回來得剛好,寡人正有幾樁事情轉告于你,多與楚國相關,皆于我不利。” “臣敬聽。” “其一是,惠施至楚,被楚王拜為客卿,在朝野呼吁聯齊抗秦,漸成勢力;其二是,齊將田忌出走至楚,投于景氏門下,據守宛城;其三是,楚王熊商臥榻不起,若不出意外,當活不過本月,太子熊槐當無懸念繼位。” “最后一樁或為我王之福。”張儀接道。 “哦?” “臣知熊槐,遠甚于知我王。” “哈哈哈哈,”惠王先是一怔,繼而長笑起來,豎拇指,“好呀好呀,愛卿既有此說,寡人當無慮矣。” “回稟我王,”張儀拱手,沉聲應道,“魏因邯鄲、桂陵二戰,已成虛空,這再伐韓,勢力殆盡,王可無慮。趙、齊各有損傷,三五年內,元氣難以恢復。未來幾年,我們的對手當是楚人。是以臣以為,惠施不可留楚。另外,龐涓伐韓,趙無力赴救,楚若大喪,或不出兵,救韓之兵只有一齊。孫臏已死,五都之兵只有田忌可治,無論如何,我王不可使田忌抽身回齊,否則,若是韓、齊夾攻,龐涓難有勝算。若是龐涓再敗,臣或不容于魏,連橫大計也或功虧一簣矣。” “就寡人所知,善于逐人者,一是愛卿你,一是陳軫。今陳軫在楚,惠施與田忌亦在楚地,寡人可使陳軫建此二功。” “臣并不樂觀。”張儀嘴角一撇,“陳軫本為二心之人,今在楚地,早已背秦。前年臣征巴蜀,正是因為此人,蜀人才節節抗拒。” “誠如愛卿所言,”惠王點頭,“陳軫至楚,終將事楚。只是眼下,陳軫尚欠寡人一個小情,寡人別無他求,托他趕走兩個閑人,想他不會不給這個面子!” “如此甚好,臣恭聽佳音。” 夜色將臨,惠王體諒紫云,不再留他用晚膳。 張儀回府,紫云果然備好酒肴在等他。 一夜溫存。天將明時,紫云率先起床,忙上忙下地收拾行裝。 “夫人,你這忙乎什么?”張儀驚訝。 “夫君不是要回魏嗎?紫云同去!” “使不得!”張儀一口回絕。 “為什么?”紫云停下手中活計。 “因為,”張儀眨巴幾下眼睛,“夫人在秦,儀之家舍也就在秦,儀別無他念,自當全力為秦效力。夫人若是從儀至梁,儀之家舍也就在梁不在秦了。” “這??”紫云怔了。 “儀已講明,夫人是否赴梁,自己掂量。” 紫云悶頭掂量良久,看向張儀:“既是此說,紫云就不陪同赴梁了,只在家中守候夫君,日日為夫君祈福。” “呵呵呵,這就對了!”張儀笑過幾聲。 在府中住滿三日,于第四日上,張儀對紫云道:“夫人,儀已別過王兄,于今日出行,返回大梁。返梁途中,儀欲進山一趟,望望香女,這先稟報一聲。” “紫云也有此意,”紫云熱切應道,“如蒙不棄,紫云同往。” “儀代香女謝夫人掛念。”張儀拱手謝道,“只是,夫人若去,千好萬好,只有一個不好,香女的道怕就修不成了!” 紫云微微低頭,不再說話。是哩,將心比心,如果自己是香女,也必不待見一個公然搶走自己夫君的女人。 張儀安排隨同前來的魏國使團成員留在咸陽,與秦人進一步商榷粟米、甲胄等具體交接事宜,獨自走進終南山,在寒泉子的草舍里連候三日,香女終不出來相見。 張儀嗟嘆數聲,將費盡心力尋到的傷濕藥膏留給寒泉子,悻悻出谷,往投函谷而去。 回到大梁,張儀將使秦過程并收獲一一說給龐涓,喜得龐涓合不攏嘴。 “不過,”張儀話鋒一轉,“秦王也不是不要回報。” “當然,當然,”龐涓笑道,“秦人一向如此,不干吃虧之事。張兄這且講講,秦王所求何報,不要太過分即可。” “要我撤離臨晉關,退往河東,與秦劃河而治,并將函谷關外陜、焦、曲沃三邑歸還于秦。” “這??”龐涓倒吸一口氣。 “唉,”張儀長嘆一聲,“能講的在下全都講了,秦王不肯讓步。不過,秦王也有表示。” “是何表示?” “屯大軍于陜、焦、曲沃三地,以函谷為背,鋒指宜陽,使宜陽韓軍自顧不暇,以減輕龐兄壓力。另外,如果我王愿意借道,秦王愿出精兵一萬,開往河東,鋒指上黨,使上黨守軍不敢妄動。” 龐涓閉目長思,有頃,抬頭道:“臨晉關可讓,陜、焦、曲沃三邑,我可讓曲沃,保留陜、焦二邑,以衛護津渡。至于上黨韓軍,自有安邑駐軍牽扯,不勞秦人了。” “函谷關外,只讓給秦人一邑,在下恐難說話。龐兄,你看這樣如何,再讓出焦邑,我留陜邑,此地恰在兩個津渡正中,左右皆可護佑。” “咦,”龐涓睜大眼睛,“我說張兄,你是魏室國相,與在下討價還價起來,如何竟如秦人一般?” “唉,龐兄呀,”張儀苦笑一聲,“眼下是我們去求秦人,不是秦人來求我們。如果秦人愿意,在下恨不得要他們讓出咸陽來呢。”又壓低聲音,“再說了,龐兄若能借得秦人甲胄、糧草、兵器,如果不出意外,當可一舉擊潰韓國,得其都城并陽翟,別的不說,單是陽翟??”頓住話頭,悠閑地用指節輕敲幾案。 “好吧,”龐涓應道,“就依張兄所言,只是,此事重大,你我尚須稟報王上,由王上定奪。” 二人入宮,依言奏報魏惠王。 “張愛卿呀,”惠王語氣就與龐涓一般無二,“你能否再使秦一趟,與秦王商量一下,能否留下臨晉關,那里??埋我數萬將士尸骨,每年清明,總得讓人前往祭祀吧!” 張儀曉得惠王心意,不為祭祀,是他的河西之心未死,苦笑一聲:“君上,能講的臣已全對秦王講了,我軍退出臨晉關,讓出全部河西是秦底線,秦王第一條就提這個。再說,臣以為,秦魏劃河而治,也非不可。臨晉關只要在我手中,秦王就不會安寢,將心比心??” “好了好了,”惠王不耐煩地打斷他,“要寡人讓出臨晉關也不是不可,但秦人必須再出三萬石粟米。如果寡人沒有記錯,秦人此番給的三萬石是用于賑災的,你與龐將軍天天奏報伐韓,寡人總不能讓三軍將士餓著肚子出征吧!” 龐涓對惠王補出此句極是嘆服,目光殷切地看向張儀。 “臣領旨,這就上書秦王。”張儀拱手。 張儀上書后,出乎魏王與龐涓意料的是,秦王不僅準允加撥三萬石軍糧,又加撥西戎專門用以單騎的軍馬五千匹,單騎教練一百名,樂得龐涓心花怒放。 有錢有糧,龐涓放手征役,魏王亦連發數旨,獎勵軍功,凡應役之戶,享受此前所頒的賦稅優撫待遇外,當場獎粟米一石。時下正值災情,饑民塞道,年輕人紛紛應役,既給家中省出口糧,又能掙得薪糧。前后不足一月,龐涓即征青壯五萬有余,又從三軍及應征者中精選兩萬壯士,充入武卒,由青牛組織集訓。 伐大國,當備戰三年。然而,龐涓似乎連一年也等不及,于當年秋收之后,就上奏伐韓。 隨著惠施、白虎的出走,朱威的告病,朝廷上多是張儀、龐涓的屬下,都是主戰派,聽不到一聲反對。看到群情激昂,魏惠王自也躊躇滿志,旨令伐韓,擇吉日大祭太廟,拜龐涓為主將,公子嗣為副將,太子申為監軍,青牛為先鋒,張儀協調糧草,發三軍八萬,祭旗出征。 龐涓的戰略部署是:魏軍兵分兩路,一路兵出陘山,沿潁水河谷直插陽翟,奪占韓國兵坊及商貿重邑,一路由大梁直插新鄭,逼迫韓王簽署城下之盟。 依此部署,龐涓將三軍八萬分作兩路:龐涓與太子申將中軍與右軍五萬,兵發鄭城;公子嗣率左軍三萬徑投陘山,與陘山守軍并力攻伐陽翟。 三軍將行,無心外戰更無意伐韓的太子申卻被惠王再次任命為監軍,本就郁悶,偏巧祭旗這日凌晨又做一夢,頗為不祥,見離出征還有一個時辰,便驅車趕到朱威府中,與他道別。 朱威氣悶交加,臥病在榻,聽聞太子駕到,掙扎著坐起,欲下榻作禮,被太子按住。 “殿下出征,老臣本該前往送行,不想卻??”朱威臉上浮出苦笑。 “愛卿之病是為江山社稷所累,眼前首務當是將養身體,其他種種,皆為浮云。”太子申在他榻沿坐下,現出一臉無奈與惆悵。 “觀殿下氣色,似有心事。” “其他倒好,只是今日凌晨,申于似醒非醒之際,忽然遇到一樁奇事,心中頗為忐忑。” “敢問是何奇事?” “申引兵伐韓,路過一處陌生地方。”太子申陷入追憶,“申立于戰車上,正自前行,有長須之人當道而立,道:‘車上之人可是魏國太子?’申急停車,拱手作禮:‘正是魏申。先生辱見寡人,有何見諭?’那野人道:‘太子引兵,可為伐韓?’申應道:‘正是。臣奉王命,引兵伐韓。’那野人道:‘在下外黃人徐生,有百戰百勝之術于此,太子可愿一聞?’申道:‘寡人樂聞。’那徐生道:‘太子自度,天下之貴可有超過南面之位的?’申道:‘寡人未曾聽聞!’那徐生道:‘太子已經貴為儲君,今卻將兵伐韓,是為不智。幸而戰勝,不過南面稱孤,萬一不勝呢?’申道:‘請先生教我。’那徐生道:‘收兵回梁,太子可無不勝之害,坐享稱尊之果,此老朽所謂百戰百勝之術也。’申拱手:‘善哉!寡人請從先生之教,即行班師。’那徐生并不復言,一手捋長須,一手指點申頭,長笑數聲,乘風而去。申乍然醒來,方知是夢,細忖那野人,驚為神仙。” 朱威閉目而思。37 “祭旗之時,申陡然心悸胸悶,復想凌晨之夢,頗為忐忑。伐韓當往韓地,攔申駕者卻稱外黃徐生,想那陌生之地,當是外黃無疑。外黃位于大梁正東,是宋國邊邑,不在伐韓之途。再說,那徐生之言,也為實在。申非戀九五尊位,實乃伐韓有違申心。父王偏聽龐涓、張儀,窮兵于外,不恤民難,國將危矣。今父王命申監軍,申欲不從,于父不孝,于國不忠,申欲從命,實違心意,申之進退,委實兩難。” “殿下有此悲憫之心,乃魏人之幸。”朱威再次坐起,掙扎著下榻,“我王這是昏頭了,請殿下扶臣一把,臣這就入宮,勸諫王上收回成命。” “唉!”太子申長嘆一聲,輕輕搖頭,再次按住朱威,“朱卿,您還是養病吧。道法自然,命由天定。該來的,就讓它來吧,申從天順命!” “這樣也好,”朱威嘆道,“有殿下在側,即使有事,三軍將士也能有所照應。” 盡管早有準備,但在得知魏人出兵的確切音訊后,韓國朝野仍舊一震,無論是王公貴胄還是野民皂隸,臉上無不洋溢出大戰將至的緊張與激動,莫說是說話做事,連走路的姿勢也與往常不同,步伐節奏加快許多。 最緊張也最激動的莫過于即位之后尚未經歷重大戰事的宣惠王,一刻不停地在殿廷踱步,頭低著,眉毛幾乎擰成兩只蜈蚣。 大殿正中的王案上,赫然可見魏國的宣戰檄文。 “王上?”相國公仲侈兩眼眨也不眨地緊盯住他,聲音很輕,但在這非常時刻極具穿透力,既似在提示宣惠王自己已經等候太久,又似在安撫這位方寸已亂的年輕君王。 “愛卿,”宣王這才回過神來,頓住步子,“魏人說打這就打過來了,你說,為今之計,寡人該當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公仲侈一字一頓。 “愛卿呀,”宣王憂心忡忡,“這些寡人全都曉得,可??我們的對手是大魏武卒,是龐涓,何以敵之?何人可拒龐涓?韓舉嗎?申差嗎?” “臣愿為主將,抗拒龐涓!” “你??”宣王長吸一口氣,兩眼緊盯公仲侈。 “王上難道信不過臣?” “這這這,”宣王苦笑一下,輕輕搖頭,“愛卿呀,這是領兵打仗,動刀動槍的,愛卿你??”又是一聲苦笑。 “臣曉得,”公仲侈坦然應道,“臣不擅長刀槍,卻可運籌帷幄。” “敢問愛卿,當以何策應對龐涓?” “深溝壁壘,以逸待勞,虛與周旋,以俟外援。” “外援?”宣王苦笑一聲,“何人來援呢?楚人嗎?齊人嗎?趙人嗎?” “正是。” “唉,”宣王長嘆一聲,“愛卿呀,你是老臣了,怎會如此率真呢?楚人與我向來不睦,在我南疆修筑方城,時機若不合宜,則龜縮于城內,時機若是合宜,就出關擾我,猶如餓虎在側;邯鄲戰后,趙人受創最重,即使想援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齊人本可指靠,但田忌出走,孫臏暴死,無人可拒龐涓了。” “王上,”公仲侈坦然應道,“臣不作此想。臣以為,魏人伐我,楚、趙、齊三國必出兵相救,理由有三。” “愛卿請言其詳。”宣王傾身過來。 “魏人欠賬不還,恃強伐我,已失天下公義。失天下公義,天下共誅之,古今之理,此其一也;六國縱約未解,魏卻一再締結敵國,伐約國,是明欺縱親,已失天下正義,失天下正義,天下共誅之,古今之理,此其二也。” 宣王苦笑道:“春秋已無義字,何況今日?” “王上所言極是,”公仲侈沉聲應道,“莫說是春秋,即使三皇五帝時代,天下亦無義戰。然而,唯有義字是再好不過的出兵由頭,用兵伐國,總是少不得些由頭。魏人失義,未戰已先折矣。” “好吧,”宣王不再爭辯,望他道,“前面兩個皆是義字,其三當是利字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