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大夢荒唐-《宮學來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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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駱青遙長睫一顫,瞬間明白過來眼前之人是誰,一句“顏臣前輩”本要脫口而出,卻忽然一激靈,改口喊道:“阿顏!”
塔頂的風有點大,少年們一路闖塔而上,太陽漸漸落山,如今外面已是黃昏時分,晚霞漫天,霞光透過塔頂的窗欞,灑在書架上,為塔頂籠罩上了一片薄光,溫柔了那雙蒼老的眉眼。
霞光瀲滟間,顏臣靠在“杜鳳年”懷中,布滿皺紋的一張臉,煥發出動人的光芒,仿佛一下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個嬌俏的小姑娘一般。
“鳳年,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會騙我的,你果然回來了,這三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等著你……他們都說你不會回來了,讓我別等了,可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你從來都沒有騙過我……”
“你看,你讓我保管的那面羊皮鼓,還像你離開時那樣潔白光滑,一點也沒有變化,我天天看著它,想著你,如今你終于回來了,我也可以將它還給你了……”
那面羊皮鼓被塞入了“杜鳳年”懷中,他怔怔拿起,喃喃道:“是啊,我回來了,阿顏,這三年來,你辛苦了,你不用再等下去了……”
“對啊,不用等下去了,三年來,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總覺得每一天都在夢中,夢里你還是離開時的模樣,你離開東鳴寺那天,摘了一朵花為我別在發間,它開得那么燦爛那么美,你還記得嗎……”
霞光之中,顏臣的衣袂發梢隨風揚起,她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說著當年的往事,嘴里的時間卻都是錯亂的,記憶也是碎片一般,錯亂紛雜,可沒有人打斷她,大家都在靜靜聽著。
“杜鳳年”擁住她,陪她看著窗外的日落,輕輕附和著她,一字一句都溫柔無比。
辛鶴幾人站在旁邊不遠處,靜靜望著這一幕,不知不覺都濕潤了眼眶。
那赫連高僧更是淚眼婆娑,身子微微顫抖著,難以自持。
顏臣許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像是要將憋在心里大半輩子的話,都一股腦兒地說給心上人聽。
漫天霞光間,她神采奕奕,她不知疲倦,她臉上甚至透出了幾抹“少女”般的紅暈。
只是駱青遙他們都沒有發現,她每說幾句就要閉上眼睛歇一歇,她眸底的那抹光芒越亮,越癡狂,就將她燃燒得越快。
他們怎么會想到,有個詞,叫作——回光返照。
這么多年來,從少女等到了老婦,心神耗盡,癡癡呆呆,其實她早就油盡燈枯,是一個“將死之人”了,只不過一直在強撐著一口氣,等待著愛人的歸來。
如今心愿已了,她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顏臣面上含著笑,抬起如水般的眼眸,最后癡癡望了一眼夕陽中的愛人,伸出枯瘦的一只手,撫上他溫柔的臉頰,似嘆似喃,聲音微不可聞:
“無論你是誰,在我臨死之前肯哄哄我,讓我再見他一眼,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駱青遙一驚,瞳孔驟縮,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阿顏,我……”
“噓,別說話。”顏臣靠在他肩頭,望著窗外的夕陽,目光漸漸渙散,“你看,這霞光多美,還像那一年,我們初見時一樣……”
晚風掠過天邊,霞光中仿佛又浮現出當年少女的那道身影,湖藍色的長裙隨風搖曳,就像水面上的一株清荷,再清逸靈秀不過,他們在長空下對望了一眼,從此滄海桑田,浮世如煙,一生定格。
閉上眼睛,淚水滑落下來,墜在那只瘦削蒼白的手上,冰涼一片。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她這一輩子,都被困在那個荒唐的夢里,永遠醒不過來,唯獨的一次“清醒”,卻是在她生命的最后時刻。
“師姐!”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響徹塔頂,殘陽如血,天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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